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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衰!衰!衰! ...

  •   或许是太紧张了,又或者确实是过了许久,挑着灯的那位看见好友的额头,细细密密地排满额头的汗来。可他又不能动,深怕光线不清,耽搁了治疗。却忽略了自己背后也是湿了衣襟。总还是怀揣着一点点希望,不想看到先帝连最后一点血脉也保不住。
      随着一声叹息传来,他心里咯噔一下,举着灯的手微微有些晃荡。
      “老朽行医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么不想活过来的人。远山兄,为何你还费心费力地救他?”
      被唤远山的人怔怔地看向床榻之人。那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确实和死人无异。就这么放弃?他问着自己。高连勇和武以旻的对话,不说听到全部,却也听到个大概。他知道武以旻深受打击,可他竟然没有了求生欲望,这是没有想到的。看向武以旻的眼神里,多了些探究和不舍。兔死狐悲?还是悲天悯人,怕是他自己也分不清。想死是吧,我偏全力拉你回来,本就软绵毫无斗志之人,偏不如你愿。
      “清泉兄只管全力救治,稍后给你解释。”
      那医者并没有等待好友的回答。也就是揶揄几句,在远山兄愣神这会,手下并没有停留。哪有医者会放弃希望的,他们只想与时间赛跑。
      屋里到了这刻,先前那点火能着的焦躁化开了,随之而来是两股力量的比拼。一方拼命想把人拽过来,一方却如一滩烂泥,只想躺在地上,连翻身都不想。空气中的暧昧,连火苗都感觉到了,跳跃着如妩媚的舞娘。
      远山兄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虽说隔行如隔山,但他粗通医药,又与老友心意相通。清泉兄的一举一动自己都能懂得,怎能感受不到现在的焦灼。
      那清泉兄也是个一根筋,就是不放弃。
      远山兄现在是干着急,有劲使不上。随着他吞咽次数的频繁,老友出针的速度也很合拍,两人上杆子比赛似的。终听得清泉兄长叹一声,远山的眉头不再紧锁,他知道成了。
      两位老友相视一笑,远山低头就看见武以旻的手指颤动着。“清泉兄,不得不说句你真了不起。”
      石清泉抬头赏了好友一记白眼,“这还要你确认不成?”心道,我可是名扬天下的医者。
      远山兄笑着摇了摇头,“你就不能谦虚点嘛?没见过你这样的,在老友面前还要飘。”
      石清泉收拾银针,一边不屑地说道:“让我谦虚点?那是不是世人都要尊称我为医圣?我可不是白胡子老人。神医嘛,还能勉勉强强接受。”
      远山兄看着自己的老友,与有荣焉得傲娇浮了面上。“是,是,是。我的清泉兄貌比潘安,风流倜傥,才情绝佳,举世无双。”
      石清泉翻了老友一个懒得理你的表情,手里变戏法似的托着一白瓷瓶,递到远山手中。
      “别贫了。说正事,今明两天每天五次喂一粒,第三天我来复诊。这小子想和我争天命,他是找错人了。给我好好地活着,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哼!”
      哼得一声音还没落地,人已不见踪影。远山兄是见怪不怪,这番折腾得他也颇感疲惫。走出屋外,明媚的阳光照射过来,心情陡然就好了起来。他抬头看着天空,心里默了句:先帝,你安心吧。

      虽然度过了危险期,武以旻还是昏睡了一整天,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触目之处是白色的帐顶。本想起身,浑身的疼痛像似撕裂了身体一般,叫出了声。
      “啊!”
      听见声响,本在软榻上看书的远山兄赶紧放下书本,跑了过来。
      武以旻见映入眼帘的人脸,好似在搜索库中搜索,原身的记忆恢复,他慢慢回过神来,以不确定的口吻试探着问道:“李祭酒?”声音沙哑,喉头干涩。好似刚学会小提琴的琴手拉出的音符,惨不忍睹。
      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上还是挂着招牌式微笑,漆黑如墨的眼眸里看了眼武以旻,点了点头。原来他是国子监祭酒李子蒙,字远山。
      “是你救的我?我在哪里?”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暗哑的声音掩盖了刺耳的晦涩。
      那么明显的冷淡,李子蒙怎能感觉不到。他知道要给武以旻时间,这般打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得去的。
      “正好路过碰到了。你别多想,好好养伤。没人知道你在我这里,放心吧。”李祭酒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还是让他自己疗疗心灵上得创伤比较好。外伤好养,心魔难除。
      “现在什么时间?”
      看着武以旻渴望得眼神,李子蒙以为他是受伤的关系有些糊涂了。什么时间?这是什么鬼?应该是想问什么时辰吧。
      “现在未时。你是不是感觉饿了?”
      武以旻失望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轻轻地合上眼睛,低声说道:“多谢!”
      李子蒙并没多说什么,又坐回软榻上看书去了。他哪里能知道武以旻此刻心里得翻江倒海。
      在他惊鸿一瞥中,震惊地感受到自己身处古时某国中。有了占据身体里原身武以旻的残留记忆,他认得李子蒙是大闵国国子监祭酒,还是自己的前大舅子。
      天呐,自己竟然身处一千多年前的古国中,还穿越成倒霉催的失国的前三皇子,还是个软绵绵的烂泥?我堂堂现代文明社会中的精英,做过武警总队教头,现任市公安局特警大队大队长,有位副市长的父亲,五百强上市公司总裁的母亲,等等,不对不对,我是怎么死的?刹那间,记忆的片段如潮水般涌进来,武以旻回想起现代社会记忆最后的霎那:“武以旻,你去死吧。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有位副市长的父亲又能怎样?”
      “为什么要害我?我当你是亲兄弟。”满眼的震惊和不甘,武以旻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他愿意真刀真枪地面对面,却受不了被兄弟背后捅刀子。
      高连勇阴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成全你。因为你的父亲。你的亲身父亲,而不是你的养父武崇。怎么,没想到吧?武崇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知道?你的生父和武崇是战友,一次在国外执行任务中救过武崇的命。但也是那次,生的希望他给了武崇,而我的父亲却牺牲了。为什么?凭什么?明明他可以先救就在身旁我的父亲,怎么就把武崇给救了?还是老天有眼,不过半年,你的生父和生母就被仇家找到,他们留下还在襁褓中的你。怎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武以旻浑身颤抖着,不停地叫喊:“不,不是这样的。不,你撒谎。不,”
      李子蒙听到床上的动静,甩掉书本直奔过来。他推着武以旻,“三皇子,你醒醒,醒醒。”
      武以旻猛地睁开眼,泪水打湿了衣裳。就算是睁着眼睛,那痛苦和绝望还是让李子蒙动容。心里不由地疼了下,唉,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三殿下,可是做噩梦了?”他俯身柔声地问道。
      “我倒但愿是噩梦。”武以旻两眼空空的看向帐顶,心如死灰。
      他什么都不想想了。老天不是让我重生了嘛,那就什么都不要想,重新来过不好嘛?
      至此,他不再说话,放空思想,只盯着帐顶过活。李子蒙让他喝水他喝水,让他吃药他吃药,让他吃饭他吃饭,就如行尸走肉般。确切地说,他还不能行,只是一具躺在床上的行尸走肉。
      等到石清泉再来复诊时,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石清泉老神医了,看诊三十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识过。他只淡淡地一笑,搭着脉,什么也没说。
      李子蒙看见老友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放下一半。
      “到底年轻,恢复的还算不错。唉,还是运气好。如果不是心脏长偏了,别说神医我,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远山兄,我开张方子,每日三次煎水服用即可。”说完,也不客气。撩起衣袍下摆,行云流水开好药方。又从怀中摸出一褐色瓷瓶,丢给了李子蒙。
      “这是我刚做好的外敷药膏。给他伤重的地方每天涂几次,可帮助恢复。”
      看着躺床上生无可恋的武以旻,李子蒙忧心地问了声:“清泉兄,你说他多久可以下床?”说完,还用眼示意好友。
      石清泉怎能不明白远山兄的忧虑,可这不是药能解决的事。心病还需心来医,不是嘛。
      “他呀,还要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起身。不过,就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看来没个把月都不会起来吧。”
      他气哼哼地眯了武以旻一眼,看把他能耐的,折腾起我的远山兄来,等你好了看我怎么作贱你。小崽子,我可是神医,有的是手段。
      看着老友气哼哼的模样,李子蒙淡然一笑,对他摇了摇头。
      “你别给我甩脸子。我可不是无偿服务的。”张开手一伸,“拿来。”
      李子蒙还是微微一笑,那温润的表情,怕是连冰都要化了,可武以旻硬是看都没看他。
      “给你,小气鬼。还怕我赖了你不成。”
      “啪”地一声响,石清泉细长、白净的大手上就多了一副画卷。他眉开眼笑,宝贝地赶紧收到怀中,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清泉兄,怎不打开来看看?”
      被李子蒙这样一说,石清泉也只往怀里摸了摸,厚的掉渣脸皮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远山兄是吧?多谢贤弟的忍痛割爱,老朽我告辞。五天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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