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运动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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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开幕式的那天，阳光正好。
因为有十个人被挑入校方组织的队伍，除却举牌手和举旗手，剩下的人刚好组成4×9的纵队，整整齐齐看着就赏心悦目。
大清早上，广播里就不断播放激昂的曲子。
不少人都是打着哈欠进教室的。对于这种状况，大部分人保持着习以为常的态度。
“学校这是疯了吗？一大早上又来折磨我们。”一个男生精气不足地从桌上挣扎坐起，眼里还打着泪花。
“还不是校长决定的。”江入辰瘫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跷着。
“你们谁物理作业写完了，借我抄抄。”蔡梓闻慌慌张张地在桌子里翻练习册。他的桌子里全是乱糟糟的书和卷子。
余杭的练习册隔着组丢到了蔡梓闻桌上。
蔡梓闻边找边道：“嘿，感谢余老板的打赏。”
几科课代表在教室里到处收作业，一些人在那边狂补作业，更多的人把作业放在桌角后倒头就睡。还有被广播吵得睡不着觉的人在位子上嘀嘀咕咕骂人。
听说高一昨天没作业，有的班级甚至还放电影。
果然，高一的是群学生，高二的是群畜生。
直到老罗进来要下去排队时，众人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下楼。
十月末的南方阳光还是很足。日头下一站，人瞬间清醒一半。
秦寻也是，阳光打在身上一开始暖洋洋的，时间久了就有点烫。
当一班的队伍堵在操场外，得知前面还有不少班级没入场，当即骂骂咧咧，怨声四起，甚至有人和后面文重二班互相诉苦，同病相怜——一个手要写断，一个嘴要磨破，谁也不好过。
等进了场，身上已经糊了一层汗，前面还有不少队伍没过主席台。
有些班除了喊口号之外，还有一些表演。
可惜距离远，大部分都看不到。
一班前面的班级有才艺表演，是《本草纲目》，四肢僵硬的动作跟僵尸出村时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看得他们差点没绷住。
轮到他们时简简单单吼几句口号就过去了，毕竟准备节目是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写作业。
所有班级过完场后就是学校组织的队伍上场。先是国旗队，再是花圈队，彩棋队，拉拉队，最后竟然还有舞龙队。
秦寻：“听说文姬在舞龙队。”
“嗯。”江入辰道，“右边那条，最后一个就是他。”
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蔡梓闻这家伙会被舞龙队给招募走。原本国旗队是想把秦寻和林淮这两个门面给挖走，结果硬是被一班的其他人给劝退。
日头有点大，秦寻眯眼看着主席台前的舞狮表演。空间很大，完全够这两条“龙”施展起来。
两条龙通体正红，有橘黄点缀，瞧着就很喜庆。
在翻腾跳跃间，有阵阵鼓声伴奏。到了后面，舞龙进入高潮，鼓声愈发紧张急切，舞龙队的步伐随之加快。
许是因为紧张和手忙脚乱，其中一条龙的最后一人踩上前者的鞋后跟，两人一同摔倒，龙的尾巴沉沉拖在地上。
“那个人是……文姬？”秦寻第一次怀疑自己5.2的视力。
林淮：“……我没戴眼镜。”
江入辰：“我也是。”
傅闻聪：“……那就是。”
蔡梓闻不知道有人在想他，甚至顾不上身下的人就追回队伍，举起最后一节龙尾巴重新舞起来，放任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到处找鞋。
或是这画面过于滑稽，操场内的学生一片哄堂大笑。台上的几个领导表情就没那么好了，不说黑脸，至少也是沉着的。
秦寻已经没脸再去看，想想都有些心累。
半空中有好几架无人机飞来飞去，到处拍摄。
表演完后就是各个领导上台演讲。秦寻作为今年的学生代表也要上台发言。学生代表一般都是由高二年级的第一名担任。
等各个仪式进行完后已经过去大半个上午，此时日悬于顶，阳光更加热烈，虽然不会像军训时那样被晒伤，但也不好受。
上午没有跑步的项目，都是跳高跳远，算是热身。
一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缩在阴凉处玩手机，而是去看比赛，给足了自家运动员面子。
秦寻拉着林淮去沙坑看蔡梓闻的跳远。
比赛顺序是从低年级到高年级，因此江入辰把蔡梓闻拽过来聊天。当说起刚才的舞龙表演，后者面色平常，似乎掉链子的人根本不是他 。
几个人又唠了会儿嗑，直到比赛到了高一年段。
不得不说蔡梓闻胖归胖，跳远也是真的远，起跑后的纵身一跃虽四肢着地，但足足有二米一，看得其他人叹为观止。
“果然，人总是要有点特长的。”
“你们不觉得这姿势很像青蛙吗，哈哈。”
“噗，还真是……”
最后，蔡梓闻拿了个第二回来，他和第一名差了三厘米，不过对方身长腿长的，没什么好遗憾的。
“哦，我的闻。”江入辰叫道，“你那一跳跳进了我的心坎！”
“不，我的辰！”蔡梓闻非常有默契地回应，“你的身影才是帅进了我的脑海。”
两个人同时戏精上身，你呼我应地叫了起来。
“现在要出去吗？”秦寻看了一眼手机，“快放学了。”
“去。”蔡梓闻迅速脱离戏精状态回道，“我现在想吃三个雪糕。”
“我也要吃，晒了一上午，狗都受不了了。”
到了下午，运动会才算是切入正题。
团团簇簇的白云如棉絮，几乎布满了整个天空，太阳自此被遮挡住，连空气都凉快了不少。
这倒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学生顶着大太阳中暑了。这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毕竟是有先例在的，前些年就有个女生跑完晕了。
800m是4:30开始，在此之前秦寻一边热身一边和他们聊天。他的筋骨虽然软，但该拉伸的还得拉，以防万一。
这个时候的温度很舒服，不冷不热，很适合睡觉。
秦寻忍不住打了个盹儿。
林淮拍了拍他的肩：“八年级已经跑完了。”他该去准备了。
“知道了。”秦寻喝了口水，向集合处走去。
运动会向来等候半小时，比赛五分钟。好在他上场比赛的时间要比预计的早一些。
随着一声枪响，运动员跑了出去，有的人像是脱了僵的箭直接飞出去，也有人稳如老狗跑在后面保留体力。秦寻不突出也不落后，夹在他们间，匀着速度跑。
这情况看得他们有些慌。
“班长这是不是不行啊。”蔡梓闻道。
“是啊，不前不后的，看的我怪慌的。”余杭附和。
旁边几个男生也在七嘴八舌地说着。
林淮没有吭声，看着一点一点加速的秦寻，他突然开口道：“他有分寸。”
这一出声把其他人给惊得不行。这年头还能看到这祖宗主动开口说话，难得啊。
“是啊。”江入辰笑着道，“秦哥他满分可不是白拿的。”
第一圈跑到后半圈，秦寻就开始不断加速。
没办法，最前面的已经跑到第二圈，再不加速的话可能就拿不到第一了。因为这次的800m，他的目标是第一，包括3000m。这两项的分高。
很快，秦寻就甩掉其他人，追在最前面那人的身后。
那人感受到危机，也加快步伐向前跑去。
他咬了咬牙，见离终点处只有200m，直接开始冲刺，很快就超过前面的人，终点飞奔而去，拉开了距离。
那人也开始加速，追在秦寻身后，距离却仍在不断加大。
离终点还剩50m的时候，他听到类似于兴奋的尖叫声，有一班的人，相熟的人，也有不认识的人，他们在欢呼，在为他即将拿到的第一名欢呼。
不出意外，他冲过终点线，拿到高一男子组800m的第一名。
周围的欢呼声更加热烈，将他包裹住。
秦寻抓住要掉在地上的红色绸带。
接着，第二名冲过终点线，差点瘫在地上，被人给架走了。
他们差五秒左右，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总之，800m的分是拿下了。
林淮朝他走来，将他带离跑道。
这时，秦寻将红绸带叠成一小束攥在手里，朝他扬了扬，笑道：“我的。”第一，是他的。
阳光刺破云层，温度再次蔓延。
彼时天光大放，少年意气风发。
林淮也笑了，唇角勾出温柔的弧度：“你的。”都是你的。
秦寻忍不住地在笑，汗水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笑容格外灿烂，胸腔也随之颤动。
他刚想说什么，就有不少女生突然窜出来说给他送水，包括左月妍。
秦寻莫名生出了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尽力保持微笑一一拒绝：“不了，班里有人送水，谢谢你们的好意。”
其他女生难免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左月妍瞄了眼他身后的林淮，咬唇轻声道：“我觉得一瓶水应该不够，你嗓子状态也不是很好，你就收下吧，就一瓶水。”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了，她的脸有点红。
秦寻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林淮。左月妍这么一说，他还真不好拒绝。
林淮看着左月妍手中的水，眼睫一垂，从兜里抽出一瓶水。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了。
众人着实没想到林淮会露出这么一手操作。
“谢谢，水就算了。”
“嗯。”左月妍闷闷地应了声，下意识将水放到身后。
林淮拉着秦寻走，跑完步后不能直接坐下来。女生们见送水无望便纷纷散了。
“两瓶水都是给我的？”秦寻笑着问道。
听着秦寻那不算好的嗓音，林淮皱眉递了瓶水给他：“先喝水。”
他嗓子确实不是很舒服。秦寻二话不说接过水仰头灌进嘴里，如久逢甘露的旱地疯狂吸收，没一会儿瓶子就空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扭头便看见林淮已经给他拧开了第二瓶水。
秦寻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手中的水，却没有伸手去接：“我记得我只让你拿一瓶，不是吗？”他将空瓶子丢进垃圾桶里。
林淮：“？”
迎上他不解的目光，秦寻弯眼拉过他另一只手，将束好的红绸带塞进他手里，语气轻柔的近乎呢喃：“所以，我用这个跟你换，好吗？”
说完他接过水退开，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下半瓶，根本不容他拒绝。
林淮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绸带。这是作为终点线所设的绸带。每场跑步都会有一条新的红绸带奖给第一名，算是一种荣耀。上面会用白色楷体印上一句励志诗词，两端边缘还有一中的校徽。
“打开看看。”秦寻说，“上面写什么我还没看过。”
“嗯。”林淮打开看。这是一条相当长的红绸带，足足有几米宽。
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这是《逍遥游》里的一句。
“谢谢。”林淮将它一圈一圈地束好，低低地说了一句，语调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欢愉。
“谢什么谢啊，都说是换的。”秦寻抛着手中的瓶子。
“嗯。”
远处的左月妍看着这一幕，心底涌上失落，与此同时有一股说不清的预感在脑海里疯狂滋长，只差一点便可找到突破口，破土而出。
她紧攥手中的水，转身走了。
运动会的第二天。
秦寻被老罗叫去办事，直到林淮的接力快开始时才匆忙赶去。
结果途中因为着急，一不留神踩空崴了脚，被人扶去医务室了。
林淮是第一棒，在比赛开始前一直没看到秦寻，有种莫名的烦躁。直到比赛开始，才收起旁的心思，与其他班拉开距离，赢得优势。
人群中依旧不见秦寻，身边围上一群送水的女生。
周围人潮涌动，声音嘈杂，他的耳朵却不知怎么了，精准地捕捉住其中一句：“听说一班那个秦寻被人送去医务室了……”
医务室。
他受伤了。
来不及思考，他只说了句“让开”便跑去医务室。
这一举动气得一个体育老师大老远吹着哨子吼道：“比赛进行中，非参赛人员不得在跑道上随意走动！”
认识林淮的看到他这样不听老师的话，都不由露出惊异之色。林淮虽然性子冷，但绝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这行为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一路狂奔到医务室，就看到方校医在给秦寻上药，萧奕和左月妍都站在旁边。
看到他时，秦寻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比赛比完了？
“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林淮走到方校医旁边，“没事吧？”
“没……”
“没事。”秦寻的话被方校医给截胡了，“就是下午的3000m不可能了。”
秦寻蹬了蹬腿：“没这么严重吧。”
方校医看了他一眼，按住他的腿继续上药：“先不说跑不完这件事，你要是真跑完了腿也不用要了。到时候我帮你锯掉。”
这句话有夸张和吓唬的含义，秦寻却安分了不少。
“那就别跑了。”林淮说着看向旁边两个人，似乎在说“他们怎么在这”。
萧奕的眼力见这时候上来了：“左月妍看到老秦摔了，就见义勇为把他送过来。我刚好在医务室做志愿者。”
做志愿者是有加分的。校方怕有人在运动会受伤，于是医务室也有配备上志愿者。萧奕觉得医务室比操场轻松，却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自己的好兄弟。
“拿绷带过来。”方校医道。
“哦，好。”萧奕从拿了卷绷带给他。
方校医在脚踝处缠了几圈后拍拍手道：“好了，走路小心点，至于你那3000m想想就行了。目前只有你一个病患，可以在这儿躺会儿。”
萧奕：“你是和运动会有什么仇什么怨，去年发烧，今年崴脚。”
“病患”秦寻：“……”他也想知道。
“那你的3000m怎么办？”萧奕问。
“只能找别人替我跑了，那分总不能不要。”秦寻说完看向左月妍，“谢谢你扶我过来。”
左月妍唇角浮现一抹浅笑：“应该的。”
“话说你要找谁替你跑。”哪怕是男生也没几个愿意去跑3000m。
确实，他们班去年只有一个霍熠轩参加，现在人转班了，一班也没几个能跑。年段里也有班级放弃这个项目。
秦寻眼睛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他伸手往下拽住身前人的衣服，唤了声他的名字：“林淮。”说是拽，其实力道不大，是林淮自愿凑上前去弯下腰。
“在。”他应道，对上那人的眼睛。
秦寻翘起唇角，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笑得像只狐狸：“你帮我跑吧。”
林淮的体能不比他差，跑3000m不成问题。
林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情绪不明。
他语调温吞，似乎循序利诱，有了几分勾人的意味：“你要是帮我跑的话，我也给你送水，想喝什么都行。”
林淮开口道：“你送水就行。”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垂下的眼睫微颤。
这话就是同意了。
“谢了。”秦寻松开手，身子后仰看着他，笑得开怀，“到时候我就是你的头号粉丝，为你摇旗呐喊，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怎么样，哥哥？”
“嗯。”
萧奕看得目瞪口呆，还得是秦寻，忽悠人果然有一套。不过这次倒是挺豁得出去，连“哥哥”都叫出来了。
左月妍却像是失了神一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总算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了，秦寻对林淮，始终有一种不同旁人的亲昵。她知道秦寻的温柔对谁都是有距离的。如今看来，除了林淮。
为什么会与众不同？
因为喜欢，才会与众不同。
这个想法大胆而荒谬，左月妍在意识到这点后都被吓了一跳。
秦寻他喜欢林淮，喜欢他同桌，喜欢一个…… 同性。
想到这点后，左月妍极力想要否认，却发现这才是正解。行为可以骗人，语音也可以骗人，唯独眼神骗不了人。就像她喜欢秦寻一样。
之前说不清的预感，如今被硬生生地扒开摆在她面前，心止不住地泛出酸意，在释放名为伤心的情绪。
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就这么无疾而终，难过是必然的。
恍惚间，她离开了医务室。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三个人聊了半天，才注意到左月妍不见了。
“左月妍呢？”萧奕四处张望。
秦寻弯了弯眼：“人家也有事情要做，估计是先走了吧。”
“脚怎么样了？”林淮问他。
“不算疼，可以回去了。”
于是，林淮扶着一瘸一拐的秦寻回教室。
走在半路，秦寻突然问：“4×400m怎么样？”
“不知道。”
秦寻当即扭头看他，林淮面不改色道：“回去问他们吧。”
他们班4×400m拿了第二，败给了七班。
众人看到秦寻腿上缠着的绷带时都傻眼了。他们着实没想到3000m前他竟然一脚踩空崴了脚。
好在林淮替他跑，让他们齐齐松了口气。
由于秦寻腿脚不便，所以让他们给他带饭。很快教室就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闲来无事，秦寻趴在桌上看手机，周围静悄悄的。
他登上校网，查看高一年级目前的运动会总分。他们学校运动会的分会登上校网，方便学生查看。
一班与第二名差的不多，只要林淮能拿下3000m的分，实现反超不成问题。
说实话，他也觉得萧奕说得对，他可能真的和运动会命里犯冲。去年因为窗户忘关吹了一晚的风，导致发了好几天的烧。今年紧闭门窗、拉伸运动样样不落，最后没想到最后竟一脚踩空，就此无缘于3000m。
秦寻无奈地叹了口气。
门口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他转头看去——是左月妍。
“你不去吃饭吗？”他问。
他料到左月妍会来找他，却没想到会这么早。
刚才他在医务室的那些举动，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左月妍断掉心思。
他不是第一次对林淮有这么亲昵的举动，却是第一次在人前。林淮许是习惯了，都没有注意到不对劲，仅三言两语便应了下来。
喜欢林淮这件事，他没打算对左月妍隐瞒，更没打算在萧奕面前遮掩。
左月妍不傻，自然看出来了。但萧奕是真没心眼，就算坦白，他也只会以为是在跟他开玩笑，像条二哈，蠢得无可救药。
“想来问你一点事。”左月妍走近，两人之间保持了一定距离。
秦寻坦坦荡荡地对上她的视线：“你问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运动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