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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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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安然在充实与忙碌中度过,青云也适应了在林局身边工作。
九月中旬,吕军袭警案如期开庭。青云作为被害人出庭,如实陈述案发经过,吕军被判刑已经板上钉钉。
整个案件,证人证言、讯问笔录、视听资料完整。证据链完整,证明力十足。吕军被当庭宣判。
而秦敏,在旁听席大放厥词,最后被法警强制驱逐出法庭。
开完庭,青云自法庭出来,就被秦敏抓个正着:“我跟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帮着罗安然、为什么你三番五次的抓吕军,不放过他,我们收账,也是为了儿子。现在好了,我儿子的医药费要断了,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也不会放过罗安然。”
她怒吼,眦目欲裂……
“无冤无仇?”青云轻蔑的笑,一身警服衬的她刚正不阿,她斜乜着女人,盛气凌人:“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此刻的她,面色冷峻,寒气逼人,显现的韫意也只是冰山一角。
女人被她冷峻的目光震慑,竟一时失语。
青云大步流星的离开。
女人后知后觉在身后鬼哭狼嚎,青云出了法院大门,站在大理石砌成的灰墨色石阶上,抬首直视太阳,正午的阳光十分刺眼,她眯起眼睛,整个人走入毒辣的烈日中。
回到局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饥肠辘辘,还没用餐,正欲前往食堂去看看是否还余裹腹食物。
林局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语气颇为严肃:“你过来一趟。”
青云打消去食堂的想法,折回林局的办公室。敲门后推门而入:“林局,您找我。”
林局言简意赅:“坐。”
青云坐在沙发上,面上的茶几上放了一个崭新的档案袋,她疑惑,不是不让她碰案件了吗,“这是给我的?”
“你先看。”林局烟抽的很急,右手食指中指夹着的烟,眉头紧锁,面容紧绷,左手在办公桌上没有节奏的点击,发出凌乱的声响。像是他现在的心情,毫无头绪。
青云目光扫过林局,落到档案袋上,而后打开了档案袋,这不是她移交出去的案件吗,不对啊,怎么都是复印件。前面的材料都是自己准备的啊,她一页一页的翻,翻到了一张彩色的照片。
心跳加速,指尖加快了翻阅的速度,听到擦擦的翻页声,她快速浏览信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这卷宗,越往后,脸色越苍白,胸口一阵绞痛,她强撑着身体保持坐立的姿势。
整本卷宗阅完,她止不住的手抖,声音也打颤:“人,抓了吗?”
“申请逮捕令了,今天就能下来。”林局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捻灭在满是烟灰的瓷白色烟灰缸中,语气很沉重。
她吞吞吐吐,思绪凌乱:“那、后面打算怎么办?”
“青云,你是警察,你会不知道怎么办?还是你在逃避,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林局质问她,亦是愁肠百结,“这个案件是你经手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后续的处理!”林局怒其不争。
且不说她和那女孩今后怎么过她姐那关,现下就是个摸不着底的深渊。
原本得过且过的想法似乎被洪水冲散,他强调:“无论结果如何,和她分手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被侦查员查到你们的关系,你还怎么混?”
“安然自从上了大学就没回去过,况且这是她父亲所为,与她无关,她已经很艰难……”青云在为安然开脱,也在为自己辩解。是她执意要重启这个案件,一步一步的推进,这是她要的结果,可这结果她却无法承受了。
她一腔孤勇的追查案件,成了潘多拉的魔盒。
“有没有关系,知不知情要传唤后才知道,现在不能贸然下结论。”秉持一贯客观的态度,她在做垂死挣扎。
“这个案件现在在你师父孙启民手中。他当初和你一起去的锁石村,对这个案件也算很了解。”
终于,她端坐直挺的脊柱弯了下去,总算明白为什么在锁石村看到那张全家福之后会觉得照片中的女孩十分眼熟了。她们见过面的,在安然大一那年的春节,她回老家过春节,为了弄清安然不回去的原因,去了趟安然的老家,看到了家中添了女主人,那时的女人已经挺着个大肚子了。
原来安然的父亲再婚,女人却是买来的,真是可笑。
泰山压顶,黑幕低垂,无形的压力袭击而来,她被一点点的压到泥土里,堵住了口鼻。
周遭的一切瞬间冷却,自脚至头,冰凉一片。她觉得自己的执着和信仰可能会亲手毁了安然,也会毁了她们之间的情谊。
“我是建议你尽快和那女孩划清界限,省的到时候你们太过亲密被侦查员盯着,不是办法,况且,现在我是建议你回避,不要再碰它。”
林局冷静的分析,句句在理,字字珠玑,青云却听不进去,又或者听进去了没有记忆。
她落败:“他们准备什么时候传唤安然?”
“这个我不太清楚,要看承办人的计划,但应该不会太慢。”
青云低下头,紧闭双眼,脑内一片空白,飓风过境吹的她七零八落没有支点。
林局叹口气接着说:“那女孩挺不容易的,母亲这副德行,父亲也是。”
青云缓慢的睁开眼,眼眶红红的:“她是很不容易。”
她自以为做了万全的准备,去和女孩在一起,可没想到会是自己亲手把她推入深渊,跌入谷底。
舅舅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忍心再打击,劝她:“我告诉你是希望你权衡利弊,不要执迷不悟了。能分开尽快分开,你们互相喜欢,无可厚非,青云,可这个可能会影响你的职业生涯。”
“如果那女孩以此要挟,后果……”
“舅舅,安然不会。”林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初要在一起是我主动,她是被我推着走的。
事到如今,青云仍在替安然辩解,林局有些气结:“可她不也对自己的弟弟见死不救吗?虽不是同父同母,但好歹也有血缘关系,她那么决绝。保不齐对你也一样。”
“舅舅……”青云蹭的起身,没用午餐,有些犯晕,“你怎么能因为一件事情而否定一个人,你如果身处她的环境,说不定做的比她还过分,您不要道德绑架。救人不是她的义务,选择救人是她的权利。”青云的语气颇为激动,她为安然辩解,可这辩解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为舅舅的言论生气,更为自己的无能而悲哀。
“我是好意提醒你,你带着她见朋友,到我们家。这些如果被人散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青云颓然的落座在沙发上,发出砰的声响,舅舅在提醒她,不能因为她和安然的关系影响舅舅、甚至自己的仕途。
她并不担心与安然的情谊。
她怅然若失是因为舅舅的不信任与猜忌。
她恐惧的是自己的努力微不足道,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可,舅舅也没错,身居高位时刻要提防着,自然要做最坏的打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职场生存的法则而已。
出了林局的办公室,她出了办公楼,站在院内一颗槐树下,落入阴凉中,给安然去电。
“安然。”她的嗓音晦涩。
“嗯?”安然正在午休,声音软糯,“什么事啊?”
“没事,想你了,今天晚上我去接你。”
“好呀”,她打了个哈切,“可我现在想睡觉了。”
青云的心都凉了半截,不知如何和安然沟通,她只能顺着安然道:“那你先睡,晚上再联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吕军秦敏刚刚告一段落,罗成仁竟然成了犯罪嫌疑人。
她的大脑飞速的转动,思绪却飘零,深觉无力,她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说吕军秦敏尚在她的把控范围内,而罗成仁就是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的冲进,她毫无还手之力。
青云思考对策之际,林局的专座已经开出警局,直奔师范大学。
局里行政人员基本能按时下班,不存在加班一说,青云亦是如此。下了班,她直奔师范大学,然而她却落空了。
安然不在宿舍,敲门无人应,打电话也不接,她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仿佛一切都失控,像是流水攥在手中也握不住,随着地心引力直直的下坠。
她的电话一直打一直打,电话最后却关机。
宿管阿姨认识她:“找罗安然同学?”
她的两眼迷雾茫茫,口齿不清,浑浑噩噩的回答:“嗯。”
“下午来了两拨警察,她跟他们走了。”
“什么?”青云的长腿一哆嗦差点没站稳,兵贵神速,她头一次觉得刑警的效率过分的高了。
她给林局去电问明情况,林局怒气冲冲,电话里跟她发怒:“都说了要你不要管,我好歹也是个局长,宁市每年发生的刑案有多少?我每个都跟?”言外之意,这个案件够不着他的门槛,他火冒三丈,好心当作驴肝肺。
审讯室空调打的很低,灯光却很刺眼,询问的干警甚至觉得风太大,有些冷,可面前的罗安然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却汗珠涔涔,一点点的汇聚滴落在审讯桌前。
安然双手放置在审讯桌下用力的搓揉着,红了一大片。
“所以,你父亲参与收容拐卖妇女的事情,你是真的一点不知情?”
人生还有意义吗?母亲因弟弟来寻她,父亲因为另娶放弃她。为什么总会在生活充满希望的时候给她重重一击,她怀疑,自己是不配拥有幸福和未来的。
青云的舅舅说的不错,青云是她的避风港,现在她要主动走出避风港了,她暂得一时安稳,想来也是幸运的。她至少曾经拥有过青云所有的爱。该庆幸的,她和青云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即便分开,这些可以伴她余生。
可终究是不甘心的。
浮萍无所依,她终究是被抛弃的那个。
母亲自幼抛弃了她,父亲成年后抛弃了她,现在她也要远离青云了。
“罗安然,请你回答问题。”询问干警声色俱厉。
安然抬起头,目光空洞而后淡淡的说:“我不知道。”
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看破了世俗与红尘,老气横秋。
小孙推门而入,踱步至桌前,用食指和中指点了点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停一停。”
询问干部把做好的记录放到罗安然跟前,要她签字确认。安然接过签字笔,一笔一划的签好名字。
每一张都要签,而后递过来红色的印泥,每一张都要按手印,最后要按一个骑缝。
安然听从安排,像个机器人机械的做完这一切。
三人出门,青云在审讯室目睹这一切。她的心又酸又涩,强烈的不安笼罩着她,比舅舅发现她们的关系更加凌乱。
一贯冷静自持的她,眼角泛红,插在裤兜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恨自己。
女孩茫然无助,瘦弱不堪,毫无生机的坐在审讯桌前,仿佛一阵风过,就会随之消亡一般。
而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翳。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