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恋爱纪事》付维之

9、我会每天陪你说话

　　有一次，他问鑫楠，他怎样做她才会开心起来。
　　“哄我，剩下的几天你如果多诓我一点，我等你的时候就会幸福一点，不然我会孤单很多个日夜。”
　　“诓，是什么意思？”
　　“诓就是哄，连哄带骗的那种，让我开心就好。”
　　“额，可是我不会，我不想骗你。”
　　“不是让你真的骗，是那种善意的骗。”
　　还有一次，鑫楠冲哲南发脾气：“如果你当我可有可无，我也当你无关紧要。”
　　“第一，你对我蛮重要的，第二，我在乎你。从你上次和我表白，我发现我开始注意异性了……”
　　“这是什么意思，男孩子果然都很色。”
　　“我也不好解释，就是开始注意你了，懂？非要让我说破……”
　　鑫楠发现哲南是喜欢她的，她的心情越来越明亮，每天试探他喜不喜欢自己，他的答案越来越肯定。
　　“其实我很害羞的，不过还有两个学期时间可以用来克服。”
　　“可以想象，别克服，我挺喜欢你那样的。”
　　每次他都在不知不觉中让她心跳加速，因为她知道他不是花言巧语，不是刻意取悦，而是笨拙的情话，足以令她心动。
　　“你还没见过我，没当面和我说话，就和我恋爱了，我们真傻。”
　　“傻就傻咯，成一事者是矢志不渝之愚者，”他这样的回答，比她的心意还要更加坚定似的，“我们早晚会见。”
　　入睡前，鑫楠会向他道别：“我喜欢你，晚安。”
　　他回答：“我也是，晚安。”
　　“你能说一句你喜欢我吗？”
　　“好，虽然对男生来说，很难为情，最后几天陪你说话了，我也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我也喜欢你”的文字记录，鑫楠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睡前她不忘发出如下内容作为空间动态：
　　分离是为下一次重聚，每次和你分开的日子都好漫长，对不起，我很难冷静，整天哭哭啼啼的。没有多少时间了，心中感受是慌乱、焦躁，害怕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办。
　　这年暑假相互陪伴，以后我会非常不习惯的，当九月开始，你不能回答我。不管怎样寻找你，都不会有结果，若真的找你，又会害你分心，所以不可以。拥有你，却很孤单，这种感觉到明年六月，就不会再有了对吗？
　　听你说起梦想的时候，我感觉到追寻的力量，情不知所起，只是你在我的眼里与他人不同。黑夜、白日，我会好好早睡早起，爱护自己，等待新的生活开始。我会好好等你，只要我们心意相通，我的未来有你，你的未来有我，就足够了。
　　鑫楠的梦是疏远的画面，哲南站在人群中，身边没有她的位置，他被很多人簇拥。场景切换，哲南独自一人，但是鑫楠感到他周围没人能够靠近，直到她从疏远的梦中醒来。
　　以前她没有恋人相伴，只是偶尔想起哲南，没想到最后他们真的变成恋人。原以为哲南足够冷静，不会陪她天马行空地做事。对别的事他都非常理智，但现在她认识了不一样的付哲南。从九月起，第九个月零九天的时候，他得用整个大学来赔她的等待。
　　（虽是异地恋，哲南也带给鑫楠莫大的安全感，每年他们会约好见面时间，一起做想做的事。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2025年夏天，哲南研究生毕业，希望到那时他们能结束异地恋，每天在一起。）
　　8月25日晚，哲南学习之后，来找鑫楠说话。
　　“你等一下，那个哥哥在问我什么时候开学。”
　　“噢，那我再去看会儿书。”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鑫楠都找不到他，索性去睡觉了。
　　8月26日上午10点，鑫楠醒来，看见他昨晚问她：“睡了吗？”
　　鑫楠回他：“昨天等了一个小时你没有说话，我就睡了。”
　　“额，我昨天以为你在和别人说话，就想让你先说一会儿，结果再想说的时候，你睡了，感觉你可能累了。”
　　“那你昨晚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看书。”
　　“看一个小时忘了我一个小时。”
　　“我觉得你在和别人说话啊。”
　　“我不想跟他说话啊，我昨天是想尽快委婉地回复完。”
　　“额，好吧，理解错了。”
　　“可是他又问了很多细节，我不回不礼貌。”
　　“你不回他就不发了嘛。”
　　“我回‘哦’，他都发了一串，我又不想做坏人，难道我直说我不想理他吗，这样感觉不好。”
　　“你不回又不是坏人。”
　　“但是如果他一直发，我没有回，他会问我为什么不理他。”
　　“你就说有事嘛，要学会拒绝。”
　　“好主意，然后昨天你一直没有说话，我就在想，9月的时候想和你说话你也不可能回我了。”
　　“额，不会的。”
　　“然后哭着哭着就累了，感觉很困，就关机睡着了。你一直不说话，我会想别的，然后觉得害怕。”
　　“你想太多了……”
　　“后面你本来就不能理我了。”
　　“嗯。”
　　“就想到，后面想跟你说话，你也不能跟我说话。”
　　“对。”
　　“然后就哭唧唧的，然后不知道后面怎么办了，我很麻烦的。”
　　“嗯。”
　　“感觉，我恋爱像没断奶的婴儿娃娃，分手像强行断奶，就是比喻成这个程度。”
　　“形容蛮恰当。”
　　“真的嘛，如果不喜欢男孩子就不会这样了。”
　　“对了，让我看看你空间呗，太好奇了。”
　　“空间就是，最近写了你。但是怕害你分心，所以写得太直接的话，先不给你看。”
　　“其实我现在根本不能一心谈恋爱的，也别拿我和大学生比，比不了，没法比。”
　　“我没有说要你一心管我啦，我没有拿你和别人比，我觉得你很好了，完全没有比较的意思。”
　　“上大学全身都可以放松了。”
　　“军校恐怕不行。”
　　“但是高四完全不同，军校……也比高四好。”
　　“我知道，高四太重要了。”
　　“是的。”
　　“别管我，我也好奇我可以连续哭几天，我也很好奇自己那一年会成什么样子。”
　　“我们这一届敢复读的很少，因为明年题和今年有很多变化，需要学习很多新的东西，而且要去宏志班。”
　　“要学什么新东西呀？”
　　“数学，语文，题型完全变了。”
　　“有很多新知识吗？”
　　“嗯，一两本书，关键是我要学的东西他们都学了一两年了。”
　　“那这次补习班有没有学呀？”
　　“没有报数学。”
　　“别怕，会有办法的。”
　　等了几分钟，他没有说下一句，鑫楠抱怨他：“你又不说话了。”
　　“嗯，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他常以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说了很多话。
　　“我也好奇那么多天，我会怎么样，可以哭多久，哭到哪一天，会不会有点淡。”
　　“额，别哭。”
　　“这几天挺焦躁，但是没有人在身边，我一个人慢慢过完这几天。现在都会哭，后面不可能不会哭呀，大学以来就爱哭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啊。”
　　“没关系，别管啦。我一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是我的感情呀，我就是这样子。”
　　“哦，好吧。”
　　“我觉得只有恋爱会哭，其他的都不会。”
　　“嗯，你在干嘛？要打游戏吗？”
　　“煮的饭有点焦了，好，我上线。”
　　“嗯……”
　　快到暑假最后的时间了，鑫楠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晚上，哲南告诉她：“我知道你难受，今天晚上你想聊到几点都行。”
　　“这要看你能哄到几点了，其实我知道一天两天又有什么差别呢。”
　　总会来的，不论是分开还是重聚，她又开始想要向他得寸进尺。虽然感觉自己超过分，可是因为哲南，她已经收到了太多的好消息，和一个不好的消息。
　　“晚安，我喜欢你。”他会主动对鑫楠说喜欢她了。
　　“嗯，我也是。”他们的对话，位置好像互换了一样。
　　（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在不同的地方上学，他们很少聊天，一天两天不说话，甚至断联几个月，这对鑫楠来说是件非常严重的事。哲南非常明白这样的情况不可避免，他们有必须分开做的事，幼稚的鑫楠一直到参加工作后才变成熟，接受现实情况。在想明白之前，每次道别、重逢她都哭得一塌糊涂，抱着哲南不肯撒手，几乎都快走不掉了，哲南一直陪着如此黏他的鑫楠。直到2025年鑫楠都会无法接受恋人关系断绝，她最怕看恋人永远分手，她想不明白为何这样，喜欢就要在一起，除非不喜欢了。）
　　9月1日那天，鑫楠醒来发现哲南没走。他说，复读生进宏志班得等几天，鑫楠感到很是惊喜。
　　“也不能陪你聊太久，我要在家里学习，半夜也学，在平板上查题的时候，可以顺便理你一下。”
　　“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9月3号，鑫楠迎来开学日，返校上课。虽然哲南正在做重要的事，但他没有忽略她。
　　9月4号上午，哲南入学了，他说：“我要先去别的班级待着，往年没有复读生可以进宏志班的，爸妈还在争取。”
　　“好呀，真希望过些天你能去宏志班。”
　　中午12点40分，他仍然找鑫楠，很简单地交代说：“吃了饭要午睡。”
　　鑫楠便说：“嗯，午安呀。”
　　到了晚上十点多，他说：“回来了，走读生可以提前半个小时走，我去学习啦。”
　　“好的。”
　　鑫楠会在夜间11点或12点，和他道晚安，他看见便会回答。
　　这样持续了好些日子，鑫楠忍不住问他：“你不是说开学就不能看□□吗？”
　　“中午和晚上可以说一两句，午休前和下晚自习后，但不能过量。”
　　“那我前段时间为什么要哭呢？”
　　“哈哈哈，我前两天决定的。”
　　“你也很舍不得我吗？”
　　“嗯。”
　　“你一边说，上学不能理我了，一边心里在琢磨，怎么兼顾我和学习吗？”
　　他默认了，鑫楠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下什么都不怕了，有哲南每天陪着她，他不会走了。原来她每天掉眼泪，他说的话不多，可心里不是毫无感觉的。本来还担心，他是真的喜欢她才同她交往，还是出于同情她的感情。鑫楠发现哲南对她心软了，他是真的只会和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不是随意尝试恋爱。
　　“以后你就不会孤单了，我会每天陪你说话。”
　　“怕你不能陪我，更怕自己打扰你。”
　　“没事。”
　　她很怕自己打扰他实现梦想，希望他再说些什么，好想问他，如此做会不会像她一样开心，以后会不会后悔。此后，她会在他醒来的时候，醒来，在他入睡时，入睡。虽然他们如此平凡，但在感情中，都是唯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