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如梦》农历一十三

52、第 52 章

　　所有的热点都是需要热度去维持，而当这一切缺少群众的参与，缺失了群众基础，热度便会极速下降。

　　学生似乎已经习惯了安然母亲的无理取闹，安然置之不理，系里没有任何处罚安然的迹象，学校更是加强安保。

　　这一切似乎都在向学生暗示着，罗安然同学似乎并不如她母亲口中那样。

　　蒋教授公开抢人，还是在二年级就开始。教授阅历丰富慧眼识珠，一个简单的行为比万千话语都更加有效。

　　不少学生开始反思，罗安然似乎自入学以来，没有任何道德污点，学习优秀，深的老师喜爱。

　　更多的人不记得自己曾在论坛上辱骂、质疑。他们总是健忘的，在作恶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忘记自己曾经的言行是否给她人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

　　蒋教授的课堂上，依旧可以点名安然，同班同学对她更是心生佩服。原生家庭的损害，有时可以毁灭一个人的人性，而罗安然却出淤泥而不染，她生的秀美，性格也温婉。这件事情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地被埋藏，安然高悬的心也开始慢慢下落。

　　母亲带来的后遗症似乎已经开始消退。

　　五月中下旬晚十点，青云加完班来接她，安然一路飞奔到校门外。

　　青云把车停在校门外，边行边和她通电话，安然刚刚从徐子其家里回到宿舍，今天回来稍微晚了一些，徐子其在妈妈的监督下终于不情不愿接受了安然，只是课堂上依旧捣乱、不安分。

　　“你已经到楼下了吗？”

　　“嗯。”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得有些疲惫，安然不由得心疼。

　　“太晚了你以后就别过来。”她心疼她，刑警的工作都是人随案走，一旦有案件加班熬夜是常态。她不太清楚青云的工作内容，但宿管阿姨的电视剧她也瞧见，只是青云借调，尚未回到刑警队，配合着治安部门的工作。

　　“我已经到了，登记好了准备上楼了，先挂了。”青云收了线，听到安然的声线后，脚步也轻快了些。

　　安然换好球鞋，收拾好书包和几件贴身衣物，虽然没太必要，那里都有，但她还是准备了，而后把钥匙装在书包的隔层里。

　　敲门声响起，安然迫不及待的开门。

　　她提着夜宵来的，是两份炒面。她总是周到的，玉莲和贝贝各一份。

　　玉莲放下手中的游戏，俺了暂停键，乐不可支：“谢青云姐。”

　　她话多，看似漫不经心：“青云姐，你没跟我哥在一起啊，他今天集训结束了，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有事，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哦。”

　　她回到座位落座，把键盘向前推了推，打开炒面，香气四溢，色泽诱人，一看就是刚炒的，她喜滋滋的吃起来。

　　安然抿唇不知如何是好，她局促的搓手。青云将她护在身后，直言：“不是太清楚，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前半句陈玉莲满心聚焦面条，后半句愣是忘记咀嚼，她回头望着青云，眨巴眨巴双眼，是那个意思？

　　青云见她这般也不遮掩，“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我之后还是要常来宿舍，安然住这里，免不了见面，我和你哥哥分开了。”她说的风轻云淡。

　　“青云姐”，安然低声叫她半靠在桌边，把头埋了下去，青云背在后背的右手握住安然的手指，紧了紧，示意她安心。

　　玉莲早有预感，拍着大腿站起来，“我就知道，陈玉鑫那臭小子，避而不谈，靠，原来是分手了，真是他没福分。”言毕，落座继续嗦面条。

　　安然：吃惊眼，伸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忧心悄悄。

　　玉莲端着面条转头继续说：“我又不是傻子，不过面条真的好吃啊、青云姐你最好天天来。”

　　青云系上安全带，点火，车缓缓行驶出去。

　　这个点车流小，青云连续几夜奋战在抓捕一线都没合眼，有点累，开的极慢，偶尔可见一辆车自身边急驰而过，像是飞车党尾音经久不消。

　　路边的梧桐树缓缓的向后退去。

　　夜灯霓虹，她开着窗灯光跃进来，安然侧脸被衬的温暖，晶莹剔透如玉光泽吹弹可破。

　　安然百思不得其解：“玉莲怎么知道的呢？”

　　青云柔了声调：“还记得你上学我跟你说的第一件事情吗？”

　　安然点点头。

　　“那晚，我来找你，你跟我聊起来玉莲拜托你旁敲侧击的问我，我就知道了，玉鑫一定还没有和他们说了我们分开的事实。”那夜她被程湛冲昏了头脑，“你应该多和玉莲学一学胆大心细。看着落落大方实则心思缜密。”她打了个转向灯，在十字路口等待左转。

　　“怕被她发现我们的关系？”青云转头轻声问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攥了攥。

　　“嗯”。安然低头不与她对视，又说，“又希望她能发现。”

　　青云见女孩一脸愁容的模样，宽慰她：“安然，不用操之过急，顺其自然好吗？”

　　“青云姐。”安然抬眸。

　　“嗯。”

　　“绿灯了。”

　　青云摇着头笑，打岔算她一个。

　　安然笑笑不语，将目光转向窗外，窗外的景色映入眼眸，夜色朦胧看不清她的情绪。

　　青云泊好车，推门下车便觉有些头晕不适。她强撑着上楼靠在电梯中双手环胸将单肩包挂在肩头。安然见她眼中倦色很深，自然的靠近她，想要取下包包，电梯门开。

　　青云垂下手臂，将包包提到眼前打开翻找钥匙。奈何几次翻找均未发现钥匙的踪影。她回忆应该是放在了办公室的文件柜上，文件柜的钥匙和家里的钥匙绑在一起。

　　安然问：“没带吗？”

　　“好像落在办公室了。”

　　女孩的目光倏而闪亮，颇为得意：“我带了。”她放下背包拉开拉链，把钥匙拿出来，青云见状侧身让她。

　　钥匙和熊猫在一起，青云的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开门后青云把包包挂在玄关上的挂钩上，换好鞋飞奔沙发。安然替她摆好鞋子，将门落锁才去客厅。

　　青云半拢在沙发，枕在沙发边缘，盘起的头发被她解开，散落在外，额头饱满，她已经呼吸均匀。

　　她太累了，占床就睡。

　　安然没有叫醒她，而是替她脱了拖鞋，解开外套，青云压着不动，外套也脱不下来，只能去卧室床上把被子抱过来给她盖上。

　　这么累这么晚，还要去学校接她。明明一通电话、一个短信就可以说明情况的。安然的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

　　天边泛白，青云睡着的姿势依旧未动，安然蹑手蹑脚的捏着钥匙出门。

　　再次回屋日头升起，安然把早餐摆好。望了望时间，咬咬牙背起书包出了门。

　　她在附近没有做过公交，不过兴巧有公交直达。她站在公交站边，等车来。

　　周六的清晨，天气很好，空气清新，不少人早起锻炼，顺着人行道晨跑。

　　倏地电话响起。是青云，她问她在哪里，安然不愿青云如此劳累，便说谎已经上了公交车。话刚落音，有两位老人向她问路，安然直言自己不太熟。而后才意识到电话开着。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生气，冷冷的说了句：“等着。”而后便挂了电话。

　　车停在公交站台，青云摇下车窗，斜乜了她一眼，安然讪讪的上车。

　　气压很低。

　　“青云姐”，安然鼓起勇气喊她，“早饭吃了吗？”

　　“你还有空关心我？”青云语调极冷，宛如冰雨簌簌下落，顺带加了油门。

　　她赔笑：“我不着急，你开慢点。”

　　青云见她笑，恨得牙痒痒：“不着急你一个人偷摸的就走了。”

　　好像越解释越复杂，索性眼观鼻鼻观心。

　　青云路口掉头，又开回小区。

　　安然沉闷的跟在她后头，青云挺直腰：“开门。”

　　安然忙不迭从书包里取出钥匙开门。

　　青云关门声音略响，她还穿着拖着，“早饭是不是没吃？”青云的声音终究软了下来，“先去吃早饭，我去洗漱下很快。”

　　安然不敢不从，况且时间确实尚早。

　　青云简单冲洗一下回到餐桌，她一早醒来，房子里搜罗没有安然的身影，安然的卧室床铺整齐，没有人睡过的迹象，再看看沙发的贵妃坐，气不打一出来。

　　不好好睡就算了还不辞而别，登时火冒三丈；给她打电话竟然还骗她已经上了车，更是火上浇油。

　　把女孩扔在客厅，去浴室洗澡也是冷静一下。

　　这会是冷静了，也觉得自己方才过于计较了，安然分明是照看了她一夜，一早怕自己累着，先行离开。

　　可，她就是过不去，面子里子都过不去。坐在餐桌和安然面对面还是过不去。

　　气氛诡异，青云冷不丁的开口：“吃完了我送你，下午还有事情吗？”

　　“没，没有了。”安然除了喝了一口豆浆，什么也没动。

　　那中午见个人，“张楚瑜，你见过的？可以吗？”

　　安然吸了吸鼻子，点头应好。

　　“吃吧。”青云给她夹了个小包子。

　　“你也吃。”

　　青云送完安然径直去了法大，和张楚瑜约好的见面，她寄希望于张楚瑜，希望她能和自己一起开解安然。

　　而张楚瑜见面就是一顿感谢。

　　青云眉头蹙着，问她：“开庭准备好没有？”

　　张楚瑜说：“我和老板的辩护方向冲突了，虽然我想做无罪辩护，但是我压根没有资格出现在法庭之上，况且，她的口供……”

　　思考了半晌，青云说：“口供确实是突破口，可秦渺她压根不想争辩。”

　　“我知道，但我还想试一试，我老板也赞同，老板上周和她见面，也征求了她的意见，她好像有些动摇。”

　　青云见张楚瑜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问：“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一直都保持沉默。”

　　张楚瑜不解的看她：“你是在跟我讨论案情吗？”

　　“刚开始我觉以为她是真的知情主导的，可是翻阅卷宗，她的口供天衣无缝，认罪认得太快。”

　　张楚瑜紧张的握拳：“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我有种直觉、在刑事案件的侦办过程中，犯罪嫌疑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和侦查员斗智斗勇，经济类犯罪尤其如此，所以才会有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流言。”

　　张楚瑜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是说不是她？”

　　青云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怪异。”她觉得秦渺有难言之隐。

　　气氛沉默，张楚瑜点了一支烟，她执意的话，除非公诉人手下留情不然的话太难了。

　　青云不置可否，又问她：“吕检的意思呢？”

　　“老板说，吕检不接受欧美那套诉辩交易，但就本案的证据链而言确实有突破的地方，老板想争取缓刑，吕检也觉得可行。”张楚瑜有些心烦意乱，不愿意谈了，证据是关键，可秦渺并不是很配合，她点了烟，“唉，不谈了，说说你吧，最近忙什么呢？”

　　“严禁黄赌毒…不过目前主要是抓职业放贷人。”

　　“这不是年年的主题吗，没新意。”张楚瑜还惦记着她的情感，打趣到：“感情没进展？我可惦记着你说的小伙子。”

　　青云很直白：“没有小伙子。”

　　张楚瑜大声：“你骗人啊你、我还纳闷你的信息，秦淮河边的那小伙子怎么是又不是了？”

　　“曾经是吧，但现在不是。”她顿了顿，绯色跃上，坦白：“是那个姑娘，后来你在我家见过。”

　　张楚瑜并非反应开来，深吸一口烟，而后被这口烟呛到，老烟民了呛得眼泪哗哗的，比得知秦渺的近况还要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