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亮还是星光》宴瓷

3、第 3 章

　　看着卜染的样子，白星洛没忍住笑了起来。说实话她已经好久没这么开怀过了，越是这么觉得，她越是觉得离职的进程要加快一些。

　　被禁锢许久的家鸟都会向往没有界限束缚的蓝天，何况本就生于斯长于斯的飞鸟。

　　白星洛就是一只深谙自得自在美妙的飞鸟，在属于自己的领域她更懂得自洽的奥秘。

　　白星洛刚进SKY工作的时候，因为初来乍到，她做事情总是畏头畏尾。可是直属上司王主管人真的很好，她会在酒桌上有人针对白星洛开起看似无伤大雅的玩笑的时候巧妙地岔开话题。

　　有时候，王主管在白星洛去她办公室跟她谈甲方的意向之余回润物细无声般地对她进行点拨，或者在茶水间休息的空当教她一些社交妙招。

　　初到京州，白星洛本来就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这种感受在她在京州过第一个新年的时候翻遍了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可以出来一起吃顿饭的人时候更加强烈。

　　　她甚至一度很认真的考虑过要不要也去云城，至少在那里有一个叫沈宴之的姑娘。

　　可是，慢慢的她却习惯了SKY的工作节奏，即便有时候接到上司安排的棘手费脑的工作，她也能够稳稳当当地和同组的同事商讨，写计划，一遍又一遍出方案并进行修改，然后再去问同组同事的意见。那个时候她总想着尽她所能做到不出错，即便不能被所有人称赞，但拿出去无论如何都不会丢公司的面儿。至少，在面对王主管的时候，她的心里能够更加坦然。

　　那时候，她甚至都忘了在SKY工作本来不是她想要的，但后来渐渐全身心投入其中，也习惯了在SKY的节奏。

　　原本一开始，少有人察觉和关注到她的努力，只有晚上下班抬头仰望天空时看到的那些星辰才是她努力的见证，在她困到极点的时候是她歌单里那些很喜欢的音乐帮她提神，陪她熬过了一个方案又一个方案的顺利通过，歌单里循环了几千遍的歌都不是作假。

　　本来，就只能这样了。

　　可是有一个人看见并认同她的用心和勤恳。好多次王主管都跟她说：星洛，你做的努力我都看得见，公司里的同事也都看在眼里。以后的SKY还得靠你们年轻人。好好干，你的进步很大。上周和华茂的周总一起吃饭他还问起上次广告案的策划是谁做的，甲方爸爸说他很满意。

　　第一次做策划案，跟对方公司达成合作后，是王主管第一个表示对她的认可。

　　第二次她接手的任务完成以后，下班等电梯的间隙遇到同样要回家的王主管，是她为她送上祝贺。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

　　后来很多次，她总是在很多寻常的日子里让她觉得很温暖。

　　本来在刚进入职场的时候，很多人都跟白星洛说职场上不乏为了利益互相倾轧的戏码，至于勾心斗角的桥段处处都在上演，所以好好做自己的事就好了，最好能够独善其身，不要牵涉其中。

　　沈宴之在网上看了很多关于职场无父子更无朋友的帖子以后，一度很担心白星洛在公司受委屈。

　　不过白星洛早就摆正了心态，一没有关系，二没有丰厚的履历，受点儿委屈大概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在SKY六年，白星洛受过委屈，也因为跟上司沟通不及时被同事使过绊子，但她也受到了很多照拂。

　　只是，好事向来多磨，美好总是像长了脚的蒲公英，王主管突然从SKY离职了。

　　不巧的是那个时间，白星洛因为甲方的诉求去临安实地考察了，等她回来的时候王主管都已经办好了离职手续。后来听其他同事在聚会的时候私底下说王主管走的那天跟大家告别说她想要好好生活，做一个快乐的有时间感受生活的人。

　　如师如母，祝她岁岁常欢喜。

　　白星洛很是不舍，但她很诚挚的为主管感到高兴。

　　愿她一切顺遂。

　　自从王主管离职以后，白星洛的工作逐渐变了色，暖色逐渐淡去页面，冷色调晕染着看着就让人恶寒顿生。

　　新来的主管似乎是跟哪个高管沾亲带故，也有公司同事私下里传言说这位陆主管惯会巴结人，没有一点真本事，向来做一些不上台面的事。

　　比如之前在总公司打压同事，把人家做好的策划案拿个莫名其妙的名目写成自己的名字……

　　真本事没有多少，但是真的真有本事！

　　刚开始白星洛也没当回事，但是逐渐她也察觉出一些苗头，直到后来她醉酒哭着跟沈宴之骂老妖婆如何如何的时候，她就打定了要跳槽的注意。

　　沈宴之每次都在言语上力挺姐妹，跟她一起讨伐这位陆主管。回头都是很豪横的说大不了辞职，我可以养你，或者圆了她妈妈的心愿，给她做嫂子。

　　后面的话星洛总是打断她不让她说完，这么多年了沈宴之每次玩笑也好，玩闹着认真的问也罢，白星洛像怕有人戳破窗户纸一样听到那没有说出口的话。

　　6

　　她有沈宴之这个朋友就很知足了，其他多余的事她不让自己想下去，毕竟人都是贪心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羡慕沈宴之，不过真的是那种不沾染嫉妒的是与非的羡慕。

　　在白星洛从小到大的所有的记忆当中，似乎只要有沈宴之在，哪怕是乌云笼罩的雷雨前夕，她也能安心很多。

　　不过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只要沈宴之在的场合，那个人也在。

　　说不上这份安心更多的到底是源自谁……

　　想到沈淮之，白星洛心里又多了几分酸涩。从前种种，都是自己自以为是罢了，他恰好在，也是因为沈宴之在。

　　小时候，周围所有的同龄人都知道沈宴之有一位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所以即便一向不喜欢热闹，更规避吵闹的他，从来与人疏离，但只要是沈宴之在的场合，他都会温和耐心很多。他真的很宠沈宴之……

　　想到那个人，白星洛的神色不自知的温柔了千百倍。

　　白星洛看着端起碗喝东西的沈宴之，想到沈淮之和沈宴之虽然两个人是亲兄妹，但性子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话不妥当，但总之就是真的很不像。

　　沈宴之昨天半天除了在飞机上吃了一份牛肉米饭，再后来什么都没吃，早上起的又迟，五脏庙早就咕咕在唤了，只见她吹散从碗里升起来的热气 ，一小口一小口又一小口地喝着。

　　白星看她喝的认真，于是不自觉地变成了厨房五谷点读机：“白芝麻含有大量的膳食纤维，还有养血的功效，据说可以延缓衰老，多喝点儿，宴之宝贝美貌恒在。”

　　“还有呢？”

　　“我放赤小豆，是听说它有助于减肥，你真的不胖，以后还是少吃减脂餐。”

　　“知道了，都开始怀疑你是我妈派来的说客了，以前合纵连横的戏里没有你都是一种损失。”

　　沈宴之说着说着看着白星洛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星洛其实跟以前相比，一点儿都没有变。

　　“……”

　　“接着说嘛，我保证不再插话了，我还想回去给宋怀予露一手呢。”

　　“真是受不了你们这种黏糊进而，不许再打岔！薏仁儿保健，枸杞子名目，玫瑰嘛……当然是香了。”说到这儿白星洛也卖了一个关子，看来皮一皮真的会传染，“冰糖可以提味儿，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所以多加了两颗。加花生可以增加鲜香度。”

　　等星洛科普完，沈宴之碗里的饮品也见了底，白星洛自己说着话的功夫碗里的东西也没落下，尽数暖了胃。

　　7

　　白星洛早上起床的时候本来想着很久跟沈宴之没见面了，沈宴之从云城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加上她迎来了千思万想的休假，真可以称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所以这样难得的日子，一定要吃顿好吃的才算庆祝。

　　自从第一次去锦和苑吃饭回来，白星洛就跟沈宴之说等她来京州她一定带她去锦和苑吃饭。

　　因为锦和苑的主厨很帅。

　　另外他们家的菜真的很对她的胃口。

　　今天终于可以有诺必践之了。

　　要是别人说哪家哪家的饭菜很好吃，沈宴之不一定会信，但是白星洛觉得好吃的餐厅，沈宴之一定会去尝尝。因为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还会去对方家里吃饭，所以彼此对对方的饮食习惯和喜好都很熟悉。白星洛从小就很挑嘴。

　　以前周围的朋友都说星洛这个习惯都是家里人惯的，沈宴之也没少吐槽。但是自从白星洛父母离婚以后，沈宴之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谁说这样的话叫她听见，她会仗着有哥哥和父母撑腰把对方骂的狗血喷头。

　　后来沈宴之蛮横霸道的说辞也是这么传出去的，可是沈宴之一点儿都不在乎，她更在乎的是白星洛这个朋友。

　　白星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她和沈宴之的关系从来没有因为什么琐屑之事动摇过，也没有产生过龃龉。

　　自从许洛梅和白安辰离婚后，爷爷很忙，但他经常会给她钱，时常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吃饭。

　　只是从那以后就很少有人关心她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不吃什么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父母离婚前那一两年，她哭闹过，抗拒过，甚至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为此还拒绝跟许洛梅和白安辰沟通。

　　直到那天她听见母亲在又一次跟父亲争吵过后，两个人精疲力尽地各自坐在沙发的一头，母亲说的那句“求你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白星洛在那以前都只是在书里看到过“顿悟”这个词，也许某年某月某地某时某刻她也亲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词，可是置身其中的那一刻，她忽然骨髓一震。

　　她似乎懂了：无望的婚姻如果除了争吵还是争吵，那真的没有继续的必要了。要么绑缚一生，要么互相解脱。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想不明白哪一种对她而言更像是无妄之灾……

　　但是过了许久，她还是推开家门，站在不像印象中的父母面前，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像吐出的那段日子淤积在心里的所有戾气般说道：“你们离婚吧！”

　　她当时说完这句话以后家里安静到死寂，她不想回忆当时许洛梅和白安辰脸上的表情，但那一瞬间她觉得他们很可笑。而后像为打破过去十几年的温馨与甜蜜般，她亲手举起了锤子又一次敲了下去：“你们离婚吧！”

　　她不再抗拒，也抛却柔软，选择大力的敲了下去，敲碎那个从外面看起来很诱人的玻璃球。

　　8

　　他们分开以后，她再也不是谁捧在掌心的宝贝。

　　雨季花季，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只顾蒙着头一个劲儿的学习。她一点儿都不羡慕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她只想看清自己脚下的路。

　　大学四年，她给自己定了不少计划，同学总能在图书馆看到她，久而久之学院里的同学都说她心中无男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别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呈现出来的冰山一角，事实如何，有时候就连当事人都因为身在其中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越下越大的雪裹挟着即显即隐的执念，落在发梢眼睫的雪花晶莹好看，但禁不住触碰，似乎只要落入旁人手掌心，只要看一眼便会曝露前世今生的所有细枝末节。

　　逐渐凛冽的风势夹杂着难解的心事，刮在脸上生疼，但不及风起涟漪带起心事泛滥所留下的冲击大。

　　每个人都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有的秘密就像未成熟的青杏，又酸又涩；有的秘密就像别人恨不得摊开放在人前慢慢实用的菠萝蜜，但对秘密的所有者来说，看到就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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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宴之：星洛，你的秘密是什么啊？
沈淮之：我也想听。
白星洛：姐妹可以免费听，至于其他人嘛……
沈淮之：我是其他人？
白星洛：你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