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救我的》三龄茸茸

19、没什么好怕的

　　“它可不是普通猫，是那些人带进来的。”
　　那些人……
　　“喔？真的假的？”
　　柳木息摆上假笑，“怪不得呢。”
　　乐舟盯了他两秒，视线扫过对方拎在手里的两碗甜汤，饶有兴趣地翘起嘴角，什么都没说转身要走。
　　“那猫，你就不管了？”柳木息看看那具没有生机的小身体。
　　“啊这个！”乐舟略微惊讶，“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他们’看不见这种东西。”
　　柳木息心中了然，“‘他们’看不见，但他们看得见。”
　　乐舟捂嘴，“看来我暴露太多消息了。”
　　“那么——”他思考两秒，笑道，“你吃了吧？”
　　“你应该是吃这种东西增加力量的？这猫就当送你的见面礼了。”
　　“还有三只小的我放后面了，算四份见面礼。”
　　乐舟弯起露出的双眼，弯得尖细，挥手跟柳木息拜拜，“明天见。”
　　说罢，在拐角处消失。
　　柳木息皱皱眉，眸中黑雾疯狂翻涌。
　　片刻，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黑雾已经恢复平静。
　　看看躺在地上僵硬的猫尸，再看看身后依旧无神的怀翎，柳木息垂眸轻叹。
　　他握住怀翎的手腕，“走吧，回去了。”
　　怀翎呆滞地注视前方，抬脚跟随。
　　两人远离夜色，踏入明亮的灯光中。
　　柳木息的指尖，一缕黑雾窜出，晃悠悠地飘往身后。
　　它飘出敞开的大门，在墙边的花坛里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随后绕过垃圾桶慢慢卷起白猫的尸体。
　　四具猫尸被安放在土坑中，三只猫崽重新回到白猫血淋淋的腹中。
　　泥土被重新埋上，黑雾飘回主人身边。
　　*
　　怀翎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身在寝室。
　　他疑惑地眨眨眼，胳膊肘怼到了什么，一看是柳木息正在旁边喝汤。
　　“跟你说话呢怀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刚大叔已经来点过名了，差点就记过……”
　　视线上方有一双手猛拍了下桌面，直接让怀翎神魂归位。
　　周一含指尖戳戳桌面，露出虎牙凶他，“你知道被记过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下次我们寝室会被着重检查！”
　　“呼……差点把我这段时间跟宿管大叔的交流变成白忙活一场。”
　　白、白猫？
　　“白……”怀翎开口念，惹柳木息一瞥。
　　段需词噗嗤一乐，“交流？你是说巴结？”
　　“不然你以为咱每天早上不叠被子是怎么逃过检查的？”周一含翻白眼，“要不是我咱寝被记多少次都不稀奇。”
　　韩明擦眼镜，“一含很适合当寝室长。”
　　段需词摸摸自己嘴角的伤，“当朋友倒需要小心。”
　　韩明戴上眼镜，看到怀翎嘴巴张张合合，“怎么了怀翎？要说什么吗？”
　　怀翎解着袋子，慢吞吞道，“就是，白猫。”
　　“暮光那只白猫。”
　　韩明微微歪头。
　　段需词陷入回忆。
　　周一含疑惑，“学校里什么时候有白猫了？
　　空气寂静两秒。
　　柳木息像是只关心面前的甜汤，不紧不慢地挖起一勺又一勺送进嘴里。
　　怀翎的大脑彻底混沌。
　　他知道自己病得很严重，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啊。
　　之前都是失去记忆，现在都开始制造记忆了？
　　“那、可是……”
　　“什么样的白猫？”韩明问道。
　　“你不会色盲吧？把学校的灰猫看成白的？”段需词讶异。
　　“我也记得只有只叫声难听的灰猫，你是不记错了？”周一含挠挠脸。
　　“是吗？”
　　怀翎又开始自我怀疑了。
　　他经常这样，觉得脑子里装的都是假的，犯病时又会反过来，觉得只有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最真实。
　　时间长了，他分不清真假，只能靠旁人来分辨现实和幻境。
　　“……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已经习惯先否认自己。
　　怀翎打开塑料盒的盖子，甜汤有些凉了，他也没有了食欲。
　　旁边的柳木息舔舔唇瓣，勺子搅着汤，“你记错什么了？”
　　几人将视线投向他。
　　“暮光是有一只白猫，不过才来了一个星期，有人没见过很正常。”
　　几人接受度良好地点点头，不再纠结，唯有怀翎若有所思。
　　怀翎想了想，他和柳木息进入食堂之后一切如常，拿到甜汤后一起回到寝室，中途没出什么岔子，自己现在怎么会想起白猫？
　　“我上楼的时候看到那只猫翻过了暮光围墙，应该是走了。”
　　怀翎愣神，“……”
　　“怀翎，别伤心噢。”
　　怀翎愣神，“……”
　　柳木息偏过头垂眸看他。
　　颈侧传来一阵凉意，温热柔软的皮肤被凉风呼一下擦过，激得怀翎倒吸一口气，痒意从脖颈蔓延到耳垂，让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却忘了自己现在坐在桌前的凳子上，这一躲快要掉到地上去。
　　他心一紧，肩上一重。
　　肩膀被揽住了。
　　两人的距离也因此拉近。
　　“你吹我脖子干什么？”怀翎缩缩肩膀。
　　柳木息无辜，“衣领沾了猫毛，我帮你吹掉。”
　　“为什么不用手？”
　　“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发呆。”
　　“你……”
　　怀翎没说话了，因为他发觉耳边安静下来，方才明明还有另外三人的聊天声当背景音的。
　　扭头一看，三人目光灼灼，视线整齐划一地扫过柳木息的脸、他的脸，以及柳木息握住他肩头的那只手。
　　意识到其中之一的当事人看过来了，三人立刻移开视线。
　　韩明再次开始擦眼镜，这次擦的是眼镜架。
　　“我我去洗澡！”周一含拿起卡。
　　“我跟他一起洗！”段需词拿起卡。
　　怀翎抿一下唇，“你们都是刷饭卡洗的？”
　　“……”
　　柳木息带着嘲笑意味摇摇头，靠着怀翎的肩膀蹭了蹭，“我们悄悄的，去床上说？”
　　三人瞬间竖起了小耳朵。
　　怀翎用表情表达疑问。
　　“好嘛，到床上，拉上帘子慢慢说。”
　　怀翎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暧昧性，他现在脑袋还是钝钝的，只不过柳木息提了，他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那个，这碗甜汤我不是很有胃口了，你们谁要喝吗？我还没动过。”
　　怀翎把汤往三人那边推推。
　　“我！”段需词立刻举手，咻一下蹭过来，也不八卦也不洗澡了，“周末给你转钱！”
　　“没事，都凉了，能吃吗？”
　　“我百毒不侵！”段需词对自己白嫖一碗汤表示十分满意，拿起勺子就往里怼。
　　怀翎扯扯柳木息，抬头看他，“好了，我们上床吧。”
　　柳木息忍不住笑了一声。
　　两人拉上床帘的一秒后，听到帘外传来韩明的疑问。
　　“老段不是红枣过敏吗？”
　　“嗯有吗？嘶嘴疼……”
　　“给我吃口！我都喂你地瓜片了！”
　　“你敢不敢让我喂？”
　　“噫……”
　　……
　　帘内光线昏暗，两人的面部都模糊了一些。
　　怀翎揪着衣袖处的绒毛，在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内，却不知道往哪里看，“今天晚上我们有发生什么事吗？”
　　明明记忆没有出错，关于其他三人不知道白猫的存在这个疑问也有了回答，但他就是觉得哪里有违和感。
　　“什么事？”柳木息沉吟一声，认真思考，“你邀请我上床算不算？”
　　“……”
　　“那我看见白猫翻墙跑了算不算？”
　　“不算，这个刚刚说过了。”
　　“原来你听见了，我以为你一直在发呆。”
　　怀翎摇头，“也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就是，今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脑子里有一种感觉，但是形容不出来，绞尽脑汁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柳木息盘着腿，掌心撑着下巴，静静盯着他的眼睛，“头疼？肚子疼？还是眼睛疼？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
　　怀翎抓紧衣袖，“不该看的？”
　　“没错，”柳木息托着下巴阴沉地靠近他，“就是……”
　　怀翎眼睛一眨不眨。
　　“在食堂的时候旁边一个老师拿着手机在看恐怖片，你看到了？还挺吓人的。”
　　“……”
　　柳木息瞟一眼下方，看到怀翎一直捻在衣袖上的指尖，笑眯眯道，“你会害怕？”
　　“怕什么？”怀翎道，“恐怖片吗？”
　　当事人都没注意到，话题已经被成功带偏了。
　　“不是，”柳木息指尖点点脸颊，“会怕血吗？还是会怕人？怕黑？”
　　怀翎低下头，慢慢说，“可能都有一点。”
　　柳木息抬手轻轻贴上他的后脑，抚着发丝，温度与冰冷的头发融为一体。
　　他眸色晦暗，脸上不带情绪。
　　其实，不管是血，是人，还是黑暗，现在的怀翎想不起来，自己已经经历过了不知多少次，
　　所以——
　　“没什么好怕的。”
　　你经历过远比这更可怕的事。
　　*
　　“在里头说啥呢？”段需词嘴里含着黄桃模模糊糊，“还得背着咱，怪让人好奇的。”
　　“没错，咱不是一家人吗？”周一含坐在韩明床上，抱着床边用来爬上铺的梯子，一副无聊样儿。
　　“谁还没有小秘密了？”韩明把书翻一页，“可能是他们共享的秘密。”
　　“韩明明就不好奇吗？”周一含没侧身子，揽住梯子直接一个下腰，仰着脑袋看靠坐着的韩明。
　　韩明一抬头，标好书签，“如果你现在安静，我们应该能听见一点？”
　　“噢！”周一含一下直起身子，差点晃闪了脖子，缓过来就看到对面动作猥琐的段需词。
　　“哇靠老段你干什么坏事儿呢！”
　　“嘘！”段需词没出声，呲牙咧嘴地比了个手势，食指竖起在嘴边晃来晃去。
　　“啥意思？”周一含学着他比手指，“一？”
　　“韩明明？”
　　韩明拍拍他的脑袋，“老段让你闭唇。”
　　周一含来回看看两人，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韩明就已经处在段需词身边的位置了，只不过动作收敛些，没有翘屁股。
　　周一含连忙上去又占了个位，三人排排站，都侧着脑袋，显而易见的偷听动作。
　　听着听着，三人的表情有了明显变化，竟罕见地做到了集“疑惑”“讶异”“恍然””兴奋”“激动”“猥琐”为一体。
　　不知听了多久，周一含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还在憋着声音做口型，“咋不吱声了？”
　　段需词一脸“他俩不简单”的表情，“母鸡啊…”
　　韩明揉揉耳朵，“我觉得应该是我们被发现了。”
　　“？”
　　”因为我余光看到怀翎的脸了。”
　　“……”
　　“！”
　　三人猛地扭头，怀翎和柳木息正透过床帘上方的空隙往下看他们。
　　帘子被掀开，柳木息神色如常，“好听吧？”
　　三人原地站了一秒，下一刻闪现到桌前坐着。
　　“什么听不听的！”
　　“我们没有那癖好，早就把耳朵闭起来了！”
　　“没错，所以我们什么听不到！”
　　韩明摘下眼镜开始擦鼻托，周一含和段需词拿着饭卡准备进浴室。
　　曲折的一晚即将进入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