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深至浅清溪》清亭

5、四、不速之客

　　“回来了？今天真早。”
　　“恩，完工了，”秦松顺手关上门，回身，发现洛雨捧着一只水晶杯细看，“今天买的？”
　　“不是啦，人家送的。”
　　“哦？”有人送礼物，他不记得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呀？还是……
　　洛雨靠在刚坐下的秦松身前，细细赏玩着杯子：“很漂亮那，是叶青他们公司的展总送的，我上回帮了他一个忙。哎，其实只是举手之劳……”
　　“展总？”
　　洛雨没发现秦松语气里的不悦，只当他是好奇，毫不在意地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礼物：“是叶青的上司，叫展晟。”
　　“既然是举手之劳，他为什么还要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还是杯子，小雨是有夫之妇，那个展晟到底是没常识还是别有用心。
　　“我也这么说呀，可是他坚持说我帮了他大忙，要是不收礼物就请我吃饭。我想那样的话我就更过意不去了，还不如收下这个。”洛雨动了动身子，发现腰被秦松圈住了，她没在意，神经很大条地掰开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腿上躺下，终于找到舒服的姿势后举起杯子再度细看。
　　秦松强忍着满腹憋屈，忍得脸上禁不住微微抽搐，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哎！你干什么？”
　　“别看了，我去把它收好。”未及洛雨起身，秦松已将夺过的杯子放到书柜顶上。
　　瞧见洛雨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秦松不住暗叹：妻不教夫之过呀！是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以后别随便收其他男人的东西。”
　　“可展晟是答谢……”
　　“还有，别跟那个展晟来往。”
　　“可是……”
　　“要是他再找你要告诉我。”
　　“松……”洛雨歪着脑袋直直打量着他，“你是不是……”吃醋了？怎么会呢，明摆着人家只是还人情而已，更何况秦松会为她吃醋吗？要有也只是——占有欲吧！“是不是累了？”连着加了好几天班，一定是累了。
　　秦松没奈何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在心里无语问苍天。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做晚饭，好了再叫你？”
　　锅里的糖醋排骨散发着阵阵酸溜溜的香味，哎，不知秦松吃醋会是什么个模样？其实刚才好像，好像有点点酸。呃，也许是她鼻子不太好闻错了。
　　好了，该叫他吃饭了。洛雨步出厨房，发现秦松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都没进房间，直接在这儿睡了，看来真是累坏了。
　　她走近沙发想把他叫醒。夕阳昏黄，安详的光华流淌入内，落到他宁静的睡颜上，半边脸投映着鼻梁的影。熟睡的人如圣光沐浴的雕像；不，比雕像更柔和生动，更——让人移不开视线。睡梦中的秦松唇角微动，露出浅浅笑意，在做什么好梦呢？好想，亲他……
　　洛雨蹲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就这样一直看着他，跟随着他睫毛上跳动的光，跟随着他梦中的微笑。
　　秦松醒来，便看到地上的小猫咪正把头枕在膝盖上的臂弯里，安静地端详他。夕光照在他脸上，很温暖，很满足：“小宝贝。”
　　“嗯？”他醒了，自己这副花痴样岂不是全被他收于眼底？等等，他叫她什么？
　　秦松惊觉自己竟在无意识间叫了这么亲昵的称呼，倍觉无措，朦胧睡意消去，顿时恢复清明：“饭好了吗？我有点饿了。”
　　“好了好了，我去端出来。”洛雨马上起身小跑进厨房。哎，为什么要跑？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的脑子有点乱。
　　“吃完饭要不要出去逛逛？”
　　“今天不去了，你要多休息会儿。”
　　“休息够了，我们很久没一起出去了。”
　　“那，去看电影好吗？”
　　“好，”看她开心的，有多久没陪她出去了。秦松看着满面春光的洛雨，心中泛着丝丝愧疚，“别光顾着吃蔬菜，多吃点肉。”
　　好说歹说终于多吃了两口肉。干嘛要减肥？再丰满些不好吗？秦松无奈，他的小猫咪有时候还真是倔。
　　饭毕，洛雨去换衣服。秦松说外面冷要穿暖和点，穿哪件好呢？举棋不定间，听到门铃响了，这个时候会是谁？
　　听到秦松走近门口的脚步声，她放下疑问继续对着衣柜发愁。
　　“心妃？”陆心妃？秦松以前的女朋友！她来做什么？洛雨不觉停下了伸向衣柜的手。
　　“松，我……”
　　“陆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我可以先进去吗？”
　　“请进。”
　　只在秦松的某部相册里见过她，很漂亮。今晚秦松还会陪她去看电影吗？洛雨突然觉得空气有些烦闷，关上柜门，靠着壁橱坐下。
　　“房子装修过了？”
　　“恩，请坐。”
　　“谢谢。”
　　“小朋友要不要吃糖？”小朋友？洛雨突然感到心里某个角落没来由地猛烈抽搐。
　　“不用了，她不贪嘴的。松，呃，秦松，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说吧。”
　　对方沉默许久，似是很难开口。看来陆心妃并不像照片上看起来的那么洒脱，好像太过拘谨了些。
　　“陆……”
　　秦松刚要说话，陆心妃突然喊道：“松！她是你的孩子！”
　　“她是你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结般死寂。
　　待秦松回过神来，下意识开口：“怎么可能？！我们从来没有过的！”
　　也许是终于把话说了出来，陆心妃此时的语气变得从容：“我知道你会这么想，可她真是我们的孩子。你记不记得，分手前一个星期，那一晚你喝醉了……”又是一阵沉默，“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秦松稳了稳被割乱的心，那时的记忆开始鲜明。那晚他是喝了很多酒，因为陆心妃提出要跟他分手。记得第二天醒来，陆心妃坐在床头看着他，脸上满是泪痕。问她怎么回事，她又不肯说。难道他借着酒力对她用强了？
　　不可能！他了解自己，就算醉了也不会没了分寸。可是，万一……
　　他不说话，不说话是不是代表了——这是真的，他真的有个孩子，一个不是她的孩子。洛雨一动不动，任由眼泪不住涌出。
　　一直以为新婚之夜是他俩共同的第一次，没想到，他早就是陆心妃孩子的爸爸了。他终究要不属于她吗？
　　“嘭！”壁橱里的小摆设掉了下来，落在她脚旁。那双娃娃是新婚前他俩一起选的，而今，那小女孩碎成了两半。
　　洛雨脑子里空空的，眼泪像没了节制，一个劲儿冒出来。今天竟然没掉鼻涕，所以秦松才不过来帮她擦的是吗？
　　“小雨！”
　　他终于来了，洛雨透过模糊的视线看了他一眼，抿唇浅笑，而后撇过头不再看他。
　　“小雨，你都听见了？”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流泪。
　　“你信不信我？”
　　“你信你自己吗？”秦松愣住，他该信自己吗？
　　她轻轻推开他要扶她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擦干眼泪走进客厅。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粉嫩粉嫩的脸颊，圆鼓鼓的身子，藕段般的小胳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无邪地看着她。
　　有多少次，她遐想着要跟秦松生这样一个女儿。
　　孩子的母亲正细细打量着她，表情似是过意不去，为什么要过意不去呢？该过意不去的是她呀！如果早知这样，她还会随着自己的任性跟他在一起吗？
　　“你好，我是洛雨。我听秦松提起过你。”
　　“小雨！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好不好？”
　　洛雨避开秦松的怀抱，接着说：“孩子很可爱，会叫爸爸了吗？”
　　陆心妃看着他们，一时忘了言语，她该来吗？
　　“明天去做亲子鉴定吧。”
　　“不好！”洛雨决然地吼道。
　　“为什么不好？”
　　看着陆心妃脸上尽显的难过，洛雨突然觉得好冷——秦松原来是这般绝情：“如果我有了孩子，你也要做亲子鉴定吗？”
　　“小雨你……”
　　沉默良久的陆心妃终于开口：“明天去做亲子鉴定！”
　　空气凉透人心，原来冬天真的到了。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