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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天色渐晚,苏沆回到客栈。

      推开房门,韩素劈头盖脸问:“吃的呢?”

      “在外头吃了。”他三两下脱鞋倒在床上,一边袖子盖住脸。

      “和陈姑娘吃的?”韩素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没和她一起,你这么大一个人饿了不会自己吃?”苏沆没好气地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头一回觉得韩素婆妈又难缠,“走走走,去找吃的。”

      两人挑了街边铺子坐下,街道两旁烛火初上,韩素点了几个菜放下食谱,兴致勃勃看着苏沆,在确定他眼眶还有没褪去的红色后,才开口:“不会吧,你也哭了?你刚才是和陈姑娘在一起的,被她气哭了?”他飞快过了一遍两个人坐在一起哭,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我是想到圣上把三十万精兵裁了,有些意外。”

      韩素道:“然后你急哭了?”

      苏沆:“......”

      韩素以为他默认,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思绪瞬间回到政令上,认真分析道:

      “先皇遗诏中谴责自己穷兵黩武,耗得国力空虚、民不聊生,这些多半是皇上自己加上的。他号称要以文治国,轻徭薄赋之类的政令下了一堆,但为什么要削减兵力?就算他要裁兵,为什么要把定远军裁了,十万骑兵与二十万步兵,都是常年对西域作战的,如今西域诸国还虎视眈眈,圣上他,唉。”

      他越说越激动,这些天皇帝裁撤冗兵的政令取代了陈小姐落水,成为京城中最热议的话题,皇上大笔一挥把定远军裁了个七零八落,而多年来西北边境一直维持着表面安宁,倚仗的全是这支军队。

      “唉,不过孟谦他们也说了,圣上此举,正是攘内安外的明智之举,战争消耗民力,只要以仁治国,让国内安生几年必然能海晏河清,然后啊西域诸国必会心生效法之意,我们再派鸿儒给西域诸国受经讲学,传授‘仁德’并以此感化他们,必能使四海臣服。”

      他浮夸的做派把伙计吸引过来,也坐到一旁,哈哈道:“二位公子真是有趣,派人给西域讲授经学,这不是去给人送俘虏吗?不过那些大官都是书读得多的,在朝堂上吵架厉害着呢,吵不赢还会打架,有一次从宫里打到宫外,没准让他们去打西域,能行!”

      韩素险些笑倒在地:“谁和谁打。”

      “还能是谁,当然是孟相公,陈相公和孟相公,陈相公怎么可能打得过孟相公,孟相公那么壮,一下子把陈相公撂翻在地上。”

      苏沆:“你亲眼见的?”

      “哪能啊,听别人说的,好多年前的事了。不过这次裁兵似乎和陈相公有关,这些士兵当年都是陈相公主持征召的。”

      苏沆思忖道:“纵然是陈相公招来的人马,再到训练成一支精良的军队,其中要耗费不少心血,圣上他不至于为了这个裁兵吧?”

      伙计乐了:“公子你这就想岔了,只是有关,主要原因另有其事。”

      立下赫赫战功的定远军无辜被裁,无非是与陈湛有点渊源,十几年前先帝筹划组建一支军队,那会负责征兵的就是陈湛。

      陈湛与定远军千丝万缕的联系早成了一根将断不断的丝线,也就皇上还在忌惮。

      韩素倒了碗酒推向伙计,伙计夹了一口,“主要还是因为他被先帝原调西北,在西北毫无建树,其中缘由多半是定远军不配合,唉,当时谁能料到太子还能继位,都不肯听他调度呢。不过定远军有自己的将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年圣上初来乍到,想来无法服众。”

      韩素乐了:“圣上多虑了吧。”

      伙计吃了两粒花生米:“皇上也是人,又还年轻,少不了怕这怕那。还好沈大人要回来了,沈大人兴许能劝得住皇上,沈大人到底还是和其他大臣有些不一样,他似是主张打下去的。”

      韩素钦佩道:“沈大人为人正派,出身又高,希望他的话真的能多有些分量。”

      伙计声音上扬:“那是自然!”

      “那位沈大人有多高?”

      伙计一怔,转头看了看桌子另一头的苏沆,一直一言不发的人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还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伙计讪讪道:“我哪能见过沈大人啊,都说是谪仙似的人物,一定矮不了。”

      韩素皱着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突发奇想而已。”苏沆眼前浮现出那件短小的袍衫,“我只是有些好奇”,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陈季宁会对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人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

      孟府宴会转眼即至。

      陈季宁换上那件苍绿色的衣服,胸前缠了一圈,也就一马平川地看不出异常,在把头发束成一个圆髻,用一根墨绿绑带系牢,再带上璞头,穿上方靴,可惜五官还是秾丽得刺眼。

      她用铅白在唇上薄薄铺了一层,嘴唇总算不红得惹眼。

      收拾妥当后,拿着一把折扇从侧门溜了出去。

      孟府前车水马龙。

      来赴宴的不光是苏沆他们,还有孟家的幕僚、京中与孟谦父子交好的官员。

      大门与两侧侧门一齐大开,汉白玉阶两道摆着澄黄的菊花,一朵朵齐齐怒放,花瓣抽出根根金丝,层层叠叠,如锦缎翻涌,华贵无双,正应了孟家的门庭煊赫。

      不断有人进去,与孟家交好的官员从正门进去,自觉高攀孟府的则走侧门,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陈季宁看到了几个老面孔。

      翰林学士崔亦登门,孟谦亲自迎了出来,崔亦天生长了张忠臣的脸,额头宽阔,下颌方正,庄重正典,不常有笑意的脸在见到孟谦时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是官场上很客气和善的笑,这时候和善居多。

      陈季宁左右看不见苏沆和韩素,于是随便挑了个人多的时候蒙混进去。

      孟家把手森严,人如流水一样没个停歇,孟家的家丁一一核验过请帖才会放人进去。

      孟府的帖子陈家也有,她早仿造了一张,大大方方掏出来,家丁古怪地看了她两眼,不确定地把人放进去。

      孟谦的酒宴设在听雪园。

      天气难得的晴朗,天空万里无云,太阳高远明媚,光芒不刺人眼,

      园子不大,在两个对角都能把对方看得清楚,园子两侧齐整列着案桌,花园三面有回廊相绕,回廊红柱黛瓦,精细的雕刻的木质纹饰严丝合缝嵌在廊下。

      正靠主位后的两根大柱子之间垂着素纱,碗口大的玉璧被细线悬着,压住被风掀起的纱幔。

      而其余三面视野开阔,看得见远处的山峦似的亭台水榭。

      陈季宁一心盯着素纱,回廊每隔几步站着一个侍女,宾客还没入座,侍女捧着盘盏在廊上穿梭,看不出来纱幔后面是不是还躲着别人。

      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冲她而来:“这是陈......”

      陈季宁笑吟吟打断:“陈公子,陈公子。韩素你别这么看我,待会要惹人怀疑了。”

      韩素强忍笑意,“陈公子真是,俊俏。”

      苏沆看了她一眼,浑身觉得别扭,这个人怎么打扮成男人还要珠光宝气的浑身乱闪。

      再认真一看,她手上一把折扇晃得风度翩翩,腕上一片空白,腰身还是宽了一点,腰带上空荡荡的,没戴香囊玉佩一类的饰物。

      原来没有珠宝......但为什么就是惹人。

      他以为自己眼花。

      陈季宁提醒道:“苏沆你也别老看我。”

      “原来这身衣服是陈公子自己穿的,”苏沆了然,“挺合适的。”

      “你说我矮?”

      “我......你别记那么清。”

      他突然不知怎么回答,无声地叹了口气,有刚卸下重担又压上一块巨石的错觉。

      陈季宁在苏沆他们身后坐下,韩素问:“陈姑娘,你为什么不去找孟姑娘?”

      “我穿这身怎么去找孟姑娘?”

      “那你今天是来。”

      “是去见孟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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