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周生存法则》契阔谈宴

1、第一章

　　好好好好好晕！
　　许潇潇强撑起灌了铅一般沉重的眼皮，揉了揉胀痛的脖颈，迷茫地扫视四周。
　　刚刚睁开的眼睛涩得发紧，适应了一会儿后，她发现四周是模糊的绿色，这绿色深浅不一，像是在微微浮动。
　　耳边是沉闷的咕咚声，一下一下颇有节奏地鼓动着她的耳膜，让整个空间有中压抑的沉静感。
　　许潇潇脑子还有点断线，无意识地低头看自己：手指指腹发皱，身上的长裙的裙摆微微鼓起，不停地律动着。
　　周围这是……水？
　　她第一反应是拧自己大腿。
　　有强烈痛感，不是梦。
　　她猛地抬头向上看去，上方一片浮动着的光亮，影影悼悼。
　　许潇潇意识到应该在类似于河水或者水箱的空间里。
　　不过，她怎么能在水里呼吸？她怎么会来到水底？她之前在干什么？
　　许潇潇皱着眉头，用力回想，试图回忆起些什么来。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考完试后，她骑着单车回家，经过玉树路时出了车祸。

　　周五的市场格外热闹，路边的店面正逢店庆，门口的大喇叭不停重复机械女声播报的广告。
　　她穿过热闹的市井时，路边突然闪现出一辆吉普车，像个失控的怪物轰隆隆叫嚣着横穿街道，小贩们纷纷闪躲，她被一个忙着躲闪的卖鱼的三轮车撞倒，之后——
　　嘶，想不起来了。

　　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身上这件白裙子压根不是自己的
　　难道……她死了？这是通往类似于天堂什么地方的通道？身上的白裙子是“天堂”的“堂服”？
　　种种异常让许潇潇肯定自己已死亡。

　　想起这次自我感觉考得不错的期中考试，她颇感遗憾。
　　好不容易有把握超越那个复读生的，结果就挂了。
　　她死了，谁会遗憾呢。
　　妈妈吧，也只有妈妈了。她那群势利的亲人绝对不会难过，说不定这时候正代表妈妈去索要巨额赔偿呢，嘴上一定还嚷嚷着“我可怜的潇潇啊，不能就这么算了”。
　　妈妈呢？会难过一下吧，再血浓于水的感情也在周围人日复一日的“劝解”中变了质。
　　这么想着，许潇潇有点惆怅，她还没有考上名校出人头地呢，就以这样一点都不轰轰烈烈的姿态走了。
　　不过，阴间使者什么的怎么还没有来给她引路？难道是要她自己往前走？
　　四周的尽头昏昏暗暗，看不清什么东西。许潇潇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
　　突然，一阵强烈的白光从那望不到的尽头射过来，刺目得让她反射性紧闭了双眼。耳边的鼓动声变成尖锐的爆鸣声，似乎要直传耳膜，震得她的太阳穴像有无数绣花针细细密密地扎。
　　痛苦不知到持续了多久。
　　许潇潇的身体开始变得异常轻松，随着痛苦一起消弭的是难以忍受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随即目瞪口呆，眼中盛满了难以置信。
　　眼前的景象像是手机屏幕碎掉一样一点点破裂，最后在她面前化为齑粉消失不见，只留下周遭雪一般的白色和瘆人的寂静。

　　空气中逐渐浮现出来一行字“你是谁？M还是N？”
　　“我……是谁？”许潇潇下意识地念出了这行字，很快意识到这不是空气中漂浮的字，因为随着她视线的变化，那行字也随之挪动，霸占她的视野中央。
　　就好像近些年火起来的《三体》中的视网膜倒计时一样。

　　她迟迟没有回答，那行字变粗了。
　　这是在催促她回答。
　　难道是通往天堂的“报上名来”？
　　许潇潇疑惑，试探性地开口：“我是许潇潇。”
　　伴随着少女的回答，那行字第一个问题消失了，第二个问题依旧存在，只是字体颜色由原来的黑色变成了浅灰色，在雪白背景下模糊不清。
　　“M？N？那是什么？”
　　绿字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文字，初始的黑色字号——“不合格，返回。C-B模式。”
　　许潇潇还没来得及消化新的信息，眼前的画面一瞬间像雪花屏一样糊了。
　　意识也逐渐涣散，她好像又要沉睡了。

　　“医生，你不是说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吗，这都一个晚上了，她怎么还没醒？”
　　这是……妈妈的声音？
　　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许潇潇面色苍白地昏睡着。突然，仿佛有人托举她似的，许潇潇胸腔猛地向前一震，缓缓睁开了双眼。
　　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在望着蓝白相间的天花板中的塑料吊灯上，她的意识也渐渐回笼。
　　许宛梅见她醒了，急忙抓住她的手，焦急地问：“感觉怎么样啊潇潇，头痛不痛？”
　　“……妈？”许潇潇有点茫然，“我不是死了吗？”
　　“小姑娘说什么傻话，不过是撞着头了，轻微的脑震荡而已。”一旁戴着眼镜的胖医生笑眯眯地说，福建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温言软语，“不过还要留院观察一天，一天无碍了就可以出院了。”
　　想起自己在深海中无比真实的触感和听觉，她的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难道那些……是昏迷中的梦？
　　她盯着头顶的蝴蝶吊灯出神。

　　又在医院躺了一天，将近晚上时医生过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告知许宛梅可以出院了。
　　许潇潇高兴极了。
　　高三课业繁忙，复习进度也一环扣一环，光这两天在医院躺着就够让她心焦了。
　　而且自己还活得好好的，这次成绩出来一定能压那个目中无人的复读生一头。
　　一想到那个复读生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样子，许潇潇就讨厌得不得了。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许潇潇在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柔黄色的灯光瞬间充满了整个小房间。
　　许潇潇翻出书包里的卷子和答案，平平整整铺在书桌上，开始认真地估分。
　　不出她所料，这次的数学和理综她都答得不错，语文和英语的选择题都是满分，看来总分也不会低。
　　也不知道那个复读生考的怎么样。
　　自从这复读生来了之后，她常居第一的位子便被他占了去。这几个月来，她像疯了一样学习，每天晚上宿舍熄灯了也还挑灯夜读，为的就是能碾压他。

　　许潇潇暗自想了一会儿，开始整理错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脑子的后遗症，她的后脑勺隐隐作痛。
　　整理完错题，她感觉肚子有点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
　　许宛梅周一有大早班，这时候应该已经睡了。母亲知晓她学习时不喜人打扰，做好了饭也没叫她，只是放在锅里温着。
　　她蹑手蹑脚走到厨房，打开了灯，盛了一勺菜汤。又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牛奶，看见冰箱门侧栏上有手工巧克力，便随手取了一块。
　　她将食物都端回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母亲从小娇生惯养，不太会做饭。为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大小姐愣是学会了做饭。每周她放假回家母亲就会给她煮她颇爱的菜汤。
　　一口气喝完菜汤，她半眯着眼满足地拍拍肚子，靠坐在椅子上啃巧克力。
　　许潇潇吃饭的时候总喜欢读些什么东西，这会儿索性一边啃巧克力一边端详包装袋。
　　制作日期2019年9月15日。
　　她随意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2019/9/15”，看来是母亲今天在蛋糕店里买的。

　　等等，9月15日？
　　“每年九月月第一个周五本店店庆，今日持会员卡消费可享受88折优惠——”
　　她回家路上药店放着广告播语。
　　有点不对。
　　今天周日，距离自己出事故不过两天，出事那天应该是9月13日。
　　而13日怎么可能是九月第一个星期五？
　　难道自己整整昏迷了一周？

　　她不可思议地打开房门，冲到客厅，来不及开灯便着急地看向右边的墙壁。
　　墙壁上挂着的电子时钟清清楚楚显示着“2019/9/15 23：38”
　　红色的LED光源在黑暗中跳动着，像是生机勃勃的火焰。

　　忽然，客厅灯开了。
　　许宛梅被渴醒，披着一件外衣从卧室出来正要倒水喝，一开灯猛然看见看见女儿直愣愣地站在客厅，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略有些责备地问：“潇潇，这么晚了怎么不睡？明天还要早起返校。”
　　许潇潇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看见母亲，急忙问：“妈，我是在医院昏迷了一晚上是吗？”
　　“对呀，周五下午我正上班接到电话说你出车祸了，周六早晨你才醒。”许宛梅疑惑地看着她，“问这个干嘛？是不是头又疼了？要不明天请假在家歇着吧，高三再忙也没身体重要——”
　　“没事没事，妈，我就随口一问。你放心，我已经好透了，一会儿就睡觉。晚安晚安哈。”许潇潇连忙打断她，闪回了宿舍，轻轻关上了门，“妈妈晚安。”
　　“这孩子，光顾着学习。”许宛梅摇了摇头，想着努力学习十分争气的女儿，又无奈地笑了笑。

　　许潇潇在房间敲了敲起自己脑袋，紧盯着那块没有吃完的巧克力。
　　难不成，脑袋真摔坏了？记忆错乱了？
　　她又回想了一下周五回家路上的情景，越想越不能确定。
　　自己出事前在回家路上到底有没有听见药店那一句广告播语？
　　好像……是上个星期回家的时候听到的？
　　许潇潇长呼一口气，心里笑自己这脑子真是摔坏了，记忆都有些错乱了。
　　她关上了灯，安然入睡。
　　希望聪明的小脑瓜能考出高分。

　　周一返校，一大早许潇潇就到了学校。
　　正值初秋，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香味。
　　学校表彰栏旁边住着几丛木槿花，钟状的红色花怒放着，有点夏季余热的热情味道。
　　可惜美花无人赏，学生们都围着表彰栏看张贴的成绩。
　　高三的效率极高，老师们在周末加班加点批改试卷、整合分数，以保证尽可能快地让学生知晓自己的分数。
　　许潇潇往前挤了一下，目光直接向上看前几位的名字。
　　期中模拟测试
　　她愣了下，是模拟测试吗？她还以为是正式考试呢。
　　她的目光下移。
　　第一名，宁海潮；
　　第二名，许潇潇；
　　……
　　许潇潇不确定，又反复看了一眼，死心了一秒，接着想：数理化都拉满了，现在也就语文薄弱……看来需要在语文上苦下一番功夫。
　　她一直有一个优点，就是用抱着积极处理的态度、沉静执着的头脑、坚韧不拔的品质面对一切不顺意的事情。
　　比如再次被宁海潮碾压这件事。

　　回到教室早读，她掏出了久违的素材积累和古文六十四篇，准备背上一背。
　　“同学，借过。”她正大声朗读着，冷不丁贴着耳朵，沉静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一扭头，宁海潮提溜个扫把站在她身边，看样子是要扫她座位里面的垃圾。
　　同学？她没有名字的吗？许潇潇内心唏嘘着，不情不愿地拿着素材书站到一旁，顺脚把凳子往前踢了踢，方便他扫。

　　高三压力大，各科老师都是上半节课留半节课。前半节课老师进行着不知道已经是第几轮的复习，后半节课留给学生上自习。
　　教室里，许潇潇时时刻刻都在刷题、纠错。
　　不对，是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刷题、纠错。
　　学生的胸腔被虚浮的鸡汤、雄壮的梦想点燃着，在日复一日的机械劳动中消耗着脑细胞和汗水。
　　不断和出题老师抗争，不断和惰性的自己抗争。

　　这一周下来，许潇潇愣是没和周围人说几句话，一是课业实在紧张，她生怕自己稍微一停下来就有千军万马踩着她的尸体跨过去，二是周围人也都忙着复习懒得说闲话。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星期四下午，学校广播通知进行期中考试。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考试，高三的学生早已见怪不怪。许潇潇来到第一考场第二号座位，坐了下来。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许潇潇拿到答题卡，等待发卷的过程中，她先是扫视了一下题目分布，接着习惯性看向注意事项。

　　1.答题前请将姓名、班级、考场、座号和准考证号填写清楚。
　　2.　客观题答题,必须使用2B铅笔填涂,修改时用橡皮擦干净。
　　3.　主观题必须使用黑色签字笔书写。
　　4.　必须在题号对应的答题区域内作答,超出答题区域书写无效。
　　5.　保持答卷清洁完整。
　　6. 末世周游戏，资料已经发放，请认真准备，规则随机，烦请务必遵守，祝您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