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极》归陵

8、迟到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秦寻软绵绵地起身，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定睛一看，人差点没吓死。
　　7:20。
　　好家伙，早读已经开始了 。
　　林淮呢？他今天怎么没叫他起床?
　　让他想想 ，仔细想想。
　　秦寻抱着被子倒下，翻了个身开始回忆。
　　哦，林淮原来有叫他啊。
　　一小时前。
　　林淮出门之前，还过来敲了敲他的门 :“起床了，我先去做值日了。 ”
　　“好，我知道了 。”他当时还半睡不醒应了一声，转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紧接着，就是一道关门声。
　　然后……然后他睡着了。
　　第一节课是八点开始，早读没有老师，他还有四十分钟。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他迅速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拎着书包就跑出门 。
　　平时林淮都是在家做早饭，吃完两个人就一块儿去上学 。而今天他有值日要提前去，所以秦寻自行解决早饭 ，如今倒也省了些麻烦 ，反正他也没有时间吃饭刷碗 。
　　秦寻一路狂奔到校门口对面的煎饼果子店 :“阿姨，来个煎饼果子。 ”
　　他在好友列表中翻到萧奕，直接发了条信息过去:“学校哪里可以翻墙 ?”
　　南陵第一帅逼 :?
　　南陵第一帅逼:你迟到了?
　　南陵第一帅逼:省状元竟然迟到了哈哈哈 [笑]
　　看着那张无情狂笑的表情包，秦寻的手“咯咯”响了几声 。他压着火气继续打字 :“别笑了赶紧说，我要是迟到了，你这部备用机也别想要了。”
　　萧奕这部备用机是背着他爸妈买的，为的就是在学校里打排位。
　　南陵第一帅逼 :你不已经迟到了?
　　就在他要压不住火气的时候，对面又发了一条信息 :“东边校门右走一百五十米左右处有一处围墙，两米左右高，容易翻。”
　　南陵第一帅逼 :帮我带瓶可乐，小卖部太远了 [爱心]。
　　接着对面发了一条转账 。
　　啧，真懒。
　　秦寻心里回了句，接过煎饼果子 :“谢谢阿姨，钱已经转过去了。 ”
　　店主是个中年女子，她习以为常地道:“快去上学吧，好好学，别将来跟我一样在这儿卖煎饼果子，怪累的。 ”
　　“知道了，阿姨 。”他转身离开。
　　秦寻实在没忍心告诉阿姨，他就算高考失利也可以回家继承家产或出国镀金，不至于来这卖煎饼果子 。
　　他花了几分钟跑到萧奕说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番 ，确实如他所说，围墙只有两米高，而且也很容易翻。
　　算这家伙靠谱。
　　秦寻后退了几步，将包用力地丢到对面去 。
　　围墙的另一面 。
　　在林淮跟着蒋主任去教务处拿材料的路上 ，他听到围墙边传来一道落地声 ，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发现是一个黑色书包，而且越看越眼熟 ……
　　他想开口说什么 ，却被同样注意到这个书包的蒋主任抬手制止。
　　蒋主任面露不悦，眼睛微眯，透露出危险的冷光 。
　　他倒是要看看哪个班的小兔崽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墙 。
　　林淮已经猜出来墙对面的是谁了 。他觉得蒋主任可能不是很愿意看到那个人 。
　　他扫完地回来后，秦寻不在。早读课开始后，他还是没来 。
　　那时候他就猜到秦寻迟到了 。
　　只是他没想到他同桌的运气烂成这样，竟然被蒋主任现场抓到 。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围墙上，很快一只腿勾到另一边的墙上。手脚同时发力，一个呼吸的时间，一张极为好看的少年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
　　秦寻坐正身子向下看去的时候，视线与两双眼睛交汇，身子僵住，原本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也凝固了，整个人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 。
　　蒋主任一脸震惊，开始怀疑人生。
　　往届的中考市状元天不亮就到教室读背刷题 ，为什么到这届的中考省状元画风就变了 ——先不提他平时来的晚，今天怎么还迟到翻墙 ?
　　林淮脸上则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
　　“早上好啊，蒋主任 。”秦寻坐在墙头上，勉强一笑 。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蒋主任和他同桌会出现在这儿 ?
　　蒋主任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放平和，他温声道 :“先下来，秦寻。上面危险，小心别摔到了。”
　　这个是将来冲击高考状元的好苗子，可不能摔傻了 。
　　“林淮，要不你去借个梯子吧，别摔到你同桌了。”
　　林淮：“……”
　　秦寻：“……”
　　秦寻抬手制止:“不用了蒋主任，我可以自己下来的。 ”
　　还未等蒋主任再说些什么，秦寻就将另一条腿也跨了过来。他纵身往下一跳，差点没把蒋主人吓出心脏病来 。
　　好在双脚与右手同时着地，拿着煎饼果子的左手微微抬起。整个人安全地从墙头下来 。
　　如果没有蒋主任和他同桌在这儿，现在的场景一定很帅 。
　　秦寻这般想着，站起了身。
　　他捡起地上的书包，双手放于身前，怎么乖巧怎么来，俨然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 。要不是林淮刚才亲眼看到他迟到翻墙，恐怕这时候也相信了他这副样子 。
　　蒋主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语调也变得平易近人，看得出他很努力地在平复情绪 :“来，秦寻，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迟到翻墙 ?”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
　　秦寻的话还没说完，蒋主任就先一步的打断了他的话 :“行，老师懂了，是不是昨晚读书读的太晚了，今早才起晚了的？老师明白你好学的心思，但身体是本钱 ……”
　　秦寻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我……”
　　“老师明白，你不用说了 。”蒋主任再次打断他的话，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
　　许是蒋主任给他台阶下的意图太过明显了，秦寻终究没有好意思地说自己昨晚死活睡不着，熬到了凌晨两点多 。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
　　“行，你和林淮一起过来拿材料 。”主任在前面走着，秦寻和林淮在他身后跟着，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 ，“下次要注意，别再迟到了，学习固然重要 ……”
　　秦寻心说，难怪你和老罗关系好，一个比一个难说 。
　　突然蒋主任转身盯向秦寻手里的煎饼果子 。
　　“你还没吃早饭吧？赶紧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读书再苦再累，也不能饿着自己。别像上次一样，忙的连饭都没时间吃 。”
　　秦寻超感动，真的 。
　　他没想到蒋主任这么深明大义，体贴入微 。今年评选的优秀教师中要是没蒋主任他不服 ！
　　只是他什么时候忙的连饭都没时间吃？
　　林淮今天则是刷新了对蒋主任的认知 。他还没想到蒋主任还可以这么双标 。
　　上次吃午饭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蒋主任在校门口抓到一个拿外卖的学生，对着他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满天飞的那种 。
　　直到现在，那骂声仍在他耳边留有回响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吃外卖的地方，依我看中午就不该让你们出校门吃 ……”
　　“我知道了，蒋主任 。”
　　林淮看着秦寻一脸深受感动的样子，就知道他被蒋主任这副双标的模样给骗了 。
　　秦寻一边吃煎饼果子一边想，嗯，还是热乎的，就是没那么脆了。蒋主任就冲着你对我这份好，我决定要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霸着年级第一的宝座不下去了 ！
　　当两个人拿着材料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打响，早读结束了 。
　　“秦哥，你迟到了? ”蔡梓闻放下书，看向秦寻。
　　“嗯。”秦寻点点头。
　　“那你手上的那些材料是怎么回事 ？”
　　“哦，蒋主任给的。”秦寻说的风轻云淡 。
　　“什么！”蔡梓闻还没说什么，江入辰就先不淡定起来了 。
　　“小声点。”秦寻将书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整理 ，“我迟到翻墙被蒋主任抓到了。”
　　秦寻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几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良久，傅闻聪才缓缓开口：“蒋主任这招双标玩得可真妙啊。”
　　“真的，你不知道当时有个学生被蒋主任抓到迟到翻墙。罚站在校门口一个早读呢，还附加一份一千字检讨，如有再版以后都在上一份的基础下再加五百字 。”江入辰讲着自己听到的八卦，“还有外卖，上次有个点外卖的，被发现后在蒋主任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中午，当众社死。 ”
　　秦寻有些怀疑 ，“你确定吗？”
　　为什么他们口中的蒋主任跟自己认识的蒋主任出入那么大？
　　“不信你问你同桌。”江入辰道，他当时看见林淮也出现在现场。
　　“真的。”林淮这句话，为这件事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蔡梓闻疯狂点头：“这就是省状元的强大之处，翻墙迟到带外卖不仅不罚不骂，还有来自蒋主任的一番关怀。”
　　“为什么蒋主任会认为我忙的连吃饭都没时间呢？你们谁来解释一下？”说完，秦寻打开手机，看见手机界面弹出两条消息——
　　南陵第一帅逼：蒋主任和你同桌会经过那道墙。
　　南陵第一帅逼：老秦快跑！
　　还发了一个危险的表情包。
　　是7：42的时候发的。秦寻的手机开了免打扰，自然而然地没有看到这几条消息，更何况那个时候他已经翻上墙了。只能说是发晚了。
　　“呵。”秦寻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了，秦哥？”秦寻这个神情属实少见，几个人难免都有些好奇发生了些什么。
　　“马后炮而已，不用管。”秦寻关了手机，“来吧，解释一下。”这事的多半跟他们有关。
　　“那个，秦哥，我决定来局坦白局。”霍熠轩一脸的视死如归，“那是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日子，我和文姬点了份外卖，拿的时候被蒋主任抓到了，我就想着蒋主任向来对你宽容，就说你学习学到连饭都没时间去吃，叫我们来帮你拿外卖 。没想到蒋主任真的让我们回来了 ，还吩咐我们让你按时吃饭。”
　　秦寻看了看愧疚的霍熠轩，又看了看笑得谄媚的蔡梓闻，语气意外的平静 ：“哦，下次注意点，别一个名字点那么多外卖，‘秦寻’吃不完 。”
　　霍熠轩有些不知所措 ：“秦哥，你就这么放过我们吗 ？”
　　差点背了这么大一个锅都不可能这么平静 。
　　那可是罚站和一千字检讨啊 。
　　“你们这么能作，我要不脾气好点的话，早被你们气死了。 ”
　　“秦哥威武，心胸之大可容万物啊！ ”蔡梓闻的马屁拍得震天响。
　　“可别，我挑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容的。”
　　周围的几个人笑了起来 。
　　秦寻的脾气着实是太好了些 。
　　“老秦。”张扬的少年从后门一路跑来 ，“我的可乐呢 ？”
　　“这儿呢。”秦寻从桌子里掏出一瓶可乐向萧奕丢去 。
　　萧奕摸了摸可乐，“哟，还是冰的 。”
　　“对了，你被蒋主任发现了吗 ？”
　　“嗯，被发现了。 ”还未等萧奕说些什么，秦寻又不紧不慢地道，“好在我命大，没出事。”
　　“那就行。”萧奕说完就要拧开可乐，有人看出不对劲，还没开口，瓶盖就给拧开了 。
　　一瞬间，黑色的汽水直冲萧逸的面门。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除了喷涌的汽水 。
　　直到汽水喷完了，秦寻才连忙从抽屉里抽了几张纸去擦萧奕的脸 。
　　“纸纸纸纸纸纸！”纸不够用了，秦寻向身后的人叫道。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贡献了几张纸。
　　脸好不容易擦干，蓝白色的夏季校服上却被可乐溅的到处都是痕迹。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秦寻温声道。
　　看着一脸诚恳的秦寻，萧奕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我信。”
　　众所周知，可乐不能摇。
　　因为可乐里面含有二氧化碳，经过摇晃会形成高压，打开瓶盖的时候就喷出来。
　　就比如现在。
　　秦寻这一路上一直都在走，书包里空荡荡的导致可乐一直在摇晃 ，加上他刚才丢的那一下 ——很好，可乐喷出来了 。
　　“现在天热，衣服一会儿就干，你中午回去洗吧 。”秦寻笑的温柔，却带着几分危险性，他忽而转移话题 ，“你知道生物学里面连接两个氨基酸分子的化学键叫什么 ？”
　　“叫什么 ？”萧奕有些茫然地问。
　　秦寻问这个干嘛，他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
　　他们的生物还没教到这，几个人都认真的竖起耳朵。
　　“叫肽键。”秦寻笑盈盈的 ，“多肽的肽，键盘的键。”
　　不懂萧奕说些什么，秦寻又道，“这东西在生物课本的第三十页，回去记得看看 。你们第一节课是徐庆国的吧？再见，慢走不送。”
　　徐庆国，十班物理老师，脾气火爆，你要是敢在他的课上迟到。很好，你将得到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以及一节课的罚站 。
　　萧奕瞪着眼睛几次张口欲言，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捏着剩下半瓶的可乐就走了 。
　　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
　　几个人在一旁连连称奇。
　　他们第一次看到秦寻这副样子，明明在笑，却笑得恶劣 。
　　骂起人来也是全程不带一个“脏”字，让人无可奈何。
　　啧，秦哥也不能轻易招惹啊。
　　林淮看向秦寻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下午，运动会的报名表下来了 。
　　运动会的具体日期还没定下来，但可以确定在十月中旬，为期两天。
　　老罗十分重视这个运动会，这是开学以来的第一次集体活动，让霍熠轩落实到位 。
　　一下课，霍熠轩就整个教室地跑。
　　女生们大多对运动会不感兴趣，反而对这两天的停课更感兴趣 。
　　可以说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
　　又说了半天，也只有寥寥几个女生报名 。
　　“秦哥，你帮帮我吧，女生就那么几个，肯定不够 。”下午放学的时候，霍熠轩向秦寻哭诉 ，“女生那里的分也有好多呢 ，到时候要是没办好，老罗肯定不开心。”
　　“你一个体委都招不到人，更何况我 。” 秦寻收拾了一下东西 ，“让让，我要和我同桌去吃饭了 。”
　　两个人的中饭和晚饭平时都是一块出校吃的。
　　林淮也觉得食堂的菜太油了 。别说秦寻，就连他吃久了也会吃出病来 。两人在这方面的看法意外地达成了一致 。
　　你俩的关系可真好呢，同吃同住同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同住呢 。
　　霍熠轩心说。
　　他们两个人一块儿住的事情 ，除了老罗和温秋眠外就只有一个萧奕知道。
　　“你跟我肯定不同，你是班长，还长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哎哎，别走啊 ！”
　　他话说到一半时，发现秦寻已经跟林淮走了 。
　　“你自己加油吧 。”秦寻头也不转地朝后面挥了挥手，向一旁的林淮问道 ，“我们今晚吃什么 ？”
　　“都可以，看你 。”
　　“那就对面那家盖浇饭吧，味道还不错。”
　　“好。”
　　残阳透过窗户照在地上，血红的，分外苍凉。正如霍熠轩此时的心情 。
　　他真的真的好想唱一首《一剪梅》，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 。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晚上回到教室后，秦寻还是拿着报名表去找那些女生 。
　　一见到秦寻，大部分女生都是极为爽快的答应了。少数女生以身体不适婉拒了。
　　秦寻也不强求。
　　女生这边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把人凑齐了。
　　男生们这边相对容易，报名表转完一圈，人就已经报的差不多了 。
　　霍熠轩：体委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