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如梦》农历一十三

45、第 45 章

　　程湛的眸子里透露出关心，安然则一脸不可置信，她的脸色苍白如雪，毫无血色，宛如濒临死亡仅仅残留一口气的人。她没有预料到母亲会如此的不顾脸面，本以为凭借着血缘关系她仅仅只是当面为难自己，没想到母亲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竟然在背后捅刀子似乎不闹的满城风雨誓不罢休。此事已经传到不少同学的耳朵里，不明真相的同学看待安然的目光略微有些鄙夷。
　　她脚步虚浮却不顾众人的目光向北门的方向跑去，程湛拉着她阻止了她的动作，她感受到女孩的颤抖。
　　心灰意冷，通体冰凉。夕阳散余晖，人言俱可畏。
　　程湛望着女孩的背影，孤助无力，偶尔吹起的一阵风，夕阳下落，浮动女孩湛蓝的裙摆，宛如海浪中漂浮风中摇曳没有支点与方向的木船，一点一点的被海水淹没、吞噬。
　　“安然”，程湛叫她，“我能问问怎么回事吗？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只是她如果这么一直闹下去，对你的学业影响不好。”
　　安然回首凝视他，这个男孩子自始至终都抱着一颗赤诚之心待她，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亦没有任何的质问与怀疑。可是从何说起呢？对他只剩感谢。她真的很感谢他，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选择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没有质问和苛责，像天地无限的包容。
　　她正欲开口震动的手机打断了她，青云来电询问她的位置，她方才路过北门人头一阵攒动还瞧见了警车出入，寻不见好的停车位，故而把车开到了南门，下车前往宿舍，半路上给安然去电。她望了望程湛，男孩还在等她回复，便告知了青云具体位置。
　　青云收了线，南门到指定的位置还是有些距离，她的方向与出校的人流相反，为了尽快见到日思夜想的女孩，她加快了步伐。
　　程湛盯着她的手机看，“你买手机了？号码能给我吗？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事联系起来方便些。”
　　许是感谢、许是感动她便问了程湛的号码拨过去，程湛心满意足的存下手机号，叮咛她：“我的你也存一下。”
　　“好。”两人距离很近，夕阳照耀下交头接耳的一幕恰巧被青云碰见，青云再一次认出了程湛，男孩瞧着安然的目光念念，她心生龃龉。她不露声色的走到女孩身旁，用指尖点了点女孩的肩头，女孩转首，见来人瞬间怔愣，而后言笑晏晏。
　　程湛觉得青云眼熟，却不曾想起在哪里见过。女人信步而来，眉眼略显凌厉。
　　米白色的西服套装透着冷白肤色，身材高挑，是传说中的衣架子，可气质却很冷清，透着疏离。特别是，为啥他感觉有股敌意。
　　女人出现在这里，安然的眼睛里露出了星星，和方才的表情判若两人，而那星星眼那是他不曾见过的闪亮。
　　“不介绍一下吗？”青云主动的问候，安然款款大方，丝毫没有遮掩：“青云姐，这是程湛，我同学。”
　　一个同学简单明了的说明了二人之间的关系，青云略堵的胸口总算稍微舒畅了些，程湛对她的心思她也算略有耳闻，去年还曾调侃过她，只是没想到这男孩一直坚持到现在，不显山不露水，不曾打扰，不曾离去。不过，她也感谢男孩，虽然她挣扎不安时和青山坦诚对安然的情感，但如果不是他，她可能还在犹豫试探中徘徊不前，他是她们感情的催化剂。
　　“程湛，这是我青云姐。”安然嘴角噙着笑容，青云的到来冲淡了母亲这两日带来的阴霾，如同久未见过的日光开始放晴。
　　二人互相问好。安然突然把程湛拉开距离、鬼鬼祟祟低声企求：“不要跟青云姐说我母亲的事，感激不尽。”
　　青云皱起眉头，小秘密？不能让我知道？安然瞥见青云的表情，催促：“快答应我啊！”
　　“好，但有个条件。”
　　“什么？”
　　“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安然蹙眉。
　　“不可以吗？”
　　青云在身侧，安然道，“可以。”
　　他特别实相：“安然，既然你姐姐找你，我先回了，你……注意安全。”他目光深沉的看了两人一眼，而后自觉地走开。
　　安然与他挥手作别，丝毫没有留恋，一颗心全挂在青云身上，青云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她自然而然的挽起青云的手臂，十分亲昵。
　　“方才聊什么呢？还偷摸的不让我晓得？”青云斗趣。
　　安然贴着她的手臂：“可以保密吗？”
　　“是你保密还是我保密啊？”
　　安然傻傻的笑。
　　“你呀。”青云点了点她的额头，“鬼主意变多了。走吧。”
　　安然驻足，“我还没收拾好。”
　　“不用，家里有，带上你人就行了。”安然鼻尖不由得一酸。她是真的认真对待这份情感的。她有家了，也有独立的房间。那是青云不知不觉中给予她的一切，她甚至还来不及回味一切就已经安排妥当。
　　“怎么了啊？低头干嘛。”青云低沉清泠的声线飘过耳边，惹的安然心痒痒。
　　安然收拾好情绪，“没什么啊，就是觉得幸福，看到你更幸福。”青云笑而不语，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就在眼前，她也觉得思念。
　　表露心迹后分开不过短短两日，思念却如海沟，深不见底，还在下沉，堆积在海底，藏在她心里。古人云思念成疾不无道理，她真的太想女孩了。
　　忽然安然想起了什么，神色略显紧张：“你开车来的吗？”
　　“不然呢。”
　　安然心思纠结，“那你经过北门有看到、看到一个妇人在北门闹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青云直觉安然有事隐瞒。
　　“哦，那就好，”她小声嘀咕。
　　“有人闹事？”
　　“啊！没有，我听说的。”安然目光不敢直视青云，飘忽不定。青云没有追问，松开牵在一起的双手，十指紧扣。
　　“会被人看见的。”安然小声提醒，虽然她很喜欢这样牵手，但隐隐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个动作太过于亲昵。
　　“没有人会盯着两个女人牵在一起的双手看，他们只会认为我们感情好，而事实便是：我们感情确实好。”青云难得情感外露，安然深受鼓舞。她总是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送上最为珍贵的爱意，不似惊涛骇浪，只是缓缓流水，温和而柔软，慢慢抚慰褶皱的心，像熨斗熨烫，趋平。
　　二人上车，正值下班晚高峰又碰节日，路程不免拥堵，前后车都疯狂的按喇叭，催促着快行。青云却得了空，一手伸过来，覆在安然的手面，而后反过来，十指紧扣。
　　“你小心开车。”安然叮嘱她，这会子车流量大。
　　“只是想牵你。”青云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清泉，无论下潜多少，都是清透且明亮的。
　　车流量太大，她害怕青云分神，她一根一根的掰开青云的手指，把手推回档位，青云转过头，撇撇嘴。
　　青云偶尔的小脾气对安然而言还挺新奇的，她奶声奶气的问她，“生气了？”
　　青云心动：“我说生气了，有补偿吗？”
　　“啊，哈哈哈。”安然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笑。
　　青云莞尔：“再笑，你就有腹肌了。”
　　原本半小时的车程愣是开了一个半小时，天色黢黑才回到家。
　　安然换了居家服，这让她有强烈的归属感。
　　青云换好居家服可怜兮兮的跟安然汇报还未用晚餐，以往她基本都是在食堂用完回家，这次惦念着安然，下班便火急火燎的前往学校并未用餐，她此刻装可怜表示饥肠辘辘需要食物填满空荡的胃。
　　安然见青云可怜兮兮的模样，兀自抿唇而笑，这次是丝绸质感的居家服，又似睡衣，她身着青色，而青云的是枣红色，像是情侣。她施施然越过客厅前往厨房，居家服随着她的步伐缓缓摆动如同浪花，路过沙发被青云一手拉着她拽回来，青云左手护着安然的后脑勺，右手环着安然的腰线，腹部贴合，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安然的脸上，她觉得呼吸难耐，青云身体若有似无得香气冲入鼻息，连周遭的空气也升温了。
　　青云的呼吸略显急促，阴影落了下来，安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她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勾勒青云的面容。
　　温暖袭来，柔软香甜的唇部紧贴，牙关启阖，舌尖共舞。
　　一吻结束，青云舔了舔嘴唇，女孩的味道很好，甜甜的似蜜糖，怎么也吃不够，安然则面红耳赤。
　　“怎么还害羞？”她的指尖轻捻安然的熟透的耳垂，“那以后要多亲亲。”
　　“我去煮饭。”一溜烟的跑去厨房，拉上玻璃推拉门。靠在墙壁，双手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
　　青云在客厅，痴痴的望着厨房，嘴角的笑意却隐了下来。
　　她如此聪慧，猜到了安然有事瞒她。
　　女孩今天的笑意和亲昵都存着刻意。
　　冰箱里还是离开前的那样。各种水果蔬菜纹丝不动的躺在冰箱，连位置都不曾变化。她开始怀疑，青云是故意的。
　　蒸米饭怕是来不及了，安然先洗了个苹果削好给青云，青云一边吃一遍靠在冰箱看安然。
　　明火升起，热锅冷油，不多时油烟被吸走，她推搡着青云出门，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说：“随便煮点，对了，我买了挂面。煮面快。在你左上方的橱柜里。”
　　安然从善如流，水来下面，做了个西红柿鸡蛋为浇头，担心她饿的久，吃不饱，多煮了些面，没想到被青云逼着吃了两碗。
　　饭后收拾妥帖，安然才发现阳台的角落有一只很大的黑色行李箱，半人高。
　　青云解释那是明天二人自驾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她如此周全，安然放下手中换洗衣物，挪开位置，坐在青云旁边转而抱住了她。
　　青云摸摸她的秀发，把女孩抱在怀里：“你的洗漱用品我都放在主卧，请问你可以接受吗？安然瞧着青云浓密卫弯的睫毛，颤颤而动，喉头发甜。
　　卫生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对。漱口杯、牙刷、牙膏，还有毛巾、浴巾、拖鞋，所有的一切青云都早已准备好。眼眸雾蒙蒙的打转。她换下棉拖，穿上凉拖钻入了浴室。
　　水流自上而下喷洒出来，她压抑着收着声哭了出来，连日来的故作坚强的盔甲在青云的怀抱中一点点消融。
　　她何德何能。
　　她贪恋她。
　　客厅的挂钟分钟从一走到六，安然还没出浴室，青云敲了敲浴室门，前后不过一分钟，安然拉开门，浴室的热气趁机向外散开。她的脸颊红彤彤的，眼睛也泛红，青云的心不由得沉下来了。
　　青云用有史以来最短的时间洗漱完毕，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回到客厅，女孩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盘腿落座于沙发前的地毯上，长发被挽至耳后，侧颜柔美，而地理杂志被零散的放置在茶几，安然手中拿着一本细细阅读，偶尔翻阅。客厅里只能听到倒书声。
　　她心动不已。
　　她坐到安然身后的沙发上，稍微弯腰便可以把安然拢在怀中。地理杂志显示云贵高原的形成。高中书本也有介绍，喀斯特地貌的形成，不过配图粗糙看不出所以然，杂志精美，又是彩色光面，这些石头看起来很好看。安然回头望她，而后又专注于杂志。
　　青云似乎有些失落：“如果我不值班就好了，我就可以带你去了。”
　　安然心头炙热，青云总是想把最好的给她，她把脊背的重量交给青云，依靠在青云的肩头。青云弯腰，下颚搭在她的头顶。两人用的同套洗发水和沐浴露，此刻连体味也甚是相近，青云心头窜动，腹部像是有小火苗，煽动着自己的双腿前进，而她也确实向前滑动，跪坐在安然身后，使她能够更好的依靠自己。安然转过身晶莹剔透的眸子婉转流长，青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而已。青云的眼眸是她的天空。
　　安然心悸，“羽翼未丰，承君庇护；羽翼丰满，并肩而立，可好？”安然压低声线凑到她眼前，跃进青云乌黑的眸子里，安然的眼眸也是她的天空。中文系的女生表白这么文艺吗？青云心头触动，像是醉酒，拉长声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