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柏》汌幽龙

15、不应该来的地方

　　“……行。”
　　张平见王赫的神情不太正常，也不再多说。

　　二人在一阵无言的脚步声后离开走廊，朝着校园大门慢步走去。

　　流山中学地处位置离市中心并不算远。因此无论早晚，校外的店铺与小摊都比较活跃。
　　栅栏之外，人群嘈杂，摊边香味四溢。日落西山，一片余晖悄然洒落，附着在人们的衣裳上不愿离去。
　　即便临近黄昏，晴空中的朵朵白云也如绵密的泡沫般浮在一盆赤橙河水上清晰可见。

　　一缕缕灰烟从摊位散发，又从它的上空缓缓划过，随着清风的轨迹地漂泊在碧橙的天空之下，最后再也不见行踪。
　　或是消失了，又或是成为了万千云彩中的一根细线。

　　这幅美轮美奂的烟火画，王赫若是置身以前，一定会等到太阳下山才不舍地离去。

　　但现在，他压抑着焦虑不安，自然也没有心情去细嗅每一缕芳香。

　　他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桶火药，只要有一根火柴梗溅出星星火种不幸落入其中，所有负面情绪便都将爆发而出。

　　“话说……”沉默许久的张平终究忍不住开口，“她回来到底要干什么？”

　　“呵。”王赫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我不管她回来是干什么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说罢，他停下步子，僵硬地扭过头，冷漠的双眼与张平四目相对。

　　“她回来是要让我亲自动手吗？”

　　张平脸色一青。

　　“王、王赫。别冲动啊……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

　　他心底清楚，王赫真的有胆干出这件事。甚至可能还会比他描述的更加彻底。

　　“我明白。”王赫转过头，表情若无其事，迈开腿朝前走去。

　　“好……”张平愣了一下，接着快走两步回到王赫身旁。

　　这一路上平淡无奇，貌似今天都不会再有些什么特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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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校门，二人正要分道扬镳。

　　王赫抬眼扫视过前方，校门口前静静伫立的几个黑皮衣男，看着莫名感觉很眼熟。

　　而且他们的目光像是一直停留在王赫身上，王赫落下一步，他们的视线也随之向前。
　　这让王赫顿感不妙。

　　他轻轻转过些头，再次用余光扫视一眼。

　　果不其然。

　　那个披着黑色皮衣的领头羊就是那个在篮球赛上与他不对付的贤龙，周围还有“巨人”与“甲乙”。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王赫心中存疑，本要朝家走去的脚步一转，向着张平离开的方向小跑过去。

　　途中，他又一次经过贤龙与他的几个小弟。

　　他们的瞳眼仿佛正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虽然王赫丝毫不畏惧贤龙这个领头羊，但毕竟人多势众，仅凭他一人绝对是招架不住的。

　　但如果有了张平，情况可能就会好转不少。

　　他在球赛时就已经察觉到，这个“帮派”貌似还没有度过磨合期，配合程度都只能算是一群较为熟悉的陌生人。

　　而他和张平的默契早已是心有灵犀，不必多言便都能互相领会对方的意思。即便人数上不占优势，但仍能极大地减少受伤风险。

　　张平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便疑惑地转头一看，王赫的脸顿时吓了他一跳。

　　“唉呦我去！你、你咋过来了？”

　　王赫侧眼瞄向校门口的几人，发现他们的位置已经朝着两人的方向靠拢了些。

　　“张平。”王赫压低声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张平晃晃手:“大爷，您尽管问，哪回你冷不丁的问题我能答出来？”

　　“这次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说来听听。”

　　“如果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会不会跟着我一起？”

　　张平明显愣了一下。

　　“硬仗……？怎么叫硬仗？”

　　“敌众我寡，十对二那种。”

　　张平的神色犹豫了几秒。王赫自知，也许只能独自面对这场“硬仗”了。

　　正当他准备离开，让张平平平安安地回家时，张平却在此时开口。

　　“同龄人的话……才十个吗？我觉得不太够吧。我刚刚想到大概的数了，二十个可能差不多。”

　　王赫也像张平刚才一样愣了一瞬，紧接着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张平面色略带些激动，貌似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果然我猜你想什么的时候准没错。”王赫一边笑着一边看似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偷偷地指向身后的贤龙一行人，“就是和咱们在体育课上交过手的那帮人。”

　　“好家伙……”张平伸脖子瞟了一眼，不解地挠挠耳朵，“这打不过还来寻仇了吗？真玩不起。”

　　“所以说……”王赫打算最后一次试探张平的底线。如果他有一点不情愿，王赫会立马走人，不拖泥带水。

　　“当然得上了！”未等王赫说完，张平跺了跺脚，“父亲还能让儿子受委屈？干他娘的！”

　　“……那就好。”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张平家的方向走着。

　　日轮无息地被山峦吞没，转瞬间已是傍晚。
　　校门口处依旧热闹非常。而那群黑衣男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步过一处阴暗潮湿的转角，王赫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于是他皱眉看去，可那些黑衣帮还没有来到转角处。

　　“真是怪了……怎么还不动手？”王赫一边疑惑着，一边继续向前走着。

　　这片巷子貌似比王赫印象中的样子变得更黑了。
　　王赫虽然不常在夜间前去张平家中，但他记得也算清楚，张平家的周围没有一处巷子这么阴暗。

　　“张平……你确定这里是你家那边的巷子吗？”

　　张平眯眯眼，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但就是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不应该有问题啊……这条街第一个拐口右转就是啊。”

　　“真是怪了……”王赫摸摸下巴，但还是将信将疑地继续向前走着。

　　直到巷子末尾，他们才终于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端倪。

　　这条巷子的尽头——

　　居然是封死的。

　　一堵高高在上的墙壁遮笼着此处，就连月光也不能透过一丝，以至于他们所处的位置伸手不见五指。王赫顿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但很快缓过神来。

　　他们大概是误入歧途了。

　　“妈的……怎么可能……怎么他妈会到了这块？不应该啊……”张平颤着手摸了摸前方的墙壁，咒骂一声，“怪不得感觉路变短了……”

　　王赫听到张平的骂语，心头一紧。

　　“难道以前没有这里吗？”

　　“不，以前也有。”张平后退几步，抬起头，一束月光散落在他的眼睛上。

　　“不过这里很久以前就被封闭了。”

　　“为什么？”

　　张平深呼一口闷气，渐渐地回忆起来那他曾恐惧的故事。

　　“大概是几十年前……那个时候，流山市还只是一个小城。曾经有个学生，在这个死胡同因为校园霸凌被活活打死……为了掩人耳目，不影响‘市貌’，流山市市长派人把这里封住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被藏住？于是流山市警察局局长为了正义，亲自来这里调查。果不其然，这件事情败露后，那时几乎在全省都通报过。”

　　“最后市长下台，不久抑郁自杀。局长也因为这件事情背负骂名，随后也辞职回家，因病离世。”

　　“所以，这个巷子传言叫‘三命巷’。自从市长自杀之后，这里就一直被一扇大铁门封着，没人有钥匙解开这铁门的锁，也没人敢来这里。”

　　王赫听完故事后，不由咽了口唾沫。

　　如今他们的状况并不会让他感觉到有多么危险。但这里毕竟也死过人，说是不怕，也很难说的过去。

　　不过更令他惶恐不安的是，如果这里自从那位市长自杀过后便一直用带锁的铁门封闭着……

　　那到底是谁打开了这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