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如梦》农历一十三

48、第 48 章

　　安然洗漱完毕，吹干了长发才出浴，而青云身姿秀丽、直直地立在窗前打电话，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她听了两句，像是关于拐卖妇女犯罪之类的事宜。

　　窗外风景秀美，苏市连夜景也是婉约的。安然自后环抱青云，贴在她单薄的后背。青云左手执电话，将右手附在安然的指尖，轻轻的摩挲。

　　“好，我明白了。”青云答完后收了线。

　　她把窗帘拉上，而后握着安然的五指转过身，“洗好了早点休息。”

　　青云自浴室出来，见安然半靠在床头翻阅着酒店提供的苏市免费游玩图。长发散落，眼睫微垂，偶尔跳动宛如蝴蝶展翼，扑棱扑棱的飞进青云的心里，她笔直白嫩的双腿交叉伸直在床榻间，惬意又放松。

　　屋内只留一盏落地灯，灯光暖黄，和安然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温馨而甜蜜的。

　　“有中意的地方吗？”青云坐在床边，侧着身姿跟安然说话。

　　“好多啊”，安然低头翻阅，“只可惜时间太短，我们还浪费了半天的时间。”

　　“不急于这一时。”青云开解她，“以后你想来，我陪你。”

　　可她还是自责，即便当事人毫无错怪她的意思。

　　她收起攻略，叠好放置床头往青云身边移动，接过她手中纯白的毛巾，跪坐在青云身后，青云安于享受安然的服务，湿漉漉的发已经不再滴水，安然寻来吹风机，呲呲作响，青云的心荡起涟漪，喉间有些酸涩，她谈起长久的计划，“安然。”

　　“嗯？”

　　“还想做老师吗？”

　　“嗯！”

　　看似随意却有心的问话：“准备去哪里？”

　　安然心头颤动，插进头发分散发根的五指紧了紧，没有回复她。

　　青云微不可闻的叹息随着吹风机的声响消散于风中，“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了解你，如果你有计划，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

　　“我知道。”安然收起手中的吹风机，把它折好，物归原处。

　　青云洞幽烛远，虽有不甘却不再多言，拍了拍她的肩头，而后替她整理好床铺。

　　安然的心乱糟糟的，比起长远的计划，她更担忧现下，所以青云不经意的询问却击破了她心底的防线。

　　所爱之人明晃晃的眉眼在她的沉默中熄灭烛光，暗淡收场。她爱的热切又克制，不愿伤她分毫。

　　青云侧躺，纹丝不动，背对安然。

　　她心生愧疚，关掉窗边的落地灯，房间里登时黑黢黢一片。

　　黑夜静谧，安然适应许久方才有些方向，她端坐到窗边，青云依旧未动。

　　目光缱绻岁月如歌，安然没有勇气上前。她掀开被褥，侧身而卧不敢面对青云，眼泪跨过精致挺巧的鼻梁，默入枕巾。

　　黑夜中视觉不明，听觉异常灵敏，青云翻了个身，而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安然捂住鼻腔，紧闭双眼欲逼回眼泪，可毫无作用，眼泪簌簌落。被褥被掀开后背一阵凉意而后是温暖将她笼罩。

　　“别哭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发间传来了温热。安然放声，分明是她的问题，却还要青云来宽慰她。

　　“好了，转过来安然。”青云嗓音低沉，略显无奈，安然未动，却止不住的抽噎颤抖，青云用力将她掰过来面对面。

　　安然枕到青云的手臂，泪水不住的下落，鼻音浓厚，女孩哭的伤心欲绝，因为她的犹豫不决导致裂痕的产生。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现下安然无解，她的未来模糊不清，开始怀疑是否能够紧跟青云的脚步。

　　青云细长的手指触摸她的眼角，抹去温热的泪水，安然终于伸手弯臂勾着青云的脖颈，把头脑埋在胸口，乌泱乌泱的泪水把青云的胸口染湿了大片。

　　青云暗自舒一口气，缓缓道来：“睡吧。”

　　5月2日清晨，城市还在沉睡中，尚未醒来，天公却不作美，苏市下起雨，淅淅沥沥的雨打在酒店的玻璃窗上，汇聚成汩汩细流。

　　青云觉浅被雨水吵醒。安然依旧枕在她的手臂，手臂已经没有知觉。青云不想吵醒她，保持姿势未动，仔细端详。她也会不安，行事颇急了些。

　　安然带着红肿的双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替青云揉揉手臂，指尖游走，不畅的血液开始流通，却依旧麻木。

　　青云平躺在床上，安然低头垂目坐在床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面容，她一寸一寸的轻拢慢捻。僵硬的手臂开始回血，恢复了温度和柔软。

　　“可以了，安然。”青云动了动手臂并无异样。

　　安然适时收手，“下雨了。”

　　“拙政园还去吗？”青云征求她的意见，仿佛昨夜发生的事情无关紧要。

　　“你定。”安然深觉无力，如果不去，她们这一趟完全因为自己而白白浪费。青云所有的计划被她打乱，两个人第一次旅行就如此暗淡收场。

　　“那去吧？”青云这次旅游是特地做的攻略，想从现在开始积攒美好的回忆，更不想因为昨夜的插曲让女孩心生疑窦，不放过自己。

　　两人至酒店前台退房，而后青云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驱车前往拙政园停车场。

　　雨持续的下落，没有要停的迹象，天空灰朦阴暗。青云查过天气预报，没有说要下雨，看来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

　　安然一路精神恹恹似睡非醒的模样，不似来时，主动交谈，情绪明显低落不少。

　　青云明白是她给了她太大的压力，操之过急。

　　虽是雨天，可入园的人却不见少，停车场的空位可见一斑。泊好车，驾驶座的门被打开，一把黑色的雨伞被撑开而后绕道了副驾。

　　两人并肩入园，园内连廊相接，无需撑伞。

　　江南烟雨中，曲径通幽，青草葳蕤，垂柳迎溪而立，池鱼傲游。游客络绎不绝，鱼儿已然习惯不俱人群。

　　青云左手提伞，右手牵安然，目不逡巡，似是不在意安然的情绪，一路走来，对路上的风景赞不绝口。

　　安然亦不愿破坏氛围，配合着她，时而点首、时而询问，偶然驻足。

　　正值园中杜鹃盛开，迎风而立，细雨滋养吸引不少走了驻足观看。

　　她们越过零散人群，前往海棠春坞。院内海棠已谢，错过了它的秀容。但环境清净幽雅，适合静默欣赏。

　　“挺可惜的。”青云说。

　　“什么？”安然问。

　　“海棠花都凋谢了，只能看着这空落落的院子了，还有闹人的雨水。”

　　安然莞尔，勾起唇，学起来电视剧里古人的对话：“一路而来，花开花落，还未赏足？”

　　青云感受到她的故意：“都不一样的。”安然似是赞同未做停留，继续前行。

　　观景游玩间安然的手机振动，她拿起电话，玉莲来电。

　　“怎么不接？”青云问她，“找你应该有事。”

　　“嗯。”安然按听接通键。

　　那边传来着急的声音，语速飞快：“安然校内论坛关于你的话题被置顶了。热度还在攀升。”

　　安然峨眉陡然蹙紧，有些急躁，青云转眸，她再次冷静下来。

　　“有人在论坛上说你母亲的事。现下分成两派，一派不知情说你忘恩负义，不顾生育之恩，断然拒绝拯救弟弟，一派为你伸冤说你自幼母亲就抛弃你。两派相持不下。”

　　雨势倏而增大，狂风肆虐。垂直下落的雨滴被风吹的斜入连廊打湿地面，湿了裤脚和鞋面。

　　“还有，有人拍了你母亲在北门口哭诉的照片上传到论坛了，现下不少人在线……”

　　“我知道了，”平静的口吻听不出异常，“谢谢你。”她收了线问青云：“青云姐，我们下一站去哪？丝毫未收方才那通电话的影响。”

　　“顺着走吧。”青云把疑惑藏在心底。

　　安然眉眼微弯：“好。”女孩挽着青云的手臂，话却多了起来。

　　她用景色缓解内心的慌张与不安。青云没有点破，女孩的演技堪忧，过于刻意。

　　雨势愈演愈烈，二人站在连廊中，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琉璃瓦片上，汇聚后顺势下落，滴在青石板上，草丛里，流入池中，默入泥土。

　　雨浥轻尘，青草芳香。

　　安然的手指顺着手臂下落，碰到青云的五指，交缠紧握，静靠在青云的肩头：“好舍不得。”

　　青云勾唇：“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常来，毕竟距离不远。”

　　回程的路上，安然表现的特别亢奋，一路行一路讲，一刻不停歇，刻意的活络反而过犹不及。

　　“我想回校。”宁城天空晴朗，落日的余晖犹在，青云排队下高速路口，安然方才开口，青云依她并未挽留。

　　安然下车，略显急躁的向校园走去，青云的眸色暗沉，安然见青云开车走远，眉头紧锁，飞奔回舍。

　　青云并未离开而是开车在校外转了一圈，把车停在附近的住宅区，下车步行前往学校。

　　安然打开玉莲的电脑，登录论坛，果不其然，帖子置顶，后面带了个两个火昭示着这个帖子的浏览状况，已然盖起了高楼。

　　安然粗略的浏览，许多不堪入目的污秽言语。

　　责骂她不近人情的占据了上风，那些为她说话的发言逐渐被淹没。

　　她是这种人？我靠……弟弟都不救？

　　真可恶，为什么得病的不是罗安然。

　　我觉得她活在世界上是多余的。

　　学校怎么可以接纳这种人啊……以后需要考察道德标准。

　　所以她的妈妈抛弃她了啊……可能从小就显现自私和冷漠吧。

　　众多的恶毒言语中有一条：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罗安然品学兼优，是她爸妈先后抛弃了他，你们嘴下留德。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的，你也信？

　　罗安然平时一副穷酸样，果然是作秀吗？

　　她滑动指标的右手不停的颤抖，帖子一共五十多页，她看不下去了，关了网页。

　　玉莲还是太善良了，并没有告知她真实情况。

　　事情已经发酵到网络中，安然在宿舍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转动。她本想拒绝不见可以了事，可事情已经扩大到学校，她决定去找辅导员，如果需要，她会选择报警。

　　青云在她的宿舍楼大门下，望着五楼，没有上去的心思。

　　她气质出众，身形高挑，常来宿舍寻安然，宿管阿姨火眼金睛，一眼认出她是罗安然的姐姐。

　　阿姨拉开窗：“罗安然的姐姐吧？”

　　青云点首。

　　“罗同学最近很麻烦的……刚刚我也见她神色慌张的跑上去，唉，这孩子真的挺可怜的。”

　　青云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