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漫舞》浮魚貓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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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如注的一夜过去后，北城的清晨迎来了短暂的朝阳和洗净一切的雨后清新，阳光透着不太密集的云层，柔和洒落在了湿漉漉的城市街道上。

　　金色的光线照进了此刻还静谧的卧室里，一道人影子逐渐地被拉长，最后床上的人像是被打扰到了，翻过了身，背对着光线，她眷恋着这难得的安眠，不愿就此从睡梦里醒来。

　　另一间房里，温漫那堪比闹钟还勤奋的生理时钟，让她早早就醒了过来，正平躺着身，缓缓尝试着让右腿微微弯曲，底下传来的疼痛感已经没有昨晚那般强烈了，她叹了气，缓缓起了身坐了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她将八点的闹钟滑过关闭，天天如此，总是在闹钟还未响起前，她就会早一步醒来。

　　她点开了音乐，播放了徐侑希那天在浴室里哼唱的那首歌，然后就开始在床上伸展着身躯，一直到歌曲来到结尾处时，身子也苏醒的差不多了，拿过手机，关掉音乐，然后她传了封讯息给了陈晓晴：”早上11点营业部例行会议改到下午，早上不在，有事电话联系。”

　　接着滑着通讯录，找到了舅舅，拨出了电话。

　　不过片刻，电话就被接起了，一个温厚磁性的声音传来：“小漫，这么早，什么事情？”温天洋人刚到医院就接到了温漫的电话，令他有些意外，毕竟他也许久未见这个外甥女了。

　　“舅舅，今天早上能过去一趟吗？”温漫对待家人说话的语气只比平常轻柔一些，总的来说还是淡漠的。

　　“腿疼了？”温子洋还以为这么长时间没来找他，是腿不痛了。

　　“嗯。”

　　“来吧，正好早上妳舅妈也没手术，让她也瞧瞧。”

　　“到了给舅舅电话。”温子洋接着又说。

　　“好。”

　　挂了电话后，温子洋就赶紧去把诊疗室和检查室的时间都空了出来，然后给自己老婆打了通电话。

　　.

　　温漫在床边尝试着站起身，可是她还是错估了身子的重量全压到脚上那一瞬间所产生的酸痛感，差点就疼的要跌坐回了床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腿，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间就复杂了起来，她最后默默地坐回了床上。

　　昨晚在浴室里的那一幕，徐侑希低头颤声说着：”要等我”。

　　温漫抿了抿嘴，只觉得腿还是得赶紧去治一治，现下她什么事情也不敢再硬忍着痛去做了。

　　她在床上有些艰难的将床铺如往常一样铺齐，本来只需要三分钟的事情，却弄了整整十分钟，她坐在床尾，打了通电话给徐侑希。

　　第一通，没接。

　　第二通，接了，没人回应。

　　她拧着眉，深呼吸了一口气，拨出了第三通，被挂断了，她诧异的看着被挂断的画面许久….

　　正想着还是自己起身去洗漱时，她就听到了有点急促的脚步声渐近的传来，开门，关门，紧接着下一秒自己的房门就被推开了，徐侑希一手还揉着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急嚅嚅说着：”腿疼了？”

　　温漫先是摇了摇头，片刻，又点了点头。

　　徐侑希刚起的急，脑袋还没完全醒过来，见温漫这样，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没睡醒，不禁笑了出来，也顺带赶跑了一些瞌睡虫，笑问：”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温漫被她笑的觉得有些丢人，手指轻捏了被单，淡声：”没有昨天疼，但还是疼，而且…是妳说了…要我等妳。”

　　温漫淡言淡语说着顺从的话，徐侑希这才想起来，也明白了这通电话的意思，她忍住了笑意，假装轻咳，说了一声：”走吧，带妳去洗漱。”

　　两人洗漱了一番后，回到了房里，徐侑希替坐在沙发上的温漫，拿了件黑色收腰长裙，随后自己也回了房，换了一身米色衬衫连衣长裙，简单的画了个淡妆，遮掩掉前些天没睡好而生出的淡淡黑眼圈，她背上包，照了照镜子，对着镜子里的人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随后就开了门出去。

　　敲了敲温漫的门，温漫正好也换好了衣服，她开门进去，就见温漫坐在原地等着她，心里突然就有什么跟着触动了一下，柔软至极，温漫是真的把她昨天说的话听进去了。

　　徐侑希低头看了眼时间，然后问了：“跟舅舅约了几点过去？”

　　“随时都能去。”

　　徐侑希愕然了一下，医生这么闲的吗？

　　.

　　刚驶出停车场，徐侑希就拨了通电话给李巧巧，开了扩音，说了早上不进办公室的事情，然后又交代了一些下午的代办事项后才挂了电话。

　　温漫全程听着，心里却突然生出些酸涩，难以言喻。

　　过了几分钟后，温漫淡淡的开口问道：“妳和李巧巧，处的…很好？”她刚才听见了李巧巧喊她侑希姊，徐侑希喊她巧巧….

　　“巧巧啊，很活泼的一个人，平时做事还行，不马虎，相处起来发现是个还挺逗的人。”徐侑希想起了电暖器和冷气机的故事，笑意不禁从嘴角溢出，右手食指一边轻敲着方向盘。

　　又喊了一次…而且还笑着说…温漫在心里不由地叹了气，心绪复杂，不是滋味，她没有回应徐侑希的话。

　　徐侑希本人却毫无自觉，继续说着李巧巧的事情，像是总拿公司讨论区的文章留言分享给她听，然后被她威胁要把讨论区给端了，或是她早上刚给人夸奖，中午还奖励吃顿日料，结果下午就做了坏事，被她抓了个正着，当然她没有明说是什么坏事，只是轻悄带过。

　　温漫最后只回了声：”嗯。”结束话题，随后便转过头面向了车窗，不再搭话。

　　徐侑希以为温漫只是偏过头稍作歇息一会儿，就像昨晚在车上一样，她便没有多想，继续专心开车。

　　三十多分钟的车程，车上安谧的只剩下导航的声音在回荡。

　　此刻徐侑希沈浸在了开车的愉悦之中，成年后她最喜欢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开车，她很享受开车带给她的自由感，无拘无束，尤其是在陌生的城市中，能够一眼窥见沿途的风景人文。昨晚她累的沾床就睡，难得的一个好觉，现在才能精神奕奕的开着车，然后一边欣赏着北城的街景。

　　即使早晨的阳光短暂地露面了一会儿，随后又被灰蒙蒙的天色给取代，昨夜的雨还未干涸，使得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淡淡灰忧且凄美的氛围中，很是唯美，不禁让人期待下一场雨的到来，又会为这幅画作添上什么样的色彩。
　　晴天和雨天，妳更喜欢哪一个？

　　以前的徐侑希肯定会选择阳天白云的日子，可至从进了大学，出了社会，她现在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江城的地理位置是少雨的，也因此雨天是一场在江城偶遇的惊喜，而阳光明媚则是平凡日常。有段时间，她总是期待一场雨的到来，就像期待不一样的明天会迎向她而来，而不是一直活在阳光烈日下，装作快乐，装作对现状的满足，装作她一点事情也没有的模样，装作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时她每天装的心累，苟活着，残存着气息，旁观看着世界照常运作，最后自己也麻木踏入其中，那时她内心及其渴望着，渴望能够迎来一场惊喜，一场能够填满自己内心空缺的惊喜，她殷殷期盼，日日夜夜。

　　后来也有过绵延细雨来过，也体会到了狂风骤雨，可是这些都不是场能够悄然的洗去她一身绝望孤独的雨，渗透不到她心底的空洞中，将其填满。

　　可是也是因为曾经有过这样的盼头，让她直到现在，即使下雨了，她就会没来由的感到暂时的放松，会觉得自己不是淋了雨还晒不干的人，因为此刻大家都在雨中，没有人可以保持干燥，保持从容。

　　过了一段时间后，导航说了最后一句话：”前方一百公尺处路口，向右转，目的地即在您的右手边。”

　　北城综合医学中心。

　　转过弯后，这几个大字就出现在了眼前，徐侑希跟着交通指示，开进了停车场里，熟练的停妥了车，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了副驾，开门，伸出手，朝着温漫说：”下来吧。”

　　温漫没有去搭上她的手，自己扶着门板下了车，此时的徐侑希才意识到这人有一点儿不对劲，不过她还没能多想，必须先扶稳眼前的人才行，手搭上了温漫的腰，微微使力的搀扶着。

　　可这才走了几步路，她心里就笃定了，温漫真的不对劲。

　　她没有像前几次自己搀扶时，顺势的就往自己身上靠，徐侑希微微拧起了眉头，温漫无声抗议的举动，令她快速思索着是因为来医院的关系吗？难道抗拒医院都到这程度了？甚至她差一点就快生出一点后悔来，可是又马上被她收敛了回去，她想着，即使抗拒也绝不能拒绝就医，延误治疗可不是小事情。

　　温漫进电梯后，不等徐侑希问，自己往前伸手按了楼层，三楼。

　　徐侑希眉头拧的更紧了些，她既担心又想安抚，可又觉得温漫还是应该好好就医，于是温声哄了哄说：”别不开心，以后能不来这，我们就不来，可是身体不舒服了，我们还是得忍一忍，让医生检查一下状况严不严重。”

　　温漫淡声回应：”…嗯。”徐侑希在哄她，可她的情绪却没有因此好转起来，反而比刚才又更加低沉了下去。

　　温漫突然间觉得这场景过分熟悉，只是两人的位置对调了，那是高二寒假结束后发生的，徐侑希那时候的心情就如同她现在一样吧....

　　那年寒假结束后，她们班上迎来了一位转学生，尹芸，自我介绍时尹芸说自己是童星出生，这次到江城来是为了拍一部电影，时长两年，所以她必须在江城一边配合剧组拍摄，一边完成学业。

　　班导师李新在台上鼓着掌，示意大家一起欢迎这位新来的同学，大家本来还沈浸在刚开学的痛苦中，一群人看见新来的学生都来了精神，尤其时班上的男生，因为班上又多了一位班花。

　　一阵欢迎后，老李便开始安排起尹芸的座位，扫视了一眼后就朝底下指了指说道：“班长后面有个空位，尹芸妳就坐那吧。”

　　老李最后还指派了班长负责带新同学熟悉环境，以及平时要多多协助补足课程进度，而那位班长就是温漫。

　　至从尹芸来了以后，平时中午吃饭以及下课的时间，原本温漫身边的位置，一直都是徐侑希的，可是现在全被转学生给占据了。就连原本体育课前几分钟的热身，她和温漫一直是一组的，现在也变成了温漫和尹芸配在一块了，就因为热身操分组是照着身高去排的，温漫和尹芸都一米七，而她是一米六七。

　　班上的男生们这阵子都在讨论说，尹芸来了以后，另外两位班花终于愿意放开彼此了，大家终于又有机会了，各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殊不知他们口中的两位班花早就已经栽在同一盆盆栽里了，甚至栽种者，也就是她们的父母还想着办法栽培。

　　不过男生们会有这样讨论，缘由还是出自于温漫的个性，平常简单说几句话还可以，可是一但太过靠近，就会马上被冻的一身寒气，然后被喂食一顿哑巴亏，以至于后来就没有人敢上前自讨苦吃了。

　　后来男生们就把焦点放在了平易亲人的徐侑希身上，可后来他们发现根本就没有时间给她们去深入接触，原因还是出在温慢身上，因为徐侑希在学校一有空闲就一直跟在温漫身边，甚至还特别听温漫的话，只要有温漫在的地方，后边一定跟着徐侑希的身影，导致这两朵班花，他们都只能远观，无法再更进一步了。

　　可是，尹芸她来了之后，徐侑希就不常和温漫待在一块了，甚至和其他人的交流也变多了，大家也借着尹芸对人都来者不拒的热情，也都能因此接近一点温漫，所有人对于这样的变化都感到开心和期待，除了徐侑希。

　　这些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徐侑希在心里蒙上了不安，加上看见尹芸和温漫有说有笑时，她第一次吃醋了，而且还吃的不少，温漫却一点也未察觉，因为徐侑希表面上毫无波澜，行为举止都没有异常，因为这些感受全被她硬是隐忍了下来。

　　毕竟这些事情也不是温漫主动的，这份差是老师指派的，所以她并不想拿件事去烦温漫，不想因此伤害了她们的感情，更何况她们家离的那么近，人也是她的，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大不了回家后多黏回来一点就是了，她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说服自己。

　　一直到周五放学后，徐侑希忍不住的全部爆发了出来。

　　那天下午最后一堂是体育课，为了准备四月的运动会，体育课安排的是接力赛跑，男女分开，然后四个人为单位一组，并且还是照身高去排的接棒的次序。

　　徐侑希找了自己同桌许安琪一组，温漫带着尹芸过来说了要一组，因为按身高排棒次，结果就变成了许安琪第一棒，她是第二，尹芸第三，温漫是最后一棒的组合了。

　　老师让大家稍微自我练习一下接棒，整个过程她们这组也进行的很顺利，她交棒给尹芸甚至没有一丝不愿意，她只是更想交棒给温漫仅此而已。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让大家集合，对着他们说的：”待会五个组一起跑，各自去自己的接到处站好，听明白了就开始动作。”

　　所有人都开始纷纷朝着自己应该去的位置散去，第二棒和最后一棒的接棒处是同一个地点，于是温漫自然地就与徐侑希走在了一起，徐侑希也享受这周以来难得的短暂时刻，趁此机会挽过温漫的手：”妳觉得是妳跑的快，还是我跑得快？”

　　“我。”

　　”怎么这么不要脸？要不待会我们来比谁最快？输的人回家请吃一礼拜的点心！”

　　“贪吃，直说就是。”

　　“妳就说比不比嘛？”徐侑希被一语拆穿，嘟起小嘴，哼哼说着。

　　温漫想了一下后，浅笑说：”可以，不过妳输了这周数学习题加二。”

　　“啊？”徐侑希又忘了这人是一台学习机器，她课业从七岁后就没有因为贪玩落下来过，这都得亏有旁边这位品学兼优的青梅，何况现在关系更加亲密，更不可能有让她落下的可能了。

　　“不愿意？这就认输了？”温漫淡淡说出了刺激人的话，还斜着眼打量她。

　　“啊？谁认输啊！比就比！”徐侑希被挑起了毛，她放开了挽住温漫的手，朝着起跑线过去，还不忘交代没有跑的人帮忙计时。

　　以前温漫就没少这样让她多写题，虽然每次都输，可是只要被温漫言语刺激一下，她那不长记性的脑袋又会忘记那些惨痛的经验，每每给自己先挖坑的提出赌注，然后跳进温漫给她设好的陷阱中，简直乐此不疲，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