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香蕉鱼的完美日子》乔大九

1、A wish for you

　　安静、平稳。没有任何痛苦。

　　这就是死吗？四肢像灌铅般动弹不得。

　　“再一次醒来吧，亚斯兰 J 卡林斯。”

　　为什么要醒来？

　　从7岁的那天开始，漆黑的潮水缠绕他，日复一日将他拖至海底。

　　“因为愿望。有人许了一个愿望，我将拿走他最宝贵的东西帮他实现。”

　　亚修猛地睁开眼，如溺水者刚上岸般大口呼吸着。眼前光影重叠看不清楚，听不懂的声音源源不断轰鸣着灌入耳中。

　　冷汗爬上背，他低头揉眉，试图驱赶这股不适感。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事吧？”

　　他抬头，眼前那张久违的脸正是从日本来纽约拍摄的大叔——伊部俊一。

　　*
　　“是不是飞机上没睡现在人不舒服啊？”伊部有点担心这位朋友嘱托他照顾的少年。

　　“没事。”少年撩开额前的碎发，发丝有些被汗水沾湿了。

　　这样的外表的确容易招惹麻烦，伊部心想。

　　因为摄像工作他见过不少美少年，但这样美得摄人心魂的属不多见。少年的皮肤和雪一样苍白，头发是天使光环的颜色，碧绿色的眼睛让伊部想起曾经在森林拍摄时见到的猛兽，美丽也危险。

　　一开始他没打算同意在东京照顾这少年。尽管这要求是马克斯提的。

　　马克斯是伊部三年前去美国工作时，认识的本地朋友洁西卡的丈夫，算是半个同行。马克斯十几年前打过仗，退伍后回到洛杉矶后他和曾经的战友葛利夫依然保持联络，曾在战场同生共死的二人，如今也在杂志上用笔作战，马克斯在《纽约客》上写专栏，葛利夫写诗。

　　坐在伊部对面的少年便是葛利夫的弟弟——亚修。

　　听洁西卡说亚修从小聪明，哪怕小时候上的是街区最普通的学校，依然成绩优秀，智商和能力远超同龄人，前几年在国际竞赛中也拿了好几块奖牌，名校提前向他敞开大门，各大招生处私下给他发邮件，愿意提供全奖名额让他上大学。看起来前景大好之际，他突然就对上学失去兴趣，根本不去学校了。

　　“不如让他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马克斯给好友葛利夫支招，这一支就把亚修送来了东京。

　　*
　　看清对面坐的是伊部后，亚修瞬间冷静了下来。耳边聊天的声音夹杂在若有若无的音乐里，那些人说的大概是日语。他抽出桌边的菜单扫了一眼，密密麻麻但有英语翻译在下方。菜单最底端标注了地址：这是一家位于日本东京的咖啡店。

　　日本？一瞬间无数画面涌上大脑，雪、图书馆、信、机票、扎入身体的匕首——

　　亚修倒吸一口冷气。他的右手悄悄在桌下确认腹部，果然没有任何伤口。

　　难道死前人还会做梦？想到这儿亚修不禁勾起嘴角。那还真是慷慨的死神。

　　他从大衣右侧口袋掏出手机。感应到位置变化的手机自动点亮的屏幕，锁屏界面写着：

　　Thursday 8 March 2018 18：28

　　时间怎么是两年前的春天？

　　奇怪的地点，倒转的时间。隐约间亚修脑海浮现出一个模糊又古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说的是“愿望”。

　　现在这一切是因为有人许了愿望吗？

　　叮铃——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门角上的铃铛随之晃动。

　　伊部朝进门之人挥手，让他来这一桌。

　　亚修看着伊部欣喜的表情，心头微微一颤。他侧过身，对方正好走到桌边。

　　只见这人和伊部寒暄了几句，随即把目光转向了亚修，小鹿般深色的圆眼睛和亚修的记忆重合起来。

　　他朝亚修伸出手，有些腼腆地微笑说：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奥村英二。”

　　那一刻亚修突然听清了咖啡店放的歌，那是披头士的《If I needed some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