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原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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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喜欢过我吗？”已经有足够勇气地逼问他这个问题，可脱口的却是：“苏逸然，当着我的面接她的电话，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话一出口，不但和她对立的苏逸然愣住了，就连谢沐她自己也怔住了。
她明明想说的就不是这个，她明明想问他，就是非常简单的一句，你真的在乎过我吗？
现在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一下的场面，多么像六年前他们分手之后仅有的最后一次“碰面”。
但实际上，严格说来，那还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那天她从医院回来，一个人站在连接主教楼和辅教楼的架空连廊上。大概是入秋了，她捏着妇产科化验单的手在瑟瑟发抖。
她低下头随意扫望，出乎意料地看到熟悉的身影在楼下缓缓独行。
他面向她而行进，脸上扬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阳光照在他脸上，将他脸部的弧度精准地勾勒出来。
这时有微风吹过，把他的头发层次分明地吹起。
站在楼上的谢沐几乎看傻了。
这一幕就像一张照片定格在那里，被她悄悄地留在心底。
她悲哀地想，苏逸然许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这样偷偷地望过他。
现在苏逸然和谢沐只相差几道阶梯的间距，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看上去是多接近啊……可是，需要抬头的爱情，从来就没有近距离可言。
而这个道理，她晚了六年才懂得。
看着对方拿着手机还在犹豫不决，她第一次发觉那是一副极其滑稽的画面。分明就很担心电话那头的情况，都到了这个份上，何必装好人顾及她的感受？谢沐无力地动了动嘴角，抱着仍在狠心往自己手臂上留下抓伤的童童转身下楼梯。
“谢沐。”故事里才会有的挽留，终究在六年之后，姗姗来迟。
可它来得很不是时候。
时隔多年，谢沐盼来的挽回，不但没有她当年预料中有那般强大的安抚力量，也没有把她深深地打动。她现在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然而唯一能确定的是，苏逸然的遮挽显得很单薄很苍白。
谢沐佯装听不见，继续往下走，虽然她的脚步明显放缓了。
苏逸然果断地按掉响个不停的手机，追了下去。在赶上她的那一刻，谢沐顺时转过身。
她盯着苏逸然，笑笑，问他：“你喜欢过我吗？”
而对方却在这个问题下缄默了！
很好，六年后，他还是选择逃避这个问题。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间断地给他机会。他却从未珍惜过，甚至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还要像个傻瓜一样，呆乎乎地期待些什么？她臆想中的剧本，他压根就没有兴趣当其中的男主角。
谢沐忍无可忍，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塑料袋，对准苏逸然出众的脸蛋重重地扔了过去。
苏逸然猛地一个偏头，飞奔来的袭击物从耳边轻擦而过。而后他站稳，迅速走过去捡起来。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正是他今天早上怕谢沐着凉感冒而给她围上的围巾。
他把围巾徐徐展开，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赫然看到“季尺墨”三个小字。苏逸然顿了一顿，再回想起谢沐刚才激烈的反应，本来还云里雾里的思绪豁然开朗。
他转过身，谢沐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苏逸然顿时慌了起来，向来淡定自如的他，也终于在这一刻感到莫大的恐慌。
谢沐这一回走得很毫不迟疑，她不再寻思他受到突袭会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有回头关心他的状况。
她回到叶行远身边后，在叶行远的带领下，很快坐上车来到他家。
自从把那套小公寓让出来给谢沐住后，叶行远就在医院附近买了一间三房两厅的房子。谢沐曾经来过一次，当时叶行远还自得其乐地告诉她：“嘿嘿，我跟你说啊，我特意买了这张又大又舒服的双人床，就是方便日后……”他接下来儿童不宜的话，谢沐当然没让他说出来，她直接踹了他一脚，然后带着好奇的儿子到客厅看电视。
如今再来这里，谢沐却惊奇地发现，原先那张被他夸得人间罕有的双人床换成了普普通通的单人床。谢沐丢了神，手一松，皮包从手指间滑落。
她知道他那时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绝无恶意的笑话，而她也只是在他接受范围内开了个调皮的玩笑。叶行远其实可以不必在意的，然而他却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牵挂在心头并且有所调整。
谢沐有些动容，她走出房间。可一看到忙着教训童童的叶行远，就算有千言万语，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口了。
“谢童童，你下次再把谢沐咬伤，我就把你关进小黑屋三天三夜！”叶行远扯着童童的脸，语气不轻也不重地威胁他。
童童撇了撇嘴，委屈地说：“可是童童……童童要超人叔叔！”那四个字完全就是一道魔咒，童童只要一提起它，就会不自觉地闹腾起来。毫不容易安静下来乖乖认错的他，说完这句话后，果然又赖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还不住地叫嚷着：“童童要超人叔叔！童童好想超人叔叔！”
叶行远弯下腰想把他抱起来，反被他咬了一口。
眉头都拧在一起了，叶行远双手叉腰，极度不爽地瞪着这个小家伙。哇靠，他僵尸附身吗？怎么动不动就咬人。
“谢童童！”叶行远蹲下来，抓住童童的两个胳膊高高架起后，皱眉数落他，“这是男子汉的行为吗？臭小子，咬伤谢沐还不算，还敢咬我！”哼，咬人就算了，还在他漂亮的手指上留下难看的牙印，这简直就在摧残他俊俏秀美的形象，让时尚帅气的外表大打折扣咩！
童童拖在地上的双腿不安分地摆来摆去，见叶行远瞪着自己，心里竟也有些害怕。叶行远基本就没凶过他，也很少用这种凶煞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还好这个时候谢沐走了过来，示意叶行远松手，叶行远这才放开他。
谢沐俯下身，摸了摸童童的小脑袋，安慰他说：“童童乖，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白切鸡，好不好？”
本以为这样能讨好宝贝儿子，没想到童童抱着她的大腿使劲咬了一下，然后用力推开她，只说了一句“童童最讨厌妈妈了”就跺脚跑进书房。
等谢沐和叶行远一同追过去的时候，童童老早就机灵地把门锁上了。
然后即使门板被叶行远敲得砰砰直响，童童也没有开门的意思。
谢沐和叶行远面面相觑，随即谢沐低下头，轻轻地说：“随他吧。”
“可是……”这个女人到现在还要逞强，她的脸色那么差，明摆着就伤心透了仍嘴硬不服输。
谢沐咧嘴，却没有咧出微笑的弧线。她摇了摇头，回到客厅，一言不发地瘫坐在沙发上。
叶行远走了过去，搬出药箱，坐到她身边。而后他打开药箱，一手拿起一支棉签，沾了点止血消毒药水，一手握起谢沐的手，沿着臂上星星点点的伤口开始涂抹。他涂得很细心，也很小心，生怕谢沐会喊疼。
不可否认，他专注时的眉眼最迷人，连谢沐都有点受不住这种变相的男色／诱惑。
“后悔吗？”他头也不抬地问她。
“嗯？”
叶行远笑了笑，朝书房的方向稍稍抬了一抬头，意有所指。
谢沐这下笑容都懒得挤出来，她耷拉着脑袋，无奈地自嘲一番以调和沉郁的气氛：“有什么好后悔的。他迟早会闹，倒不如索性让这事提前发生。”
叶行远却不以为然，说：“童童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她没有做错，这是她六年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从最初遇上苏逸然开始，她就接二连三地犯错误，而且一错再错。可她现在已然不是过去那个凡事都以苏逸然为中心的小女孩了，作为孩子的母亲，她所做的一切，出发点自然都是童童。
叶行远摇了摇头，忽然握上她的手，低声说：“谢沐，我的意思是……童童需要一个父亲。”
不用抬头，她也能猜出他脸上的表情。
谢沐很自觉地抽手，若无其事地说：“师兄，我一个人可以养活童童。”
“这我知道，”叶行远点点头，没有否定她的说法，“可童童年纪还小，他不应该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吗？他会吵着要超人叔叔，说明他潜意识里很渴望有一个父亲。”
“父亲？”谢沐忍不住笑了，可也不知道她在讥笑谁。既而谢沐叹了叹气，拒绝叶行远的这个提议，冷淡地说：“没有那个必要吧？他就算有父亲……也过着等于没有父亲的生活。”她抬头看了看叶行远，而后偏开视线。
她其实是在说她自己吧？
打小她的父亲就不喜欢她，离谱地偏爱她哥哥多一些。
即便两个孩子都考了第一名，受到嘉奖的永远只是哥哥。
而且哥哥从小就被父亲抓去学习什么钢琴绘画舞蹈，反观她就只能默默守着病倒在床上的母亲，寸步不离。
如果哥哥做错事情，父亲总能精明地把错误推到她身上。
谢沐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看她的眼光里，总是包含着最犀利的厌恶和嫌弃。她也不止一次问过母亲，母亲却只会笑着不说话。
后来逐渐长大起来，这个问题她就再也没问过了。
喜欢不喜欢，从来都是不由自主的，而她只要做好她自己就够了。
想起这些事情，心里头就很不舒服，谢沐站了起来，跟叶行远说：“我有点累，我想先去睡觉。”也不等对方点头，她就往客房走去。
敞亮的客厅里只剩叶行远一个人，他点燃一支烟后，静坐沉思。
在叶行远安住了几天，起先还会跟谢沐闹别扭的童童也慢慢合着她的节拍子，和他妈妈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上来。
这天谢沐尚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叶行远一番电话打了过来。他在电话里兴冲冲地对她说：“谢沐，我找到房子了。在S小附近，你要不要来看一看？”停了半秒后，叶行远又补充着问，“要不我开车过去接你？”
谢沐“嗯”了一声，说：“不用了，我待会请假，然后打车过去。我到了那里，再打电话联系你吧。”她挂断电话，打内线电话向部门主任请求批假。主任念着谢沐是大Boss亲弟弟的好朋友，也不敢刁难她，便爽快地批准了。
谢沐当即走出公司，拦车前往叶行远在电话里报的地址。
半个小时后，谢沐达到目的地。
她走下车，掏出钱包付钱的同时，意外地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既是T大经管学院的辅导员又曾是苏逸然的高中同学，还和她有过数面之缘的美女老师纪如璟。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原来（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