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昆南楼 ...
-
司珈晔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环顾四周弥散的森冷阴气。
寒意戳刺着皮肤,如果暴露的是血管,那么它将立即凝滞。
她前行数步,空阔的房间内回荡起怪异的“吱呀”声。
心有疑虑,她低头望去,不自觉倒吸一口冷气。
“啊这……”
再转头看向身侧落地窗上的身影,她忍不住爆粗口:“我靠,你怎么回事!”
“这什么情况……”
她神色肃穆地转身面向黑夜,双手猛拽衣服下摆往前一拉,对着玻璃窗里的家伙重声呵斥:“呐!你怎么穿着睡衣就来了。”
“还有这裤子。”
她弯腰扯起裤腿,正是一条印着派大星的睡裤。
浅蓝色的宽松短袖和与之风格迥异的睡裤,还有脚上的洞洞鞋,难怪她觉得不对劲。
司珈晔挠挠染成苹果绿的头发:“哎呀,都是赶时间惹的祸,怪不得司机吓成那样呢,肯定是把我误当成神经病了。”
她跟司机约好今晚八点一刻出发,但是人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已经八点十七分了,随意扎好头发后也忘了换衣服,最后趿拉着拖鞋跑出家门。
“嘶,也不知道家门有没有关紧。”她略微思考,懒散道,“不过,话说也没人敢靠近我家。”
“唉,要是没有楼下小孩哭闹,我也不至于白天睡不着。”她无奈摊手摇头叹气,“顶着黑眼圈上班你以为我愿意啊。”
凉意爬上躯体,她缩了缩脖子,而后不疾不徐地从行李箱里拿出薄毯盖在肩上。
查看时间,晚上十点二十八。
“来这么早?”她小声咕哝。
司珈晔凝神环视周遭,雾气不减反增。
走向位于西边的墙壁,这里雾气最浓,她要一探究竟。
她没有打开手电,白雾中不见一物,她凭借直觉靠近,手掌触碰到实体时深吸一口气。
可真够冷的。
背靠墙壁蹲下,司珈晔心中默念:“应该就在这里,敌不动我不动。”同时将手探入挎包握紧剪刀。
没想到,几乎充斥着整间房的白雾似乎遽然停止飘动,视野逐渐明朗,她茫然片刻,肩上的毛毯渐渐滑落。
“哒哒哒哒哒”
急促又利落的声响,闻声,司珈晔立即向房门望去。
她迅速冲上前握住门把手,手掌一发力,屋内还未散尽的白雾钻出门缝。
“砰砰砰”
大力敲击玻璃的声音。
司珈晔心如止水,不急不缓地转头回望落地窗。
门外和身后的声响在夺取到她的注意力之后同时戛然而止。
她一甩手,房门重重闭回原地。
把薄毯扯下搭在一边的肩膀上,她抱着手臂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看来是她的猎物争相前来报道。
经过东墙角落一扇打开的小窗前,司珈晔从容忽略,直接将头伸出去俯瞰夜景。
“咔嗒——”
西墙角落里的小窗不知为何而开。
司珈晔没有循声投注目光改变动作,而是静静地望着楼下冒着绿光的神秘生物。
“嗷呜——”
“哦哟,不得了两个绿点,不是独眼狼啊,真有意思。”她忍俊不禁。
“咚咚咚——”
“哐哐哐——”
木门先是被敲响,撞击声和剧烈的震动接踵而至。
司珈晔无动于衷,甚至抖腿打着拍子。
“哦——”她抬高音量拉长调子,“知道你在开演唱会了,来,继续唱。”
“咔嗒——”
静默数秒。
身后的木门悄无声息地倒退。
“知道你厉害了,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我还真不怕。”司珈晔头也不回,用抑扬顿挫的奇怪腔调说出这段话。
西墙角落的小窗“咔嗒”一声重新关上,似乎是把她刚才的话听进去了,还有些小失落。
“真是个坏孩子。”她忍不住调侃,“那我面前这扇窗户呢,还关不关了?”
寂静无声,没有回应。
“嘁。”司珈晔不屑地坐回小马扎,“真没礼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可不会帮你。”
-
晚上十一点,白雾散尽,气温回暖。
小桌上的夜宵还腾着热气,矿泉水瓶里的水位也未曾下降,司珈晔把这些东西放到房门旁边,准备等到工作结束后带离。
或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四周落针可闻。
她不认为在暗处蛰伏的猎物们会就此消停,不过说来奇怪,还没到十二点就开始闹出动静,不像是这些东西的行事风格。
门外的细碎声打断冥想,似乎是不满房门将两者隔开,对方发出的声响嘈杂到司珈晔觉得脑袋疼。
像是在抓挠门板。
“进来。”对待所谓的客人,司珈晔没有起身相迎,语气也冷淡至极。
门后之物也没有领情,仍旧不依不饶地制造噪音。
她轻“啧”一声从沙发上坐直:“我让你进——”
话音未落,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说还挺像回事的嘛。
司珈晔踮起脚尖,没几步便移动到门前。
她摩拳擦掌做了套热身运动,在噪音还未停止前匆忙打开门。
带起的微风吹乱发丝,司珈晔有些错愕地与面前的空气对视数秒。
“啊勒?”她探出身子四下张望,过道上空无一物,手电光照向通往二楼和四楼的阶梯,一如既往。
“手段还挺高明的嘛。”司珈晔嘴上称赞手也不闲着。
房门缓缓推移,却在只剩一条缝隙时不再往前。
周遭没有传来坚实的落锁声,因为操控它的人没有下一步动作。
司珈晔的脸上闪过意外之色,她俯视脚下的瓷砖良久,光线昏暗,只有模糊的轮廓。
就在刚才,一种类似酥麻的触感如电流般滑过她的脚踝,且只有一瞬间,思绪回笼时任何异样消失殆尽。
或许是……错觉?
转身时司珈晔还未回过神,一团黑色误入视线,她的眼眸这才有了焦距。
见此情形,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都看直了,后退数步语气略带错乱:“你你你你你,别别别过来。”
“我今天没带口罩,也没吃药,更没带药。”她近乎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一靠近我,我我我,可能就得难受死。”
“所以你离我远点!”虽然说出这句话对这个小可怜来说有点残忍,可是对敌人的宽容相当于给自己挖坑,她也是迫不得已才用这种不会造成伤亡的方式解决问题。
司珈晔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脚踝上的异常触感是那条尾巴的杰作,它应该是附近的家养猫,不过它是怎么进来的呢?围住昆南楼的铁丝网足有三米高,这是她不解的地方。
周围应该有树吧,她努力回想先前巡视时看到的景象。
黑猫卖着笑脸也没靠近,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欣赏她的慌乱。
司珈晔屏住呼吸靠近行李箱,途中目光不敢离开黑猫半步,生怕它一跃而起飞扑上前。
司珈晔对动物的毛发过敏,而且是属于比较严重的那一类。
在满满当当的行李箱里摸出一根火腿肠,她胡乱撕开包装扔到黑猫跟前:“麻烦吃完赶紧走,我这庙小容不下你。”
黑猫如愿以偿得到火腿肠,对司珈晔刚才的话置若罔闻,吃完后好整以暇地静坐着,身后活跃的尾巴无不时刻地提醒她——这远远不够!
“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司珈晔陆续丢出几块火腿肠,全都被黑猫一扫而空。
“你只要不靠近我,一切好说,多少都给你。”她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黑猫也没闹,坐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静静仰望,目光如炬。
“你不吃吗?”司珈晔戒备地与它对视,“还是说想打包?”
“喵。”黑猫终于有所回应。
嗯,是肯定句。从它的神态中司珈晔如此断定。
“行了,我知道了,你等着。”她把一包十根火腿肠剥去外衣后一齐放在塑料袋里。
“现在你可以走了吧?”她把袋口系好丢到黑猫跟前。
黑猫没有反应,继续凝视,仿佛要将她身后的墙壁看穿。
“真没办法,那你跟我走,一起下楼。”她紧贴墙壁目不转睛,“事先说好,不准离我太近,出人命了无所谓,主要身体上的难受不能忍。”
不过直到她走出门外,那只黑猫始终都没有动作,追随司珈晔的只有目光。
见它不动如山,依旧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司珈晔的不安逐渐消失。
她用薄毯把头围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紧接着缓缓靠近它。
奇怪的是,司珈晔走几步黑猫走几步,她前进黑猫后退,她后退黑猫前进,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它目光如炬,眼睛依旧一眨不眨。
“行行行,我知道我魅力大,我万人迷,但是我只能便宜我自己,我们人猫有别,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可不会为了迁就你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司珈晔说得脑热,逐渐上头以至于有些忘我。
“对了,我这还可乐,你喝不?”她靠在门框前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段话,意识到自己胡言乱语,她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她立刻鞠躬示意黑猫出去:“门我给你开着了,你怎么来的也请你怎么出去。”
黑猫也不再刁难,叼起装有火腿肠的袋子漫步离去,只不过即将下楼时,它转头回望。
“怎么了?”司珈晔趴在门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猫半只身子越过铁制楼梯护栏,一松嘴,塑料袋坠下楼,楼层较高,完全隐没声响。
“要干嘛?”司珈晔警觉。
黑猫上前一步端坐在视野最佳区,她下意识后退。
这回,黑猫跟听懂人话似的摇摇头,继而抬起爪子露出肉垫。
见黑猫做出招财猫的手势,她欣慰。
挺通人性的嘛,还会说再见。
以表礼貌,司珈晔也向它挥手道别:“再见。”
黑猫没有结束动作,仍旧锲而不舍地招手,如同被上了发条。
眼见这诡异的一幕,司珈晔眉头紧锁,笑容凝固在脸上,挥手的动作也愈加迟钝。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因为这只黑猫,它的肉垫,是猩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