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沉默爱你》一佳一

16、第 16 章

　　“……沈轻舟，你竟然唱错了我亲手写的歌词！”

　　“我……”

　　“哼，你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1】

　　“可……”

　　“可什么可，我跟你说哦，你今儿个就算叫破了嗓子，我也要惩罚你——床分一半，陪我睡觉！”

　　两院的迎新晚会皆落下了帷幕，林安可骑着那辆共享单车和沈轻舟一起回了公寓，两人简单吃了宵夜，洗漱整理，又各自和家人聊了一下国庆的安排，待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林安可又找到了借口，霸占沈轻舟的半张床。

　　今晚，他占床占得特别的理直气壮，因为某人唱错了歌词——他呕心沥血，辛苦创作出来的歌词啊，他的第一首情歌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唱错呢？而且错的还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么经典的一句宋词！

　　这实在是太不上心，太离谱了！

　　嗯，这么好的机会，这可不得好好地借题发挥，力争床位，谋取福利。

　　沈轻舟站在床尾，看着自己床上的“老顾客”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雀跃得像是吸了薄荷的小奶猫，看得人既好笑又心软得一塌糊涂。

　　“哎，真是……怕了你了。”沈轻舟揉了揉眉心，余光正好扫过少年裸露的双脚，眼眸一闪，随即眉头一皱，“行了，好好睡觉。最近降温，日夜温差大，你还是赶紧把被子盖好吧。”

　　“我不，我就不！”床上的少年滚过来滚过去，丝毫没有要盖被子睡觉的想法。

　　沈轻舟无奈，只能上手。

　　他一把拉过林安可，将人强制固定在右边的半张床位上，随即一手托起对方的脖颈，塞入软枕后放下，又扯过被子，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人给裹好了。

　　林安可露着脑袋，被迫安分了下来。

　　他挣扎着被被子束缚住的双手，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奶凶奶凶地哼哼：“沈轻舟你个大坏蛋，说不过就动手是吧，哼，你给我等着，等我拿到了你唱歌的视频，呵呵——”

　　他自以为邪恶地笑了两声，威胁道：“堂堂沈家二少，S市的高考状元啊，竟然能紧张地把“青梅”唱成“竹马”，哈哈哈……你就说吧，这么大的一个黑料，你大哥他们，可不得笑上个一年半载。哼，愚蠢的沈轻舟，颤抖吧！”【2】

　　沈轻舟扶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其实在台上唱到“他叹对牛谈情情难堪……”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台下的林安可。

　　他对他太熟悉了，纵然台下人潮拥挤，但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他做鬼抓人，第一个抓到的一定是林安可。

　　他于他而已，是千万人之中唯一的“光芒万丈”。

　　所以，什么太紧张口误，什么临场突发奇想所以加了旁白，什么唱完了下台才看见你过来……

　　拙劣的谎言罢了。

　　可就算是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言林安可还是信了，连一秒的迟疑都未曾有过。

　　这样的信任，他应该是感动呢，还是应该自惭形秽？

　　“青梅”唱“竹马”，他是故意的。

　　“入骨相思意，意中人不知。”——这话他是看着他说的。

　　人有时候真的很矛盾，他时常害怕，怕对方知道他的“居心不良”“心怀不轨”，但有时候又希望对方能察觉、知道他的真心。

　　要掩藏、伪装的是他；

　　想试探、暴露的也是他。

　　但伪装掩藏也好，试探告白也罢，都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独角戏。

　　他兵荒马乱，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此刻，他心有千般情愁，但床上的少年却没心没肺，一心只想着抓他的“小辫子”，好方便他占床位讨好处。

　　沈轻舟垂眸苦笑了一声：家是：曲有误周郎顾。我这是……顾了，还不如不顾。

　　“沈轻舟，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裹在被子里的林安可奋力抽出手，压了压脖颈处的被子，扭转身体，调整了一下睡姿，嘴里则哼哼唧唧，撩着狠话：“沈轻舟，你用被子捆着我就算了，竟然还敢说我坏话，哼，我要给孙姨打电话，我要告黑状，我要……”

　　“你要睡觉了。”

　　林安可埂了一下，“……你说睡觉就睡觉那我不是很没有面子？”

　　沈轻舟重点拢了拢林安可腿脚上的被子，以防止这人晚上睡觉又把被子踹开，嘴上则问着：“明天想吃什么？”在确认被子裹严实后，他绕过床尾，走到床的另一边，摁下床头柜上的开关，拉上窗帘，掀开了另一床被子。

　　林安可占床占上了瘾，自打入住公寓，十天里总有七八天他是睡在沈轻舟的房间的。

　　这些日子，沈轻舟差不多已经放弃了挣扎，甚至习惯性地在床上放两床被子——隔着被子，可以尽可能地避免身体上的直接接触。

　　十八九岁的少年，血气方刚，无论如何克制，难免还是会出现一些尴尬的状况。

　　毕竟，人可以说谎，但生理反应永远忠于内心。

　　沈轻舟上了床，沿着床沿倚靠在床头上，被子盖住了半身，准备拉灯睡觉。

　　林安可缩在被窝里，沉吟着：“明天啊，明天放假，我要睡到中午，那就吃早中饭了，嗯，那我要吃……”

　　夜深了，少年念着菜名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轻舟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他，轻唤：“可可——”。

　　少年睡得香甜，没有回应。

　　凝望的目光退却了伪装，满目深情，皆是侵略。

　　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能看到地老天荒，沧海桑田。

　　然而，人性贪恋，总是不知足的。

　　身体背叛了理智，他俯身靠近，手微颤着想要触碰睡梦中的少年——他的眉梢，他的眼角，他秀气的鼻梁，红润的唇……

　　在即将触碰到的刹那，理智和欲望厮杀——指尖将落未落，将触未触，险险地停了下来，顿在半空。

　　厮杀的过程漫长而煎熬，但最终理智回归。只是，残留的贪恋依旧不舍离去，沈轻舟悬着指尖，凌空描绘少年的容颜——细密缱绻，一笔一画，皆是化不开的深情流连。

　　“嗯～”

　　熟睡中的少年梦呓了一声，沈轻舟呼吸一促，蓦地缩回了手。

　　少年只是微微一动，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轻舟呼出一口气，随即闭眼，倚靠在床头，平复错乱的心跳。

　　稍纵。

　　他习惯性地拨动腕上的佛珠，默念清心咒。

　　*** ***

　　十月金秋，月桂飘香。

　　国庆放假的第一天，沈轻舟和林安可窝在公寓里既没有回S市，也没有去外面玩。

　　国庆小长假，外头都是人，无论是回S市，还是去游玩，都避免不了车堵车，人挤人。

　　再则，他俩父母经常飞来飞去，就算回S市，家里也没什么人。与其上高速堵车，回家独守空房，不如安分宅公寓，做个富贵闲人。

　　666号公寓最闲的闲人——林安可挂在阳台上，和身旁的被子一起沐浴阳光。

　　风起，空气中溢满怡人的芬芳。

　　假装自己是条棉被的林安可深吸了一口气，换了“面”继续晒太阳，“啊呀，丹桂飘香秋意浓，不如来点——桂花烤奶，桂花麻薯，桂花慕斯，桂花山药豆沙糕，桂花……”说着念着，更馋了。

　　常言道：饿了渴了叫声：“沈、轻、舟——”

　　听到呼喊，沈轻舟正从客厅的洗手间出来，“怎么了？”他围着围裙，手上拎着一篮刚洗好的衣物，这会儿正要去阳台上晾晒。

　　林安可看见他眼眸一亮，双手合十抵下巴，“沈轻舟，我饿了。我要吃桂花烤奶，桂花麻薯，桂花慕斯，桂花山药豆沙糕，桂花……”

　　“你这是……许愿，还是报菜名？”沈轻舟拎着篮子走到阳台上，摁下升降的晾衣竿，开始挂衣服。

　　林安可嬉皮笑脸地贴了过去，“啊呀，沈哥～那我饿了嘛，你瞧这大中午的，距离咱们吃午饭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那我不是正在长身体嘛，就是特别容易饿的呀。”

　　沈轻舟忍俊不禁，他一边侧身甩着手上的白衬衫，将衬衫上的褶皱甩平整了方才用衣架架起，挂在晾衣竿的圆环上，一边说着：“林安可，你是十九不是九岁。”

　　又道：“别贴这么近，甩衣服呢。”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衣服还残留着些许湿气，他甩褶皱的时候难免会崩出水来，若是靠太近了，还是会崩到身上。

　　但沈轻舟不让他贴得太近，他就偏要往上黏，“啊呀，你就别管这些衣服了，先管管我嘛！”他伸手扯住对方的手臂，左摇右晃地撒娇道：“沈哥，沈哥哥～”

　　哎，看来这衣服是真晒不了了。

　　沈轻舟拿着衣架，无奈停了手，“林安可，你……”想说的道理还未出口，便对上了那一双楚楚可怜又狡黠的眼眸。

　　狡黠是真的，楚楚可怜是装的。

　　“沈哥，求求啦～”

　　沈轻舟摇头笑了一声，“呵，我说林大少啊，你可真是一招鲜吃遍天，这么大人了，你就不能换个招数？”

　　“啊呀，吃遍天什么的那就算了啦，我这一招——”林大少昂着脑袋，嘚瑟道：“嘻嘻，这招数不在新也不在多，反正我能吃定你就可以了呀！”

　　沈轻舟一时无语。

　　“你啊——”他用指关节点了点林安可的额头，不轻不重，仿佛此间的秋风，清爽微凉，隐有暗香。

　　林安可嘟嘴捂着额头，催他：“啊呀，你快点做点心去嘛。”余光扫过，沈轻舟的手骨骼分明，白皙纤长，或许是刚刚浸泡过凉水的关系，他的手显得特别的水润透亮，像抛了光的白玉，阅之无暇，触而微凉。

　　好看得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好，现在就去，行了吧。喏——”沈轻舟拗不过他，只能把手上的衣架塞到他的手上，“你晾衣服，我去做下午茶。”

　　“啊？”林安可茫然地接过衣架，应了一声“哦”。

　　沈轻舟见他有些呆，不放心地交代道：“记得把团起来的衣服甩开了再晾，不然晒干了都是褶皱，到时候还得花时间熨。”临走前，又特意回头补了一句：“不准偷懒。”

　　林安可乖巧地“嗯”了一声，看着像是听进去了。

　　见此，沈轻舟放心地走出了阳台，去厨房准备下午茶。

　　但他前脚刚出阳台，林安乐便猛地一惊一回神：艾玛，他刚刚在想什么呀，竟然想……想咬沈轻舟的手指？

　　就算人家的手长得好看，但也不能随便咬的呀！

　　林安可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上的衣架，闭眼默念：“一定是太饿了，对，我一定是饿了，太饿了就会，就会饥不择食，生出点妄念也是正常的。对，饿了看什么都好吃，这……常规操作，正常正常……”

　　念了几遍“正常”后，林安可终于平复了情绪。

　　然而，他一垂眸，“衣架？”

　　反应了一会：哦，对了，沈轻舟让他晾衣服来着，但是——

　　“刚刚好像还交代了一个什么来着？”沉吟了半晌，他才隐约记起沈轻舟的最后一句“不准偷懒”。

　　林安可张了张嘴，想问屋内的沈轻舟到底交代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这要是问了，对方不就知道他刚刚恍神了嘛。

　　这恍神不可怕，但恍神的原因……这就不好回答了。

　　“啊呀，算了，反正就是把衣服挂起来晾干就好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林安可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晾衣服。

　　“嗯，晾衣服嘛，多简单的事儿，本少出手，分分钟就搞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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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小剧场：
第二天，沈轻舟降下晾衣竿准备收衣服，但——
他看着晾衣竿上那一排皱巴巴的衣服，不禁眯眼，陷入了沉默。
在他身后，正在啃苹果的林安可眨了眨眼睛，随即蹲下身子，挪着螃蟹步，默默地掩面遁走，远离阳台——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沉迷美色，有“亿”点点手控罢了，能有什么错呢？
引用说明：
【1】出自网络。
【2】原句是“颤抖吧，愚蠢的人类”，出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