《禁区》抵岸

20、第 20 章

　　麦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伸出手，被救了，被聂家救了，他就丧失了逃走的机会，但现在的情况是，就算他不被聂明迟救，也是要么摔死要么被聂家的包围圈缩紧而无法逃脱。

　　不得已，他握住了聂明迟的手，被人拽了上去，一上去，麦苗趴地上剧烈咳嗽，聂明迟忙退一步，“嘶，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这么惨啊！”

　　麦苗眼冒金星，他抓住聂明迟的裤腿，仰望着他，“帮帮我……帮帮我……”

　　聂明迟嗤笑道：“你胆子大得很，还想逃掉呢，哪里需要我帮。”

　　话是这么说，手下却很老实，一把抱起了麦苗，送进了车内，麦苗躺在后座，身子因为剧痛而猛烈地颤抖，聂明迟上车后，把挡板升起，留出了后方足够宽大且私密的空间。

　　聂明迟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随同了聂家十来号人，麦苗清楚地意识到，可能从最开始，他想逃走的时候，就被聂家发现了，他们只是不做反应，只等他要逃，然后一击毙命。

　　而这一次，正如聂明迟说：“还好，不是你主动要逃的，否则我都救不了你，你必死无疑。”南野让人带他逃，洗白了麦苗的嫌疑。

　　麦苗眼眶发红，无助地求救：“南野呢？！你帮帮我，帮帮我救救他好不好？”

　　人哭起来是很难看的，麦苗也是，眼泪鼻涕一起流，哭得肩膀抽动，他从座位上下来，给聂明迟跪下，他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贡献能让聂明迟愿意帮自己，他只回想起了以前聂明迟叫小明星去别墅的时候，他偷看到的那一幕，他一边痛哭，一边手足无措地掰扯着聂明迟的裤子，道：“你帮我，你帮我，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聂明迟脸一黑，一把抓住麦苗的手，另一手拉起裤缝的拉链，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是不是出来一趟脑子装浆糊了？！就你现在这恶心样脱光了让我□□都不乐意呢。”

　　麦苗哇哇大哭，“我该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啊？！”

　　他的哭声仿佛能撼动整座山，聂明迟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病了，放着清闲时间不去吃喝玩乐，非得跑到这座破山里来找这家伙！

　　麦苗非要下车，说要去找南野，聂明迟威胁道：“你现在下车会被他们打成骰子的。”

　　麦苗吼道：“打就打，死了最好！你放开我！”

　　聂明迟给了麦苗一拳，麦苗吐了口血，疼得直抽搐，聂明迟道：“再哭？！再哭我直接打死你！闭嘴！”

　　要真是这一两句话就能威胁到麦苗那还好了，麦苗缓过劲儿又闹，聂明迟没办法，揉了揉太阳穴，冷冷睨了眼他，“别哭了。烦死了。”

　　他掏出电话，也不知给什么人发了个消息，眉目渐渐锁起，良久，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南野么，有能耐啊，杀了聂家十六个人。”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没用了，我救不了了。”

　　麦苗愣住了，“你骗人！”

　　“嘿，你怎么油盐不进啊？！”

　　“他只是一个普通学员，能杀得了那么多人？你当聂家其他人都是废物吗？！”

　　聂明迟哽住，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面上青红交错，气急败坏，把手机扔给麦苗，“你自己看！”

　　这视频应该是监控录像，从上至下的俯拍视角，一闪而过的南野犹如一头疯兽厮杀，完全是不打算活着的样子。视频结束，麦苗整个人僵在原地。

　　麦苗深吸几口气，快速看向聂明迟，聂明迟立刻抬手：“打住，我救不了。”

　　眼见麦苗泪花涌动，聂明迟筋疲力尽，“我真救不了，这已经不是我能涉及的范围了。我救你，都犯忌讳了，你明白吗？”

　　麦苗摇摇头。

　　聂明迟解释道：“聂家很大，每个部门都有每个部门的权限，比如聂周文他们，他们就是专门训练新人的，新人的生死定夺权在他们手上，你可以理解为，只有他们能决定这些人的生死，其他人插手，那就是违规。我救你，就是违规了。而南野，他杀了聂家十六个人，完全是死罪，根本救不了。”

　　他话声一顿，蹙眉道，“但我听说南野之前被我哥选走了？你要是能让我哥破天荒地出次手，那也不一定。”

　　麦苗颤声：“聂明隐少爷吗？！”

　　“昂。”

　　车子驶回时，聂明迟嘱托道：“等回去了，方明渊已经死了，你就装作是你杀的，然后我会直接带你走。”

　　麦苗唇动了动。

　　聂明迟道：“别想着放了谁，谁死谁活，又不是你能做主的，你不做这个任务，方明渊也照样得死。”

　　麦苗看着他，聂明迟比他也就大三四岁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又冷又硬。

　　他低着头，蜷缩在一起，再也不说话了，只是偶尔还会抬头看外面，然后问一句：“你真的可以让我见到聂明隐少爷？”聂明迟应付一两句。

　　回山庄的那天，乌云笼罩，阴雨绵绵。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麦苗仿佛重新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一日，他下车，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聂明隐，山庄外齐元彬等人已经完成任务在等待了，看见他，惊讶极了。

　　就连萧轩也在，脖子上打了石膏，硬是回来了，他看见麦苗从聂明迟的车子上下来时，嫉妒到眼睛能冒火，心中止不住地暗骂怎么南野要死了，这个麦苗还活着？！但也好……没了南野的保护，要一脚踩死麦苗这个杂碎可就容易多了呢。

　　正在此时，后方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来，车子停下，车门打开，聂明迟眉梢一挑，十分惊讶，“你运气还不错，我哥竟然真的来了？”他还没过去呢，麦苗当场泪奔，狂奔过去，哐当跪在了车门外，他哇哇痛哭，哭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少年。

　　少年坐在车上，矜贵优雅，一身得体的西服，好似即将要参加晚宴，他的腿还没好，以一种略显僵硬的姿态安放着两条腿。

　　见麦苗跪在他面前哭，少年低眸，静了片刻，轻轻道：“是因为他吗？”麦苗忙点头。

　　聂明迟也过来了，“哥。”他用脚踢了下麦苗，“丢人，哭哭哭，你怎么哭个没完啊。”

　　聂明隐道：“有点难办。”

　　聂明迟会意。

　　连他哥都说难办了，基本等于判死刑了。

　　聂明迟垂眸，扫了眼旁边的麦苗，出乎意料地有了一丝不忍，没直说。

　　很快，聂周文等人出现在了庄园外，聂周文率先向聂明隐和聂明迟问好，而后不用他们问，就恭敬地递上了平板，说道：“已处理。”

　　那个平板麦苗见过，和他看他爹死亡视频的那个平板一模一样。

　　聂明隐没接。聂明迟皱眉，摆了摆手，示意算了吧，不看了。麦苗混沌中站起身，抓住了那个平板，聂周文顿了下，既没松开也没给予，等聂明隐说了句：“给他吧。”他才松开手。

　　麦苗看着这段录像，只有三分钟，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两遍，三遍，他麻木得要点第四遍的时候，聂明迟忍不住道：“别看了，他死了！”

　　聂明迟头一次见到麦苗这样的神情，像是一个坏掉的布偶娃娃。

　　刚刚觉得麦苗哭得太吵闹，可现在麦苗不哭了，近乎于麻木的状态，又让他心底堵得慌。

　　南野死的那天，是麦苗第二次来到聂家庄园。
　　那天，天气不大好。
　　南野说了，他不喜欢雨天，可他却死在了一个阴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