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跑的娘子

19、属于（一）

　　童童呆在饭桌上等谢沐上菜的时候，一点也不规矩。他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饭才扒了两小勺，就丢下小调羹爬下了来。
　　朦朦胧胧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童童满怀欣喜地跑过去打开门。探出头一看，发现不是超人叔叔，童童鼓起嘴巴，失望地关上门，重新爬回位子上。
　　这种失落的心情一直影响着他，和谢沐吃饭的时候，童童明显不在状态上。
　　见宝贝儿子老是侧过头看向门口，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谢沐赶紧放下筷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几晃，叫他：“童童，怎么了？”
　　童童愁眉苦脸地看了看谢沐，然后脑袋沉沉地耷拉着，问谢沐：“妈妈，超人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都搬回来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听纪如璟提过，保守估计是这两天。他是循规蹈矩的人，绝对不可能提前出院。谢沐给童童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白切鸡，笑着说：“超人叔叔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不要太担心。超人叔叔再静养几天呢，你就能见到他了。”
　　“妈妈，那到时候我可以邀请超人叔叔来家里玩吗？我想让他陪我一起看动物世界，搭积木，还有一起洗澡。糖糖说，她爸爸每天都抱着她一起看动物世界，吃完饭以后带着她散步，星期六又带她去游乐场……”童童娇嫩的童声里，不难听出他极其向往着有爸爸陪在身边的生活。
　　谢沐骤然想起童童以前哭闹着要爸爸的日子，叶行远说的那句“童童需要一个父亲”，以及在医院里苏逸然神色坚决地提起“我们和好吧”，——而就在这个时候，谢沐不断动摇的心，已经身不由己地暗暗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再赌一次，她赌他爱她，她赌苏逸然这一次不会再犯六年前的错误。而她的筹码则是，她六年后的人生，还有渴望父爱的童童。
　　于是面对童童的请求，她的态度也不如之前那样激愤。谢沐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应许说：“好。”
　　童童大喜过望，真想跳下椅子爬到谢沐身上，抱着她亲几口。
　　但是这时又从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下连拥抱妈妈的想法都没有了，童童直接打消先前的念头，立刻奔去开门。
　　小脑袋伸出一半，仰视双腿笔直地停在门口的苏逸然，童童眉花眼笑地抱住他的腿，甜甜地叫了一声：“超人叔叔！”
　　而后童童转过头，对谢沐喊：“妈妈，超人叔叔回来了！”
　　听到这个根本不可能兑现的消息，谢沐筷子都快抓不稳了。她猛地站了起来，望向门口。看到门口站着的确实是抱着童童的苏逸然，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他会提前出院？他居然会提前出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直到苏逸然笑着唤她的名字，她才确定这是事实。
　　苏逸然走了过来，把童童放到椅子上，“童童说我可以留下来吃饭，”他看着谢沐，嘴稍向上一挑，问她，“我可以吗？”
　　明明就知道答案，还故意问她。童童都说可以了，她难道还能拒绝不成？谢沐涨红了，瞪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我去添一双碗筷。”咬牙切齿地丢下这句话，谢沐溜进厨房。
　　谢沐出来的时候，瞧见苏逸然一手托腮，一手夹菜给童童。他微微偏下头，仔仔细细地把鱼刺挑干净后，再夹到童童碗里。期间童童抗议要吃白切鸡，苏逸然轻轻地捏了一捏他的鼻子，问：“在超人叔叔来之前你肯定吃了不少白切鸡，对不对？”见童童毫无悬念地点头，苏逸然笑了一笑，理所当然地说：“那就对了，现在你就乖乖把超人叔叔夹给你的菜全部吃掉。”猜到童童会不开心地撅起嘴巴，苏逸然不慌不忙地补充说，“多吃不同的菜，才能变成超人叔叔这样。童童想不想快点长大，变成另外一个超人叔叔？”
　　这种诱惑力十足的哄话，小孩子哪有抵抗的能力。童童果然顺从，不再多议地吃起碗里的鱼肉，还有他最讨厌的青菜。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在心里缓缓流动，谢沐和苏逸然对视片刻后，她似乎开始有些期待未来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饭的日子了。
　　谢沐把碗筷整齐地摆在苏逸然面前，回到座位上。忽而想起今晚没有他最爱吃的川菜，谢沐抱歉地抬起头，跟他解释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提前出院……”
　　苏逸然却摇了摇头，柔声说：“不用跟我道歉。”他动了一动嘴巴，赧然地看了谢沐一眼，说，“其实我和你一样，不能吃辣，也准备戒掉它。”
　　谢沐举着筷子的手在低空中略有滞缓，随后低下头，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一顿饭在祥和安宁的气氛中静静地结束了。
　　陪童童看完动物世界以后，苏逸然便打算回去准备明天的课件。把童童送进浴室，苏逸然走到厨房门口，一言未予地瞧着谢沐正在擦拭覆了水滴的流理台。
　　他眉梢上的笑带动了整张脸的表情，而等谢沐偏过头来的时候，她诧异地从苏逸然向来被一股清凉冷淡的气息所笼罩的容颜里，捕捉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笑容。
　　好像有什么在稍作改变，这次，她也许真的可以选择相信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苏逸然点点头，说：“明天下班我想带你和童童一块出去吃饭。”
　　“嗯？”谢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邀请。
　　“我想，”他望着她，眼睛里的笑意简直不留余地地渲染她的情绪，而他说话又是这样不疾不慢，还很温柔，“我想为你而努力，做出适当的改变……如果这也算是学生口中所说的追求，那么……谢沐，你能接受我的追求吗？”
　　谢沐捂住嘴巴，不可思议地盯着苏逸然看。这真的是苏逸然吗？他从来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也从来，都只有她在为他默默转变，不停地做出调整以适应他的步伐。
　　“谢沐？”他终于能感受到那些苦等女方回应的小男生的焦急心情了。
　　谢沐恍惚地“嗯”了一声，在苏逸然松了口气转身回去的同时，按捺不住地问他：“为什么？”
　　苏逸然回身，握起她的手靠上自己的胸口，徐徐地吹出一句话：“因为，你要的幸福，我想给你。”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情话能比这句话更动听更能打动她的心？
　　谢沐不再犹豫，也不再闪躲。她没有抽回手，她看着苏逸然六年未变的面孔，和他相视而笑。
　　第二天下班，谢沐还没走出公司大门，老远就听到童童向她招手喊着：“妈妈，妈妈，我们在这里！”他和苏逸然站在门路对面的一辆银白色的车前。
　　谢沐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摸着童童的脑袋问苏逸然：“等了很久吗？”他今天没有来公司上班，听公司里的同事说，他今天上午满课执教去了，下午则到医院复查。
　　苏逸然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理了理谢沐的衣领，笑说：“不用走得那么急，慢慢来，我会等你的。”
　　“呃……”谢沐脸上火辣辣的，在心里埋怨一句，他怎么能这么悠然自得地当着童童的面做这种颇为暧昧的行为？现在好啦，也不知道童童日后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她这个做妈妈的。
　　原本是一个多么微小而又普通的举动，却因为是他，而变得不普通起来。
　　可又因为这个小动作，害得谢沐在车里大气都不敢出，只得并拢双腿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
　　很快就到了苏逸然预定了位置的餐馆。
　　谢沐走下车，一抬头看见招牌上写着的名字，完全钉住了。
　　XX餐馆。
　　六年前她最喜欢拉着苏逸然来这里点菜的餐馆。
　　这个老字号餐馆有着她童年里，唯一能够给她一种父亲对她而言是真实存在的感觉。
　　因为当年父亲还是一个不起眼的穷小子，在这里当服务员的时，和母亲相遇，然后相爱了。凭借着母亲是某集团千金的身份，父亲青云直上，顺利接任了外公的公司。而后他在外公赞许的目光里，把公司渐渐壮大，成为了显赫至今的大企业。
　　外公去世没多久，父亲顿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对财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不再花心思对母亲温柔以待。夜不归宿，频繁应酬，还有总是打不通的电话。在他眼里，除了权利和金钱，没有什么值得他去迷恋和挽留。
　　但促使他们之间的感情真正决裂德，却原于父亲在外头有了私生子。母亲生下她之后，产后大出血，几近垂危。可那个时候，父亲却在遥远的小城市给他的私生子庆祝生日。
　　素来隐忍的母亲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些事情，是父亲在她抱着童童回麦城求他收留时，一字不拉地如实告诉她的。
　　而久卧病床的母亲则在父亲说出真相的第二天，终归是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没有任何征兆地离世了。
　　谢沐返回C市后，就再也没来过这个餐馆了。
　　她想父亲一定不知道，带病的母亲时常携着她来这里吃饭，给她讲他们的故事。母亲经常讲着讲着，会忍不住掉眼泪。至于她掉眼泪的原因，谢沐在和苏逸然分手的第二天，蓦地释然。
　　母亲的爱情既开始于这里，也结束于这里。
　　而六年前属于她的爱情，六年后，也将在这里重生。

作者有话说

　　^^周四更。
下一章滴也会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