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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镜中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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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戎府上下都喝的七倒八歪,这是戎宁的婚宴。
这里是棠幽国,是坐落在南海的一个小国,地处依山傍水之地,富庶丰饶。可这天下太平,却是一位位朝北荒漠城供奉的家族千金换来的。
北荒漠城地处偏僻,地广人稀。但北荒的男人个个身长八尺,精通法术,即便棠幽国军队武力再强,也难以抵挡。
北荒分三城,距离最近的阿辽城也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听说那阿辽城主沉迷美色,近些年供奉的美女都被他半路截胡了。
再往北一个月路程便到了冶疆,冶疆天气干旱,风沙大,冶疆城主只爱征战四方,保护棠幽国也在他的范围之内。
冶疆之南便是漠城,是整个北荒的主城。听说进入漠城便是守卫森严,连只蚂蚁都不得随意出入。此次戎宁要和亲的地方便是漠城。
戎宁一旦出嫁,整个戎府都会抬荣耀,但偏偏戎宁是棠幽国仅有的星象师,国主并不想让她走。
戎江月也不想戎宁离开。
戎江月是戎宁的妹妹,她俩性格相似,容貌相似,举止投足皆有相似,她却成为不了戎宁。只有戎宁受家人喜爱,知道戎宁要去北荒和亲,父亲足足避客三日,母亲哭了三日。
戎江月甚至都不敢说她去替姐姐和亲,因为父亲一定会说她不配,母亲也会说连这种抬荣耀的事也想跟戎宁抢。
于是她在每一坛酒里都下了药,迷晕了所有人,再将戎宁藏进了柜子里,自己换上了她的衣服。
“姐姐,以后我是戎宁,你是戎江月,江月也要变成父亲母亲最疼爱的人了。”戎江月眼眶湿润。
[江月,谢谢你。姐姐现在还不能离开,棠幽国星象有变,恐怕有大事发生,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宜,我会来找你。此行艰难,我会派阿洞保护你。]戎宁听得到她的话却无法动弹,只能听到她关门离去的声音。
屋外十分安静,漠城的使臣早已停轿在府外。
戎江月披着盖头走到轿前,“听说漠城十分遥远,需连夜启程,害得我无法同爹爹娘亲告别了。”
漠城使臣朝戎江月行了他们的礼,他单膝跪地时只比她站立的身高低一点点。
“燕娘好,我是此行护送您的使臣逻术,燕娘路上有任何问题都由我担保。进入北荒地界会安排最好的燕仆伺候您。”
没等戎江月回音,他便站起身扯掉了她的红盖头,“燕娘自踏出大门起便是我们北荒的人,北荒人出嫁不见脸不吉利。”
戎江月还在被扯掉盖头的凌乱中,逻术一把将她扛上肩头送入了轿中。
回过神来的她低声暗骂,“都说北荒男人不拘小节,往好听了讲的不拘小节,难听了说不就是粗俗!”
“燕娘有什么吩咐,讲大声点,我耳朵不好使。”
不想这逻术耳朵这么好,这么小声的嘀咕还让他给听见了。戎江月只好安安静静的坐在轿里。
由于天色太晚,戎江月靠着轿厢睡了去,迷迷糊糊间感觉轿子的速度变快了,马蹄声变响了。
戎江月撩开帘子,之前的人力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马车,可是轿厢却没变。
“逻术,什么时候换的?”戎江月唤了声。
逻术下令停了车,“回燕娘,方才见您睡着了,燕娘身小体轻,我们抬着轿厢就给换了。”
“前面就要到阿辽城了,劳烦燕娘再坚持一下。”逻术指挥队伍继续前行。
到阿辽城已经是次日中午,比戎江月预估的时间早了半日多。
逻术扶着戎江月下了马车,舟车劳顿使得她的腿十分酸软,走两步锤了两下腿,逻术见状以为是她走不动路,一把扛上了肩头。
戎江月就这么坐在他的肩上,“逻术本就是步奴出身,今日再当一回步奴。”
“什么是步奴?”戎江月好奇,在棠幽国没有步奴。
“就是小公主小王子走不了长路,步奴就让他们坐在肩上,也代表了小公主小王子的尊贵。一般长到15岁就不再需要步奴了。”逻术说。
“为什么15岁就不需要了。”戎江月又问。
这话惹得逻术吭吭得笑,“小王子15岁长得跟我一般高了,步奴扛不动了。”
原来如此,棠幽国的人身材娇小,而阿辽城的人个个都比她高大,这才是她以为的问题所在吧。
她15岁的表弟,也只有她这般身高。
“那我也坐不得,我已经17了。”
“燕娘尊贵,便是37,57也坐得。”逻术扛着她进入了城主的宫里。
门口的侍卫看到是逻术,拦都没拦。她不由地想到逻术肯定这样扛了无数棠幽国的女人进来。
他们一路畅通,走到了大殿。大殿里,阿辽城的城主坐在那里搂着美女喝酒吃肉。
“哟,亲自扛来的,这是棠幽国的公主还是郡主啊?”阿辽城主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我只会遵循北荒的规矩。”逻术此话一出,阿辽城主变了脸色,马不停蹄推开了身上的美女。
他让出来自己的城主座,还用衣袂擦了擦,“燕娘您坐。”
戎江月未做声,她表示不理解,而逻术则真的把她放在了那个位置上。
阿辽城主拉着逻术在旁边窃窃私语,“逻术,那位不会真的亲自来接吧?”
他说到“那位”时还朝天行了个礼。
逻术点了点头,“明日就能到你阿辽城了,你还有时间好好收拾收拾。顺便给燕娘安排好房间和燕仆,要聪明的!”
阿辽城主胆怯地看了戎江月一眼,随后急急忙忙带着旁边的仆人退下了。
逻术走到戎江月身边,半跪着,“燕娘,等阿辽城主安排好,您就可以入住了,在这里非常安全。”
逻术口中的安排好,其实是一个早已建好准备迎接戎江月的一套棠幽国风格的屋子,带着一个小花园。
听打扫院子的仆人说是专门建来接待燕娘的,这些屋子都将横梁一起挡住了,说是怕有燕娘上吊自杀。
戎江月边走边听得毛骨悚然。
也许是有过先例,才不得已用这样的方法。屋前匾额上写了几个字,她看不懂,逻术解释道,“这是燕娘殿,你们棠幽国人不都喜欢这样称呼一间屋子。”
戎江月点了点头,“费心了。”
门口站的仆人与方才院子里打扫卫生的不同,较那些穿的精致。
“燕娘好,我叫茵陈,以后是您的燕仆。”她朝戎江月行了礼。
“宁小姐好,我叫阿洞,是国主派来保护您的,抱歉奴才启程晚了,现在才赶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这是戎宁的贴身侍卫阿洞。
戎江月震惊地望着阿洞,他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深夜,戎江月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一直在等阿洞来。
果不其然,阿洞翻窗进来了。
“阿洞哥哥。”戎江月激动的朝阿洞扑去。
“江月小姐。”阿洞一个转身躲开了她,“江月小姐自重,您现在是这里的燕娘。”
“阿洞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啊?”戎江月拉着阿洞坐在桌边,“姐姐如今可还好?”
“宁小姐派我来的,宁小姐现在以江月小姐的身份重新入了宫,您可以放心那边都好。”阿洞说。
那边都好,戎江月心里知道那边一直都很好,只有离开的不是姐姐,那边不会出什么岔子。
“都好就行。”戎江月脸上挂不住笑了,“我在这边也都好,倒是听说未来夫君吓人的人,来了几位新妇都上吊自杀了,如今才封了这横梁。”
戎江月又将刚才的听闻夸大其词了一些。
“你要嫁的这位,来头不小,我打听了一转,全城上下没一个敢透露的,恐怕是那位凶残的漠王,传言所到之处皆是废墟白骨。”
戎江月听得一个瑟缩,“之前也听闻,漠王如今能有如此大的掌权也来源于他的废墟白骨。”
这个词是世间给他的专称。
“是的,棠幽国也不得不仰仗他的庇佑。”阿洞无可奈何地说。
“逻术的个头我就反抗不了,我若是早早求死,说不定还能落得个清白。”戎江月拈着帕子在指尖揉搓着,上好的丝绸帕子在她手间已褶皱得不成样子。
“宁小姐此刻定不会寻死觅活。”阿洞坚定的语气。
屋外忽然下了急雨,阿洞匆匆翻窗逃离。摇摆的窗页刚停止,茵陈便推门进来了,她是来替戎江月关窗户的。
戎江月坐在桌边反将她吓了一跳,“燕娘,您怎么还没睡下。夜里起了大雨,我怕您着凉,来给您关下窗。”
话闭自顾自地走过去把窗锁紧,戎江月很紧张,不知道阿洞走之前有没有留下泥脚印什么的。
但茵陈关完窗也似乎没有反应,“燕娘早些睡下吧,明天要朝漠城出发了。”
茵陈把戎江月扶到床上,给她掖好了被子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