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极》归陵

32、保送

　　晚自习回来后，秦寻看到秦延之发来的消息，看时间应该是自习的时候。
　　他平时上课都是开免打扰的。培训不管手机，但也尽量不要打扰别人学习。
　　老秦：你什么时候家长会？
　　期中考后，秦延之总能掐好时间问他家长会。
　　秦寻：你可以不用去。
　　秦延之：？
　　一个问号囊括了他所有的疑问。
　　秦寻：这次期中考我没考。
　　哦，出来这么久，他竟然忘了跟老秦说培训这件事儿。
　　他之前是要说的，但打了好几次电话就是接不通，到后来就自然而然地忘了。
　　没办法，老秦在他这的存在感太低，整天要么忙工作，要么找顾爸。
　　下一刻，一通电话打来。不出所料，是秦延之的。
　　刚按下接受，秦延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秦寻你给我解释一下。”听这语气就知道来者不善，秦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手机放在一旁。
　　“就字面意思。”秦寻顿了顿，在秦延之发话之前再次开口，“我现在在参加数学竞赛的培训，不出意外要进国赛再待半个月。”
　　“……你为什么不跟我讲？”秦延之压着火气问。
　　老子管不了，小的他现在也快管不住，都不是什么省心的。果然还是晏舟好。
　　秦寻：“哦，忘了。” 语气很淡，却越听越欠揍。
　　另一边，秦延之的拳头默默硬了。
　　果然，孩子大了，该打了。
　　“行。”电话对面的男人声线冷漠，“下次再这样，冻你黑卡。”
　　“好。”秦寻觉得自己还是给自己的老秦点面子，免得真生气了，“下次先跟你说，不让你担心。”
　　事实上，他每年的压岁钱、奖学金、奖金、公司股份分红之类的一分没花，全存在秦老爷子给他办的卡里，够他挥霍一生。
　　所以对于冻结银行卡这件事他是真不怕。
　　而且给秦延之打电话他也不一定会接。
　　对面的男人似是轻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你到时候出行我会帮你安排好，住处如果不满意，我去联系主办方。”
　　秦寻这小子做头等舱都能挑刺，更何况经济舱。小屁孩真是麻烦。
　　“好。”秦寻瘫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应声。
　　秦延之：“……你还能再敷衍点吗？”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养成这样的？
　　“可以。”秦寻似是轻笑了声，“啊，哦，行，成，嗯，可以，成吧，就这样吧。”
　　对面一片寂静，但不得不说还有一种莫名的韵律感，不算难听。
　　几秒钟之后——
　　“嘟——嘟——”
　　显然，秦延之不想理他。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界面，秦寻往上扯了扯嘴角。最后实在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身子也跟着抖。

　　竞赛的那天下午，是一个不错的暖阳天，让人忍不住想犯困。
　　但在考场里的学生都在全力以赴地答卷，不敢分神。
　　时间还剩下三十多分钟时，秦寻率先交了卷子出了考场。
　　等考试结束后，不少人都灰头土脸的，盛和烈也难得有些失落。
　　“考得怎么样？”盛和烈问，“刚才看到你提前出了考场。”
　　“还好，你呢？”
　　“拿着我的加分灰溜溜地回去。”
　　那应该是能拿个名次了，盛和烈这人做事向来有把握。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考试已经考完了，就等后天出成绩，明天也不用培训。一时之间竟有些空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秦寻眯眼看向湛蓝色的天空，云卷云舒，一片清澈。
　　“上分，我好久没玩了。”盛和烈打开手机，“就这个，有吗？”
　　“有，但还要再叫两个人。”秦寻打开手机，“你能叫人吗？”
　　盛和烈干脆了当地回道：“不能。”他仅有的几个游戏好友都不在线上。
　　“好。”他这人缘可真是懒得稀碎，“我找。”
　　半小时后，盛和烈绝望地放下手机看向秦寻：“你从哪找的人，菜成这样？”往屏幕上撒把米鸡啄得都比他好。
　　他就不明白那个狙击手，菜就算了，好好待在他们身边被带飞不好吗？非得给自己找点存在感坑死他们。
　　还一连三把！
　　能忍到现在都算他脾气好了。
　　菜就多练，别出来嚯嚯他们成不？
　　秦寻：“……”他也没想到他会菜到这个程度，这游戏不是上手即会的吗？
　　秦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事是他做的不厚道：“萧奕……”
　　他话还没有说完，盛和烈就直接开麦骂了过去：“萧奕你个死逼崽子，想坑老子直接说，净整这些阴的……狙击手不会玩就别玩！”
　　这一通话骂下来，把秦寻都给听懵了。
　　盛和烈没想到，这么低端的局萧奕也能带着他们三掉分。还有那个狙击手装备这么好，他还以为是个高手，没想到是个人民币玩家，成功地创飞他的每一个队友。
　　秦寻刚想说话，萧奕也开麦吼了回去：“盛和烈你给老子看清楚，用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我是辅助，第一个挂的那个！”
　　“那那个傻逼狙击手到底是谁！”
　　两个人都快疯了，窗外的鸟也因为他们的吼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秦狗逼，用我小号的那个狗东西到底是谁！快说，老子要刀了他！”
　　盛和烈不可置信地瞪着秦寻。那账号也是秦寻帮他借的，他怕不是个新手第一次玩吧？秦寻你玩我是吧！
　　那个狙击手没有开麦，也没用离开阵营。
　　秦寻尬笑了几声，有点心虚：“我刚才没说完。他其他游戏玩得挺好的，我也没想到……”
　　萧奕还在那边发疯。这里面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了，他们两个只是掉分，而萧奕不仅掉两个号的分，还掉了不少装备。
　　盛和烈冷笑：“他玩什么游戏，我也想试试。”他倒想看看什么样的弱智游戏能经得起菜鸡造的，还玩得不错。
　　秦寻：“……俄罗斯方块。”
　　他话音刚落，两个发疯的人瞬间没了声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鬼东西。
　　俄罗斯方块？是他们认识的俄罗斯方块吗？
　　盛和烈：还是个人人都玩过的益智小游戏。
　　一时间，对面传来了细微的风声，一切都那么清晰可闻。
　　“秦小寻，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萧奕最先反应过来。那可是他最近新开的号，打了不知道多少局才有了今天的段位，结果说掉就掉，气死他了。
　　“那人我们认识吗？”盛和烈再次龇牙冷笑。如果认识现在就去揍死他！
　　“你先下吧。”秦寻有些无奈地开麦。
　　两人愣了一瞬，接着疯狂输出。
　　那人害他们掉分，结果秦寻竟然还护着他要他走？
　　很快，那人就在他们的输出下退出去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开过麦。带过他们掉分后又不带一片云彩，拂衣离去，深藏功与名。
　　“秦寻！”萧奕吼了一嗓子。
　　“在。”
　　“你到底从哪找的菜鸡，多年兄弟你坑我是吧，啊！”最后一个字尾音抬高，带着难以忽视的滔天怒意。
　　掉他分和装备就算了，秦寻竟然还护着他？忍不了一点！
　　盛和烈：“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他幽幽地看着对面的男生。
　　“那个人是林淮。”一句话把萧奕给干沉默了。
　　谁能告诉他，一中男神为什么在打游戏上是个菜鸡！别人都是把脑子用在游戏上，他倒好全用在学习上，没给游戏留一点。要命！
　　“林淮？”盛和烈总觉得这名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谁啊？”
　　“我同桌。”
　　盛和烈脑海里浮现了一张少年脸，冷冰冰的。他恍然大悟：“那个面瘫啊。”
　　“你才面瘫。”秦寻没好气地说。
　　“他不是面瘫。”萧奕难得帮腔没添乱。秦寻久违地有些欣慰，就听他在那鹅叫，“他只是生性不爱笑哈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戳到他笑点了。
　　秦寻：“……你给我闭嘴。”虽然萧奕说得没错，可他这么说反倒像玩笑。
　　三个人又拌了会嘴，最后秦寻送他们一人一个皮肤才算翻篇。
　　刚下线，秦寻就翻出林淮的微信。
　　秦寻：他们只是太生气了，你别在意他们说的。
　　林淮很快就回了。
　　LH：我玩得是不是很烂？
　　隔着屏幕，秦寻都能想象到林淮在打字时，表情一定是闷闷的，甚至还会有些小可爱。想想就很好笑。
　　秦寻：没有，第一次玩都这样的。
　　秦寻昧着良心安慰他同桌。
　　LH：那我们下次再一起打。
　　秦寻：算了吧，高中生要以学业为重，少打游戏好好学习。
　　他虽然不是经常玩，但那个段位也是好不容易打到现在的。这次就够了，要他豁出命陪林淮从上打到下，抱歉，还是算了。
　　LH：哦。

　　第二天，他们俩去游戏城疯玩了一天。
　　回来的时候，两人一同拉着一大袋娃娃。
　　起因是两个人看到五六岁大的女孩一屁股坐在娃娃机前，嚎啕大哭，手里还攥着一枚游戏币。
　　问了之后才知道这小女孩买了一大把游戏币去抓娃娃，抓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结果如他们所见，一个也没抓上来。
　　盛和烈当时还吐槽了一句被听到后，小姑娘哭的更凶了：“竟然还真有傻子抓。” 这玩意不是明摆了抓不上的吗？
　　于是盛和烈被迫承担起抓娃娃的重任，他甚至还问小姑娘要哪个。
　　秦寻把小姑娘放到她刚才垫脚的箱子上坐，免得着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盛和烈游戏币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投，仍是一无所获。
　　眼看小女孩儿要继续哭，秦寻急得团团转，怕别人误会他虐童。他也不是没哄过小姑娘，可贺迦芸都不带哭的，生气难过就撅着小嘴不理人。
　　好在盛和烈还算靠谱，在泪洒大地之前抓了一个出来。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但还是喜开颜笑，说要找妈妈。
　　秦寻不放心，要陪她去找，当即跟盛和烈招呼了一声。
　　盛和烈当时背对着他，随口应道：“哦好……有点手感了。”
　　他回来后盛和烈还在那边抓，令他震惊的是后者脚边全是娃娃。他一时之间竟数不清有多少个。
　　最后秦寻和盛和烈找工作人员要了个超大的塑料袋装，细数下来有51个。
　　盛和烈难得有些心虚：“我一时手感上来了。”
　　秦寻：“呵。”他看盛和烈是一时皮痒了。
　　一个娃娃不算重，但51个分量可就不轻了，而且还很大。
　　两人喘气将东西扔到宿舍角落后，就坐到椅子上缓气。
　　“秦寻。”盛和烈叫了他一声，前者扭头看他，静待下文：“这些娃娃送你了。”
　　秦寻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揍他：“滚，自己抓的自己负责。”让他一起抬回来就算了，还想把这么大个麻烦塞给他，做什么白日梦啊。
　　“那你让我塞哪儿？”盛和烈无奈耸肩，“我那小破房就60平，再塞点东西就没地方走路了。”
　　“那你抓这么多。”秦寻无语。
　　盛和烈脸上少见地有些尴尬：“这不是一时手感上来了吗？”
　　他这个人小气，不喜欢被外人占去哪怕一点点的便宜，送给路人或那些不熟的同学，他只会觉得吃亏。带回盛宅也迟早会被盛亦荣理所当然地占有，这样他更不爽。
　　还不如送给秦寻，至少他心甘情愿。
　　“实在不行，邮费我给你包了。”
　　秦寻干笑两声，翻着一中一霸群，看看有什么新八卦。
　　八卦他会看，但真实性他从来不敢苟同，只当看了个笑话。原因很简单，论坛上关于他的八卦满天飞，结果没几条是真的。
　　八卦这玩意是真不能信。
　　他随手翻了几下，看到有人问他合昌有什么好玩的。
　　“盛和烈。”秦寻突然叫了他一声，“那些娃娃我要了。”
　　盛和烈听到这话就高兴了起来，刚要说什么便听秦寻道，“我打算送给我们班的人。”
　　盛和烈：“？”
　　盛和烈：“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
　　秦寻：“我要送给我们班的人。”
　　盛和烈：“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老子送给你就是不想便宜别人，你倒好，转手送给其他人？
　　“哦，想告诉他们我过得有多滋润，顺便让他们看看我兄弟的实力。”
　　滋润？盛和烈很想反驳他，其他人卷得都可以出道当国宝了，可见他容光焕发的模样，还真不好说什么。
　　至于秦寻后面那半句稍带嘲讽的话，却将盛和烈给哄好了。
　　我兄弟。
　　这话越听越舒畅。
　　“行吧。”盛和烈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算是同意。
　　秦寻：“那说好，邮费你包。”
　　“滚。”

　　第二日上午，成绩出来了。
　　秦寻毫不意外地晋赛。盛和烈也如他自己所言，拿了个三等奖和10分加分。杨思晴也止步于此，成绩不错，拿了二等奖和20分加分。
　　至于庄凛也同样晋赛了，有些人拿了个奖和20分后便退出赛道。
　　有人欢喜有人悲，更多的人努力了半个月却毫无收获。
　　数学真的是一个很吃天赋的学科。

　　一中一霸群。
　　文姬：秦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大明湖畔的文姬想你了。
　　MXyyds：我也想你了，班长～
　　世界为何这么大：想你班长，亲亲～
　　一群人又在群里浪，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群里纷纷晒起“想你”的表情包。
　　秦寻哭笑不得，刚想回复就看到一段文字夹杂在表情包中。
　　京杭大运河：班长卷子能发我吗？我想看看。
　　秦寻：@京杭大运河，好，我等一会儿问一下老师。
　　星辰入江：吾家有子入合昌，但问归期何时还。
　　秦寻：……
　　给你一个省略号自己去参悟。
　　下面一堆爆笑。
　　羊羊：老江你是要造反吗哈哈[微笑]。
　　知之：作死也不要这么作啊[狗头]。
　　文姬：哈哈哈
　　……
　　世界为何这么大：培训为期15天，今天差不多出成绩了吧。
　　LH：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发出的。
　　上面那一句还好，没什么感觉，下面那句话可谓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沉默了几秒就被“秦哥你骗人”给刷屏了。
　　不过十几秒时间便有了几十行，翻下去整齐而壮观。
　　秦寻有点汗颜，他之前有说过林淮800年都不一定会发这个群。毕竟他曾经可是见证了林淮的“999+”。只是他今天怎么来看群消息了。
　　LH：？
　　林淮一个问号把集体同学给干沉默了。
　　其实他们不是质问秦寻，也不是排斥林怀，只是单纯的想犯贱而已 。但因为理由不大光明磊落，所以他们很默契的选择集体装死。
　　世界为何这么大：班长你什么时候回来。
　　文姬：是啊是啊我想你了秦哥。
　　星辰入江：班长我想念你温暖的怀抱了。
　　……
　　群里的骚话漫天飞，别说回复了，连看都有些应接不暇。
　　秦寻：不确定，还要去京都培训一段时间。
　　在场的人都不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下面齐刷刷一片恭喜声。
　　秦寻：到时候给你们带合昌的特产，人手一份。
　　下面直呼“班长大气”。
　　有人问是什么，秦寻故作神秘，严防死守，半点风声不漏。
　　大有当时他们“遥控器离家出走”的风范。
　　秦寻还扬言说要多送林淮几个，有人大喊偏心。
　　秦寻看了眼墙角里的娃娃，五十多个，人手一个还余了不少。
　　嗯，这是合昌市抓娃娃机里的娃娃，在南宁市根本买不到合昌市的娃娃，故曰“特产”。

　　周一升国旗的时候，校长抓着这件事表彰了秦寻和杨思晴半天。
　　五月初的阳光晒得人发丝发烫，台下学生呜呼哀哉。
　　“这傻逼校长咋还没说完，老子要热死了啊啊啊。”
　　“就是，衣服穿多了，现在身上糊了一身汗。”
　　“我们什么时候换校长？听说五中换了一个。”
　　“哈，他前年才上位，看他的架势应该要做到退休。”
　　“我受不了了啊，要命！”
　　……
　　身后传来几个男生低低的抱怨声，林淮并未多作理会。
　　“我要是校长我也高兴，就是能不能别让我们跟着遭罪。”
　　“嗯。话说秦哥要是能在国赛里拿到奖项，是不是就可以直接保送了。”
　　一人这么问道。
　　不知什么时候，林淮掀起眼皮，形状好看的唇微抿。
　　“好像是啊，不管哪个奖项都能保送，就是学校不一样。”
　　“不一样？反正都是985，211哪个不好？”
　　“也是，要我是秦哥那种学神，早进清华北大了。”
　　“白天不适合做梦，依我看班长这是保送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班长那特产该不是送给我们的离别礼物吧？”
　　“啊，我们是不是还要挑班长……”
　　特产，离别礼物……
　　秦寻，要保送了……
　　林淮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竞赛。
　　可要真只是一场普通的竞赛，高三怎么会去，校方也不会这么重视。
　　是了，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秦寻他要保送了。
　　难怪他会送什么特产。
　　难怪……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似是冲破心墙，涌入四肢百骸。
　　不好受，他好像有点难过，心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这种滋味。
　　还有点酸涩，难受。
　　他愣愣地看着地面，不知所想，心里更是有一股名为慌乱的情绪在躁动。
　　明明暖阳当空，他的指尖却发凉，毫无血色可言。
　　他对秦寻有信心，只要秦寻愿意，拿个奖项不成问题。
　　所以，秦寻要保送了。
　　他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