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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一节课 ...

  •   时间流逝,天还没亮,正昏暗着。
      怀翎睡得并不安稳,昨晚不明原因地犯了一段时间没犯过的失眠症,到了后半夜意识才勉强变得模糊,一大早卡着六点半的时间起了床,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
      梦境零零碎碎的,不过他记得自己梦到了柳木息和乐舟,自己的手还被柳木息牵着。
      奇怪的梦。
      怀翎熟练地不再去想,收拾完自己下楼喝了碗豆浆。
      回到班级,视线还有些模糊,怀翎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把眼镜从包里拿了出来戴上。
      对着画板上完成三分之一的鳄鱼发了几分钟的呆,突然不是很想画了。
      思来想去,他掏出自己的饭卡,对着图案,开始挥笔。
      不多时,画室门发出声响。
      怀翎正专注地铺着色,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是谁,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这么早?”
      怀翎看过去,眼睛一亮。
      柳木息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一件宽松的灰色毛衣,整个人修长挺拔,走来的模样和气质丝毫不像一个学生。
      怀翎被帅到了,有种非常强烈地掏笔欲望。
      等他人像和速写有成,绝对要画几遍柳木息。
      他眼神发亮地看着,以至于忘了回答柳木息问的那句话。
      “好帅。”怀翎赞美出声。
      柳木息听过很多人夸他好看,更多是一些文绉绉的形容词和一些他懒得品的诗词,当着面这么直白的还是头一回,而且是怀翎说出来的。
      他看看怀翎,今天穿的浅蓝色针织衫,配着奶白色宽松绒裤,加上那张脸,尽显温和柔软,怎么都形容不出来帅气。
      是一种精致清秀的漂亮。
      于是他自然夸道,“你也很漂亮。”
      “这么一看,我们挺配呢。”
      怀翎抬抬眼镜,选择微笑。
      夸的很好,下次委婉点。
      为了不让裤子被弄脏,怀翎将自己那皮质的外套盖在了腿上。
      柳木息也脱了大衣,叠好放在旁边空闲的板凳。
      同样穿的毛衣,两人却穿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画的是……”柳木息看过去,怀翎正在鳄鱼头上空白的一部分地方画着个小东西,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老鼠?”
      怀翎立刻把卡套举到他脸前,强调道,“是仓鼠,仓鼠。”
      毛茸茸的黄色小仓鼠,胖成了个球,竖着两只半椭圆的耳朵,圆溜溜黑乎乎的眼睛渴望地盯着前方。
      “怎么样?”
      柳木息看看卡又看看画,虽然只铺完了色,但光形体而言,两者重叠度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把可爱程度百分之百地画出来了。”
      柳木息合掌拍拍以表夸奖。
      拍了几下反应过来不对。
      他把怀翎当小孩对待了。
      怀翎毫无所觉,也下意识跟着合掌拍拍,被夸后心满意足地继续画。
      等小仓鼠差不多完工,也刚好到了上课时间。
      萌萌软软的仓鼠与下方的鳄鱼大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庄老师看到的时候也笑着夸了句,让仓鼠小弟留在了画纸上。
      *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午间补习时间在两人的相处中默默流逝,令人期待的色彩课终于开始。
      卓老师蹲在地上,将颜料盒打开,把颜料全部倒在地板上,手中一下一下开始排列颜料的位置。
      “把颜料盒都打开,教你们排列顺序。”
      许多同学高声邀功,说自己已经排好了。
      卓老师看也没看,“错的,全部重来。”
      ……
      怀翎与柳木息对视一眼。
      衣角突然被人拽了拽,怀翎扭过头去看,是高峰。
      高峰笑容有点不好意思,他尴尬道,“抱歉,害你浪费时间了,我不知道……”
      怀翎连忙摆手,“没关系,刚好提前熟悉颜色了。”
      卓老师将头抬起来,喊道,“你们都不过来看?都会了?”
      同学连忙拖着颜料盒将他围起来,一边看一边手忙脚乱找对应的颜色。
      卓老师将颜料全都翻过来,塑封模那面朝下,就那么一列列地摆放在地砖上,方便让学生更清楚地看到颜色。
      “这些颜色限你们下星期二前全部背会,我会挨个提问。”
      他手下不停,学生专注于排颜色,倒也没人回应这句话。
      怀翎对颜色的辨识度很清晰,速度要比旁人快一大截,已经赶上了老师。
      十五分钟左右,怀翎就摆完了,随后帮柳木息一起摆。
      卓老师看已经有人完工了,目光在怀翎身上多待两秒,站起身道,“行吧,你们把每个颜料的名字和位置都记在纸上。”
      “纸就夹在画板上,每天看,坚持背。”
      等记好了名字,就可以撕掉塑封膜,跟颜料正式见面了。
      撕膜,可以说是最艰难的一步。
      有些非常好撕,有些就很倔强了,撕半天不下来还弄一手黏糊糊。
      一段时间过去,怀翎还在与塑封模抗争,手上深深浅浅的颜料沾了一大片。
      “这是哪个,这么不听话……”怀翎皱着鼻子,直视已经被撕得斑驳细薄的塑封模。
      珍珠白。
      三个字完好无损,招摇地撞进怀翎眼里。
      灰白的颜色湿湿沾在手上已经干了的颜料的部分。
      怀翎晃晃脑袋,觉得头发有些挡眼睛,却不想这一晃,发丝搔到了脸颊的肉,带起一阵痒意。
      歪头蹭蹭,却怎么蹭都不对劲。
      他扭头看身边柳木息的手。
      两只手都是干干净净的。
      怀翎轻眯起眼,喊道,“柳木息。”
      “嗯?”对方回头,手下顺滑地撕下一片塑胶膜,动作行云流水,那膜就像是原本就没粘上一样。
      怀翎痒得不禁又摇了摇头,抬脸凑近柳木息,“我脸有点痒,你帮我挠一下。”
      柳木息看他轻蹙起的眉尖,黑润润的瞳孔倒映头顶的灯光,亮晶晶的。
      手先大脑一步,直接探了上去。
      “哎、等等……”怀翎往前凑凑,“你挠错地方了,在另一边脸。”
      柳木息另一只手摸上那边脸,拇指摩挲着。
      “可以重一点。”
      冰凉的感觉印在他脸上,渐渐加重力道揉擦。怀翎感觉不到痒了,心松下去。
      柳木息看着自己揉出来的淡淡红色,笑着两只手捏捏他的脸,将饱满的双唇拉得薄了些,扯出唇间一道幽深小缝。
      “你脸上肉还挺多。”
      “没有。”怀翎睁大眼睛,“人脸上肯定会有肉的,掐都掐不起来得瘦成什么样啊。”
      柳木息看他激动起来的样子,又有了点逗弄心思,拽着他的脸颊肉附和,“好像是这样?”
      “就是。”
      怀翎两只手上都沾着颜料,不能去握他的手腕制止动作,于是就任他捏了一会儿。
      等到那手松开,怀翎也可算是不痒了,刚张嘴想说谢谢,一缕发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他嘴里。
      怀翎:“……”
      “呸呸噗噗*&##*&*……”
      噗噜半天,他都开始烦躁了,头发才被吐出来,又粘脸上了。
      怀翎被自己整烦了,表情一下子皱起来,他决定不管了。
      柳木息在旁边看他秃噜半天舌头,伸长手随便一拨,把那撮粘在脸上的头发拨掉。
      “谢谢。”怀翎认真道了谢,把气撒在了手上撕不开的颜料上。
      柳木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那双狼狈的双手,指尖都用力到泛白。
      他拍拍怀翎的手腕,“不然我来?”
      本来以为怀翎这架势还会倔一会儿,谁知道他立刻松了手,把那抠得面目全非的颜料盒送上前,“谢谢。”
      珍珠白三个字一个都没撕掉,四个角处多出的塑料膜都被抠的差不多了,露出底下一层透明的薄膜来,更难撕了。
      柳木息指甲往下一怼,膜便破开了一个口子。
      神奇!
      划了两下,膜便被轻松揭下来。
      怀翎脸上显出震惊的表情来,凑近去观察柳木息的手。
      皮肤苍白,手指笔直修长,指甲也不长也不尖,圆圆的一个弧度,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能轻易戳开一面两层塑料膜的。
      “怎么做到的?”怀翎张开自己的手掌放在柳木息面前,掌心色彩斑斓,露出几块原本白皙的皮肤,“你戳一下?”
      柳木息找准干净的地方,指尖轻轻点一下他手掌的纹路。
      有点刺刺的,还有点痒痒的。
      怀翎使劲攥了一下自己的手,将痒意攥起来。
      “啊——”
      卓老师的声音带着提醒意味在班级内响起,“膜还没撕完的不等了,我们先开始做示范。”
      “有笔记本的拿着笔记本。”
      班里还有一大部分的同学手里还捧着颜料,底下的颜料盒里几乎一半的塑封模都还没撕成,卓老师就已经贴好纸要准备开始第一场色彩示范了。
      合完班级之后,人数变得很多,要想抢占先机坐在靠近老师的地方、看得更清楚一些的话,就必须要眼疾手快,迅速拉椅子靠近。
      但怀翎在一旁坐了一会儿,用水桶里的水把手洗干净了,等人都坐好两圈之后,才跟一些没抢到位置的学生一样,站在了外圈。
      柳木息慢慢悠悠地跟怀翎站在一起,状似无意地将怀翎挤到一个看范画视野更好的位置。
      自己因为身高出众,倒也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没有色盲的吧?”卓老师一边按了按纸,一边提高声音问。
      同学们都左右看看,一时没人回答。
      没听见回应,卓老师就默认没有。
      “有就说,别瞒着。”
      同学们听庄老师那个大话唠的话听多了,一般这种时候都会举出个例子,比如“我之前就教过一个……”什么什么之类的再引出一百个话题。
      就连怀翎都在下意识等着这位老师说下一句话,谁知道卓老师没下言了,挑出一支笔在水桶里涮得水声四起。
      “有笔记本的拿出来记,笔记我也要抽查。”他声音严肃,让怀翎不自觉握紧了笔。
      “我们先来讲讲色彩的四要素。”
      “即是明度、色相、纯度和冷暖。”
      “这个明度,指两样,第一样你们都知道,素描老师应该跟你们讲过……”
      怀翎将小小的笔记本放在手心,认真地记着老师说过的每一个重点,在画纸上挥下的每一笔颜色。
      但渐渐的,不知从何时起,他脑袋中的思绪开始模糊不清,头重脚轻的,晕晕乎乎都快站不稳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迷茫却快速地睁开眼后,怀翎无奈自己这关键时刻突然开始的犯困。
      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站得相当的不稳当。
      柳木息一开始没注意到,直到身边响起笔掉在地上的脆响,他才扭头去看身边从刚才开始就静默无声的人。
      看到怀翎站不稳地晃来晃去,柳木息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他连忙去看怀翎的神色,却发现对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
      睡着了。
      怀翎十分想要认真去听这第一节色彩课,但奈何他昨晚实在是睡得太不好了。
      几乎可以说是一夜懵然,迷迷糊糊好像睡了又好像没睡,睡得太晚还起的太早。
      他身子向后倒去,被柳木息一下扶住,才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怀翎站稳身子甩甩脑袋,用半睁着的双眼勉强看向柳木息,坚定道,“我再睡,你就掐我,把我掐醒。”
      他觉得自己语气很坚定,殊不知,在柳木息的耳朵里,他声音模模糊糊,软得像梦呓,根本听不清。
      但柳木息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动作上却凑近怀翎,将人半护在身前,让他靠在自己半个怀抱里,一只胳膊递给他让他抱着。
      眼睁睁地看着怀翎半眯起的眸子不再挣扎地合上,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变实。
      他一想就知道,怀翎昨晚没睡好,中午还没有午睡,下午不犯困才怪。
      柳木息看起来漫不经心,却站直了身子,牢牢的原地不动给怀翎靠着。
      说实话,被怀翎这样依靠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以前恨不得让他去死的人,现在无知无觉地暴露自己软弱无害的一面,还在依赖他哎。
      想到了什么,柳木息垂下头,另一只手轻轻掀开了一点怀翎的衣袖。
      银镯自然下垂,两朵花在最下方靠在一起,隐没在阴影中。
      指尖探去拨弄一下,两朵小花碰撞,发出细微的叮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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