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Shambles

12、第 12 章

　　忘记拿手机的孙心折回公司，下来瞧见唐曼茹仍在台阶下等自己，她一路小跑过去说:“走吧曼茹，诶？那是不是你说缠着你不放的前男友？”

　　唐曼茹停下，她们的位置刚好处于死角，能望见贺骁遥从店里出来，那边的贺骁遥却看不到她们。

　　穿黑衬衣黑裤子的贺骁遥食指上勾着车钥匙，在822门前停下，停留不到两秒折回店里，似乎忘记拿东西。

　　他的店生意火爆，两秒钟两位顾客一进一出。

　　唐曼茹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822，语调平缓，“嗯，是他。”

　　孙心抻着脖子，想看清楚贺骁遥的正脸，凑巧贺骁遥站到门边，不知道在和店内的谁说话，“这么看挺帅的啊，我去！正脸更帅！”

　　孙心问唐曼茹:“他挺有钱的吧，寸土寸金的b市中心连开三家这么大规模的店，听说还在筹备第四家。这个价位生意还这么好，看刚才那一身黑乎乎的衣服也不便宜。”

　　“各方面条件这么好，又对你死心塌地，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分手。”

　　唐曼茹的目光快速收回，条件反射似地勾勾嘴角，让人看不出是鄙夷不屑还是得意，随口胡诌道:“他太粘人了，我觉得烦，晾他一段时间也没事。”

　　孙心:“黏人？看着不像啊，这是网上说的‘反差萌’吗？”

　　孙心回过神留意到已在拐角处逗留了很久，推推唐曼茹继续向前走。

　　走到路边时，贺骁遥再次从店里走出，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人。

　　孙心抓住唐曼茹的胳膊，悄悄指着跟贺骁遥一同从店里走出的高个女人，“诶，那是谁？你不是说贺骁遥还在追你吗？”

　　高个女人两只胳膊挂满822的包装袋，穿一件黑色风衣和一双显眼的银灰色尖头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走在前边，后边的贺骁遥左手拎满店里的袋子，右手提着显然不属于自己的女士包。

　　两人走在一起像在拍时尚大片，猛一看挺登对，再一看还是很登对。

　　孙心的嘴总比脑子快一拍，说完马上后悔，她一说错话手指就会习惯性地抓着衣角拧来拧去，拧到无法再用力的时候，偷偷用余光观察唐曼茹的脸色。

　　塑料同事几次提起贺骁遥都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现在分手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调，刻意晾着他罢了，谁成想当面打脸。

　　她恨不得自己没注意到贺骁遥，塑料同事也是要处的呀，她不想没人陪吃午饭。

　　反观唐曼茹平静得多，盯着马路对面的两人，恍然大悟一般‘奥’了一声，说:“那是他表妹。”

　　孙心按住自己揪衣角的手，因说错话慌张到乱跳的心恢复平稳，“原来是表妹啊。你这么一说，他们是挺像一家人，俩人又高又好看。”

　　表妹看绿灯亮起，踩上斑马线大步迈向街对面，也就是她们此时所在的方位，跟在表妹后边的贺骁遥追上来把她拉回去。

　　孙心听见贺骁遥拽着走过一半的表妹说‘往哪走啊，车不在那边’。

　　高冷表妹没有接话，回到路边用肩膀撞了贺骁遥一个踉跄以示回应。

　　孙心没话找话:“他们看着关系不错，对吧？”

　　唐曼茹没理她，在下一个绿灯的空当过了马路去对面。

　　与车流量相比，这里的道路不算太宽，每逢上下班的时间点，堵的人恨不得扫路边的共享单车跑路。当地唯一为缓解交通压力采取的措施是，路口设置了等待时间相当漫长的信号灯。

　　一辆白色的跑车从停车场开过来，加入等待绿灯的队伍。

　　司机落下车窗，用香肠面包勾引另一车道内红车后座的小狗，小狗冲着她嗷嗷直叫。

　　交通灯上绿色的数字开始计时，司机依依不舍的同小狗道别，跟着前车拐向右边，扬长而去。

　　孙心和唐曼茹站在路口的右边目睹了全过程。

　　孙心挽着唐曼茹的胳膊往轻食店走，没走动。

　　她用胳膊肘戳戳唐曼茹，说:“怎么在路边愣神？走了，该吃饭了。”

　　临走前脑海中浮现出高个女生开车时冷酷的神情和逗小狗时纯真的笑容，可真像两个人。

　　心眼时常缺一角的孙心继续说:“没想到是表妹开车带表哥。我也想做表妹的副驾，她看起来好酷。”

　　唐曼茹没有回话。

　　孙心自言自语惯了，没指着她回答自己，“那车很贵吧，两三百万？”

　　唐曼茹推开店门，找到靠窗的位置就坐，说:“裸车三百五，落地不到六百。”

　　听到价格的孙心目瞪口呆，知道唐曼茹对大大小小的奢侈品认得门清，没想到对车都这么了解。

　　孙心:“这么贵的车放心让别人开，贺骁遥跟她表妹的关系相当不错了。”

　　唐曼茹说话时很少看对方，大多时间孙心说的话从她左耳进，右耳出。

　　她把手搭在自己的名牌包上，漫不经心地开口:“822的第一家分店开到云环中心是因为离我近。”

　　话题跳转快到令人咋舌，且没逻辑，孙心尴尬地附和道:“啊…啊是吗，好痴情啊。”

　　—

　　车内副驾上的贺骁遥手一直扶着旁边的车窗框，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丁俪凛。

　　他刚才否决了丁俪凛放音乐的提议，并苦口婆心地叮嘱她好好开车。

　　丁俪凛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特意从包里翻出在拍摄场地穿的平底鞋换上。

　　说起来她是第一次开跑车呢，开的还是贺骁遥的车。

　　但贺骁遥缩在一边的行为让她十分不满，“贺骁遥！你手一直抓着车顶什么意思，质疑我的技术？”

　　贺骁遥生怕丁俪凛整个人转过来跟自己说话，歪着身子侧过去，以确保丁俪凛能看见自己，问:“你开车一直这么快？”

　　丁俪凛不解，“我没超速啊？”

　　贺骁遥没好气地说:“您是没超速，限速60开59，限速80开79。”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信了丁俪凛的鬼话让她开，那几脚刹车踩的他脑浆要晃开了。万幸上车前没吃饭，不然得靠边停车找个垃圾桶抱着吐。

　　丁俪凛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反省的意识，“不想开这么快买跑车干嘛，怎么不去蹬三轮？”

　　贺骁遥不再吭声，他相信丁俪凛有把三轮车轱辘蹬出火星的本事。

　　到达工作室，丁俪凛在贺骁遥的指挥下找到停车位停车。

　　下车后她站在车前身子不由自主地歪倒，被贺骁遥及时扶住。

　　丁俪凛摸着自己的脑门说:“我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以后别开车了——或者开车的时候别带我。”

　　“为什么？我遵守交通规则，开得又快又好，路上哪个车遇到我感觉有危险了。”

　　贺骁遥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丁俪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路上哪个车遇到你都不会有危险，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在车里。”

　　丁俪凛权当贺骁遥没事找事，无视他的话。

　　她跟贺骁遥走进面前这幢跟市区内环的建筑物比起来矮一半不止的楼，这里似乎和市区内公司的产业结构不同，出入的职员穿着更为随意，脚步更加轻快。

　　丁俪凛:“工作室在几楼？”

　　贺骁遥答道:“12、13，研发部门不在这边。”

　　丁俪凛张大嘴巴，“你管这叫工作室？”

　　贺骁遥按下电梯，“最初是工作室。”

　　“最初在哪，多大？”

　　“12层。”

　　“……”

　　丁俪凛靠在一旁保持沉默，可能人与人之间对具体事物的定义有蛮大的差别，再问下去会加剧她对资产阶级的恨意。

　　两人到达贺骁遥办公室所在的13楼，注意到贺骁遥进来的职员纷纷挥手问好，贺骁遥耐心地一一回应，遇到健谈的会停下来聊几句再走。

　　更有几位八卦分子打听她是谁打听到贺骁遥面前，再被笑着轰走。

　　公司里的贺骁遥对丁俪凛有无形的吸引力，她的眼睛不需刻意控制，轻易地落到贺骁遥身上追随他的一举一动。

　　贺骁遥同别人讲话时会小幅度倾下身子配合对方的身高，稍稍向对方侧过头，仿佛在说，你看，我在认真听你说话。遇到女性员工时，他俯下的头在视线降落之前自觉扭到另旁边，避免目光落在令双方困扰的位置。

　　寒暄一路好不容易抵达办公室门口，忙碌的贺老板又安排秘书帮大家预订下午茶，通知汇报工作的马上过来，尤其是做财务季度报表那位。

　　丁俪凛进屋时大脑宕机到同手同脚，不为他的礼貌和修养，为他道貌岸然的夸夸其谈。

　　她一屁股坐进沙发预备开口吐槽贺骁遥在公司树立的伪君子形象，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贺骁遥用稳重到超乎想象——没准只超乎她自己的想象的声音说‘进’。

　　一个字‘进’，声音低沉语气坚决，连带无法亲近的距离感。

　　丁俪凛想起自己听到过手下产业多到数不清的高女士吩咐下属，同样没有命令的意味却充满控制欲，高女士常说‘你站住’，随后路过的苦命打工仔退回来聆听老板的临时指派。

　　丁俪凛看着带黑框眼镜的秘书送完茶水火速离开，紧接着进来一个拿一沓文件夹的男人，她主动端上自己的那杯茶，起身问贺骁遥，“我去哪歇会？”

　　贺骁遥朝后间的私人休息室扬起下巴，恍然想起昨天帮老贺代收一堆快递堆在屋内，乱得没地落脚，讪讪地说:“……就在这吧。”

　　丁俪凛义正言辞地摆手拒绝，“不行！我去外边玩会儿，你完事叫我。”

　　她推门离开办公室，决不让自己在贺骁遥的下属汇报工作的场合逗留。倘若不凑巧未来某一天，822的商业机密流出，不得先找上在老板办公室旁听过的她。平时跟贺骁遥对着干，关键时刻做人的自觉性咱可不能缺。

　　丁俪凛捧着茶杯四处逛，尽量走人少的路线，不影响大家工作，不碍打工人的眼。

　　一个热情的齐刘海小姑娘从座位上蹿起来走向她，说:“老板让你出来等啊？”

　　丁俪凛看不懂对方来意，抛回去没营养的问题作为自己的回复:“你们老板平时严肃吗？”

　　“严肃……不谈工作没事，谈工作会变得很严肃，有时候他们还会吵架呢。”

　　丁俪凛用整理头发的假动作掩饰内心的惊讶，这是她能听的内容吗？

　　贺骁遥手下的员工这么放心第一次见到的外来访客吗？

　　能熟练应对各种意外的丁俪凛自如的切换新话题，“你们每天都很忙吗？”

　　女孩熟门熟路地拉着丁俪凛走到茶水间，从冰箱中拿出两听冰冰凉凉的可乐，将其中一听塞进丁俪凛的掌心。

　　她把丁俪凛按在红色的椅子上，随后自己打开易拉罐，合着开启的声音发出‘啊’的感叹，懒洋洋地坐进沙发，仰着头灌一口可乐，吞下去后又是一声心满意足的‘啊——’。

　　第二口可乐喝完才记起丁俪凛还在，急忙坐起来回答:“我不忙，营销部和研发部特别特别忙，忙得像陀螺。还有什么呢……财务也挺忙，老板也挺忙。”

　　丁俪凛打开可乐，好奇地问眼前自在到瘫道在沙发的女孩，“你在哪个部门呀？”

　　“行政嘿嘿。”说完羞涩地挠着头笑了笑。

　　“我老公就是刚拿着报表进去的那个，他挺忙，他俩总吵架。”

　　丁俪凛眉头紧锁，带家属上班？

　　女孩看出丁俪凛的疑惑，稍稍提高音量问道:“你不认识我老公？”

　　丁俪凛听完不止眉头紧锁，脸都拧巴了，我认识你老公不奇怪吗，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老公！这位长相单纯，交谈后感觉人也不太聪明的小姐姐，我认识你老公你却不认识我，这不邪门吗！

　　她是在试探自己和她不知姓甚名谁的老公熟不熟吗，看着傻乎乎的不像啊。

　　“那个，嗯，请问你老公——”

　　她在说什么！

　　最完美的回答是利用现成的工具人贺骁遥，跟她老公撇清关系。

　　徐雅：“我老公和贺骁遥是朋友，贺骁遥没告诉你吗？”

　　丁俪凛呆住，贺骁遥该告诉她吗？

　　“没说。”

　　“贺骁遥怎么不告诉你呢，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名字。”女孩怒喝一大口可乐表达不满。

　　丁俪凛确认自己不会不小心插足无辜小女孩的家庭后，放下捏到轻微变形的易拉罐，走向女孩，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现在知道也不晚，我叫丁俪凛，你可以叫我俪凛。”

　　徐雅依依不舍地放下可乐，回握丁俪凛，“好绕嘴哦，我叫徐雅，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

　　丁俪凛收到贺骁遥的消息，毫无感情的三个字‘完事了’。

　　她不情愿丢下新结交的有趣朋友，两人东拉西扯的又唠了几句，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

　　看时间差不多，丁俪凛问徐雅:“你在茶水间停这么久不会耽误工作吗？”

　　徐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品着从冰箱拿出的第二瓶饮料，仿佛在说‘你不懂’。

　　徐雅:“不需要行政的时候，我们闲得很呐！再说了，陪老板娘聊天才不是耽误工作。”

　　丁俪凛很欣赏徐雅缺根筋却很有趣的性格，想和她建立长期友谊。

　　她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不是老板娘。”

　　徐雅不听，“我都懂。”

　　丁俪凛:“……”

　　你懂什么你懂……

　　解释的措辞尚未酝酿好，手机屏幕亮起，贺骁遥打来电话。

　　丁俪凛接通，“现在过去，知道了，别催！”

　　她放下手机对徐雅说:“贺骁遥找我，我先走了，咱们有空一起出去玩。”

　　刚到丁俪凛肩膀的徐雅挪到她身后，一步一步推着她往茶水间外走，边走边说:“看吧，我就说我都懂。”

　　愁眉苦脸的丁俪凛被徐雅推往和行政部相反的方向，两人各走一边。

　　惹得丁俪凛临拐弯前愤愤地回头，冲着徐雅的背影说:“你真是油盐不进！”

　　自以为深谙人情世故的徐雅背对丁俪凛潇洒地摆摆手，还是那句:“不用解释，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