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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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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俞柷苒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嗯,徐,徐公子。唤我阿苒就是。”她发现即使他这样说了,但依旧很难叫出他的名字,“你何时有闲暇?”
“若是小姐着急,今下便可。”见她还是像往前那般紧束,也没有再提方才。
俞柷苒笑逐颜开,“既如此,那便今日吧。”她回头瞧了瞧身后的画阁,“去画阁,那里工具齐全。”
徐晏清走在她身旁一时无言,虽是没有言语,却觉得快心遂意,让他这么多天无头的寻觅有了落处。
这次的厢房不像上次的那样密闭,跨进门,入眼的是一副绣工精美的屏风,似真的幽绿竹节一下让人脱离了夏季的炎热,进入了一片清凉幽静的地界;绕过屏风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具备的茶具和一盆开得盛好的茉莉,精致又简单;透过小几背后圆形的窗扇一下看进了阁楼后院的景色,满眼盛夏的深绿,充斥着不停歇的蝉鸣,一池清澈的池水有几条红色的小鱼在悠哉的游弋;环绕着池塘的小径穿过拱门,涌进了不知通向何处的树林。
等徐晏清环顾完四周,一旁的盈月和刚进来的小厮从外面搬进画架和画具,随后交给了徐晏清。
“就在这里画吧,不用担心其他的,这里安静,不会有人打搅。”俞柷苒看着正在摆弄画具的人。
徐晏清三两下就把画架固好,画具整齐的摆在一旁,听见她说话就停下了动作,点点头,“没问题。”
整理好所有的东西,两个人就直愣愣的站着看着对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我站在哪里?”俞柷苒打破了莫名的僵持。
徐晏清挠挠头,“站着太累,坐着就好。”
俞柷苒绕过小几坐在垫子上,“那我是侧坐还是正坐?”
“不用紧张,放松就好,最自然的状态是为极佳。”
俞柷苒随着他的话语调整坐好后,颔首示意。
徐晏清用眼睛一分一寸的描摹着她的身影,不放过一点细节。
浓密的乌发盘成单螺,一支镶嵌着玉珠的步摇斜插在上面,与右侧别着的蓝色绣球花相呼应,衬得她愈加清新秀雅、温婉大方;一块金色的栉盘在正中,增添了一份端庄。
弯眉似远山,前圆后长的眼睛让圆润的脸多了一丝英气,鼻梁高而挺直,嘴唇微抿,嘴角留有一抹淡淡的笑意,而白皙的皮肤衬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是深邃。
窃蓝的内衬与星郎的外纱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
皓皓素手紧着手帕轻搭在双膝,而那双不知该看向何处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徐晏清呼吸蓦的一紧,“不用这么板正,放松一点,想做什么做什么,练字描画都可以。”
俞柷苒点点头,撩起袖摆开始研墨,铺好宣纸后,一笔一笔的轻落在其上,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对面的人,不知道在勾画些什么。
两人对坐着,从晌午一直到太阳西斜,几缕轻快的夕阳从圆窗懒懒的洒进来,将背对窗户人儿的影子慢慢拉长,蔓延到画架旁。
作完画的徐晏清顺着架子旁的影子向上看去,只见她垂眸看着桌上的宣纸,纤长的睫毛似蝴蝶般忽闪着翅膀,一下一下拍打在他的心上。
“咳。”徐晏清轻咳了一声,“画好了,来看看?”
俞柷苒立马抬头起身,顺便拿起了一旁花盆中的茉莉,快步走到他身旁。
徐晏清微微侧身看着靠近的她,缕缕茉莉花香钻入鼻中,像是青涩而又馥郁的少女情丝,让人心悸不已。
“哇。”俞柷苒再次被他的这幅画给惊住。
画上的人似动非动,半阖的眼眸,将将落笔的素手,笔笔画画都让画中人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而周遭似乎也涌动着夏日的风,清幽的凉。
而画中的人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可以不只是宫中画像中端庄无言的公主,原来画中的自己也可以这般生动。
“徐公子”,她探手在袖中摸出荷包,“今日出门没带太多的银子,你先收着这些,剩下的,我遣人送到你家里。”
徐晏清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小姐这就太客气。”他将荷包重新放回她手中。
“为朋友帮忙自是心甘情愿,哪有收钱的道理,何况小姐也曾帮过我,我帮小姐更是天经地义。”
见他如此,俞柷苒抿着唇,想了一瞬,她自小就觉得世间事物皆是一物换一物,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白得的。
于是又开口,“你赠我画,那我便送你朵花吧!”她将手中开得正盛的茉莉递给他,有些羞怯,“公子晚间可有事?”
徐晏清接过花,如何也忍不住面上的笑意,听她询问又赶忙摇头。
“既如此,公子可愿与我共进晚膳?就当是我的谢宴礼了。”忽闪忽闪的眼睛紧盯着那迷离恍惚的双眼。
他像是被勾了魂,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
俞柷苒接过徐晏清卷好的画卷,抱在怀中,用手轻抚着,像是对待着无价的珍宝。
收拾完房间,两人并肩走出了画阁。
夕阳渐渐西斜,斜照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照在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人身上。
他们身后的影子慢慢拉长,逐渐交融在了一起,不小心让徐晏清腰间的茉莉躲了进去,只堪堪露出花瓣的一角,也让俞柷苒无措的双手隐匿在了其中。
俞柷苒没有去了城中最大的醉仙楼,而是去了离城墙官门最近的望江楼。
望江楼正如其名,坐在楼上能看到城外的滔滔江水,名声虽不如醉仙楼,但她却很是偏爱这一处,不论是这里的店主还是佳肴色味,亦或是地理位置,无一不是正和她意。
刚进店,就有一个热情小二迎上来,“客官已是许久未来,还是老地方?请上座。”
俞柷苒点头,“有劳了。”
正是晚餐时刻,但店中客人不多,稀稀落落,还有好几桌都是空着的,可却给人一种归家的感觉。
俞柷苒很少出宫,但只要出宫,就会找机会在这里坐上一坐,而最喜欢的位置就是顶楼朝西、可以望见城外江水的厢房。
来的次数算不上多,许是因为店主有心,自第三次来这里后,小二就会引她楼上就座,这次也不例外。
俞柷苒把桌上的木制的菜品单推给对面的人,“公子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点,我请客。”
见他犹豫,“公子自远而来,而我又从小便生在这里,你我既是朋友,我也该尽这地主之谊。加之公子又帮我描画,我请公子应是理所应当。”
徐晏清笑笑,浅浅的吐了一口气,接着和小二说了三两道家常菜。
见他把手中的木板递给自己,她笑着摇摇头,把木板放到了一旁,然后和小二点了平常都会点的小点心和桑落酒。
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二人相顾无言默默地进食。
许是因为中午本就吃的不多,又饿了许久的缘故,俞柷苒吃了几口就觉着不是很饿了,于是捻起刚出炉的点心配着桑落酒,一点一点的吃着。
喝完手中的一杯酒,侧身准备去拿放在一旁的酒壶。
或许是周遭太安静,眼睛就不自主的东张西望,毫无征兆的就落在了对面人的身上。
被夏季染红的落日余晖静悄悄的从一旁的窗户爬了进来,落到了桌上、酒杯中和还在进食的少年人身上。
俞柷苒托着脸,一口一口抿着杯中的酒静静的欣赏着这幅令人心悸又心静的画面。
徐晏清起初安安静静的吃着,但到后面就觉得脸上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让他有些脸红不敢抬头,只好埋头吃饭。
见他放下碗筷,“尝尝这酒。”说罢就将放在他手边的酒杯拿来给他斟上。
徐晏清第一次喝这酒,喝得急,不免被呛住了。
“咳咳咳。”可得脸通红。
俞柷苒坐到他旁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这酒好喝,层次多,若是慢慢喝味道会更好。”
徐晏清咳得眼睛都溢满了泪光,听着她的话,强压住咳意点点头。
见眼前空了的酒杯又被斟满,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