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Another World Line》竹星子

32、告密

　　知道事情已经无法避免，我没有当场戳穿老尼尔，他也迅速转移了话题，教导我们如何关掉灵视。

　　克莱恩对神秘学的了解才刚刚入门，自然没有太大的想法，只是他应该感知到了我的情绪，在老尼尔教授期间，好多次停顿下来，一边轻敲桌面一边看了我几眼。

　　这似乎在暗示我们会就此有一场讨论。

　　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我找了个借口，表示要把帽子放在室内衣帽架上，走了几步，再老尼尔背对的位置，将帽子放置胸前向克莱恩行了一礼，并确保他确实看见了。

　　“你们待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长的，没必要整顿衣物啊，年轻人。”

　　在我回来后，老尼尔表示了不解。

　　“怕帽子上的尘埃污了桌面这些试剂的环境。”

　　我随口找了个理由，老尼尔摆摆手接着教学，也没有纠结这点。

　　在老尼尔的教授中，关闭灵视的方式还是通过冥想，通过描摹物件，转到冥想进程，反复告诉自己停止，再次睁眼时，灵视就会关闭。而这个过程，在神秘学领域，是可以在熟练后简化的，通过不断练习，反复暗示，可以通过类似于敲打眉心，触碰太阳穴的动作来作为开启关闭灵视的开关。老尼尔选择的方式是敲打眉心两下，克莱恩选择仿照老尼尔，我则是直接选择了原著克莱恩最后的优化版本——轻咬一侧的牙齿两下，当然为了跟他区分，我选择咬左侧的牙齿。

　　怎么感觉我们在这层层套娃。我内心没忍住地吐槽了一句。

　　反复练习后，身为占卜家序列所以较为高灵感的我们很快掌握了灵视开关技巧，但是刚晋升的我们在开启灵视这么长时间确实感到了灵性的干枯。老尼尔没有为难我们，直接放我们回家休息到下午——下午我们还有去韦尔奇家附近闲逛试图引出笔记的任务。

　　在昏暗的地道里，本就有些睡眼朦胧，互相打气鼓励的我们遇到了邓恩，他倒是给与新晋的非凡者们了一些鼓励，只是末了跟我们再次强调了一遍少听呓语，少探究那些不可言说，不可名状。

　　也就是少作死。我困得不行，但还是支撑着自己嘀咕了一句。

　　出了公司，克莱恩跟我归心似箭地搭乘了无轨马车，互相监督着你睡一会我睡一会地到达了目的地。

　　刚进在水仙花街 2 号的联排新公寓，克莱恩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深深地困倦对我说：

　　“你似乎对老尼尔的事情有些怀疑？比如，那对眼睛！”

　　“对，是的。我，我怀疑他最后对我们说谎了。”

　　我感觉自己的灵性被吸干了，脑海枯竭，有一茬没一茬地回复克莱恩。

　　“这…”

　　克莱恩愣了一下，转瞬表示：

　　“先去休息。别太在意，等你醒来后，我们可以详细谈谈。”

　　这是发现我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了啊，不过现在这个状态确实不足以支撑好好谈话。

　　我安抚了自己几句，跌跌撞撞跟小克爬到二楼，蹒跚地打开属于自己的客房跌到了床上，连帽子和外套都没脱。除了衣柜有些衣物，一些必要的家具外，这个房间基本呈现光秃的状态。

　　听到隔壁房门合上的声音，我知道克莱恩也回房了，大概率也是去补眠。

　　不过，梅丽莎和班森他们没回来？也是，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眼皮开始打架，但随之而充斥胸前的是非常浅的悲伤情绪，我侧过脸庞，就那样静静地让水珠滚落在棉布上。

　　克莱恩。

　　泪水和疲倦很快消耗完了本就不多的气力，在淡淡的阳光下，我合衣坠入了深层的睡眠。

　　……

　　醒来时，阳光大盛，我想确认下时间，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没有怀表，这栋公寓也没有壁钟，虽然克莱恩他们确实有购入壁钟的打算，这能有效帮助班森和梅丽莎，特别是还是学生的梅丽莎。

　　身上的衣物被睡得皱巴巴的，还沾上了点点毛球，让我很是懊恼，急忙起身拍打，忙活一阵后才清理得差不多。

　　合衣睡觉实在是太伤了，之后若非必要，就算是爬着也得把衣服晾在衣物架上，唉，还得去找克莱恩问时间，他应该随身携带着怀表。睡了一觉，精神稍有恢复的我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地想。

　　将拍打好的衣物换上，走到克莱恩房间前，意外地发现门没有关，窗帘也没有拉上，克莱恩正以脸埋入枕头的姿势趴在床铺上，均匀地呼吸着。看起来他确实是累趴下了。

　　在我纠结要不要这时候叫醒他的时候，克莱额却眉头微皱，缓缓睁开了眼睛，等他爬起来时，看到自己房门口的我，他当场有些愣住了。

　　“等我一会，我现在需要更换下衣物，洗漱一下。”

　　他没有太过讶异，甚至语句末尾对我轻轻点了点头，补充说道：

　　“放心，我没有忘记老尼尔的事情，爱丽莎。”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有些尴尬，又有些欣慰，连忙问了克莱恩现在的时间，得到了 12 点钟左右的回答，得知答案的我飞快地退出房门，还顺手带上了门。

　　等克莱恩更换完衣物，洗漱完，他也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地推开房门，跟我一起快步走到客厅，对于未婚男女，对于穿越过来内核还是现代人的我们来说，多少还是有些男女大防意识。

　　“尼尔先生背后的那双眼睛，他解释说是他的一个仪式魔法的表征。以防万一，爱丽莎，你能否回忆一下当时看到的那双眼睛，是怎么样的？”

　　克莱恩打破沉默，直接插入了正题。我注意到他将手指置于脸庞两侧，轻轻敲打，似乎已经进入思考状态。

　　“你跟我接下来都可以使用灵视判断彼此的状态，可以吗？这不仅是练习，也能保证彼此说话的可信度。”

　　我先提出了一个接近不能说谎的提议，对面的克莱恩挑了下眉毛，倒是答应了，其实我们都清楚后半句话在彼此熟知开启灵视动作的前提下没有什么意义，主要还是为了练习。在那之后我才开始回答克莱恩的问题：

　　“那双眼睛没有睫毛，痕迹很淡，像是水渍组成的。”

　　“那我们看到的景象是一致的，这是幻觉，幻视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很多，不能完全排除这点，毕竟这里真的有神秘存在。这双眼睛的形象倒是十分符合尼尔先生所在的‘窥秘人’序列的意象，说是魔法表征，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克莱恩对此做出了总结和分析，我知道他没有藏私，这确实是这时期的他所能知道的全部信息。

　　“是的，如果是魔法表征，那他一开始没注意到也能解释。毕竟他也许没注意到魔法效力没有消失。但是克莱恩，尼尔先生信仰的是黑夜女神，而那双淡漠的无睫毛的眼睛，我能认出，祂就是隐匿贤者，是一位邪神。”

　　我忽然有些卡住，因为接下来为了证明这点，我需要解释我知道那符号代表隐匿贤者的信息来源，我甚至还知道这是一位邪神。

　　“你有多少把握？”

　　克莱恩似乎没有在意我有某些秘密的渠道，而是当着我的面轻敲眉心两下，这是特意提示他现在开启了灵视，意思是我的消息准确就好，至于我自己的秘密，他不会窥探，让我自己保留。

　　“我很确信。这来自于一本书，它在神秘学领域有极高的权威。”

　　我坚持给出了来源，这不是多余的补充，而是让克莱恩彻底地，相信我！而这本书的权威性，有比原著更权威的诡秘世界神秘学著作吗？我在内心嘀咕了一句。

　　至于对克莱恩开启灵视，我只打算最后意思意思开一下，如果能不开干脆选择不开，节省灵性消耗。克莱恩现在所知道的信息足以让我判断他所说的是真是假，本来这个提议抛出来就是让克莱恩不用顾忌，然后借他开启灵视判断我有无说谎，反面增加在他心中我说的话的说服力。

　　“你没有说谎。也就是那双眼睛或许确实代表着一位邪灵？这可有些……尼尔先生有与邪灵联系？这或许说明他没有忍住倾听了邪神的呓语，思维已经有些堕落……”

　　当着另一位“占卜家”的面，克莱恩没有隐瞒灵视的结果，并做出了分析。很明显我没说谎的事实让本就有意的克莱恩选择了相信，选择了信任。

　　“或许应该上报给教会，让尼尔先生获得进一步的观察。”

　　克莱恩说到这就打住了，刚被告知过的我们格外清楚，一旦开始倾听邪灵的呓语，到老尼尔这个甚至有所交互的程度，如果那位邪灵带有恶意，那么老尼尔就已经拿到了通向失控的单程票。

　　我内心有些叹息，只觉指望现在的克莱恩拿出破解办法，还是有些过于跳跃，过于强人所难了。

　　说起来克莱恩在灰雾之上装作神灵，在外表现其实跟隐匿贤者差不多，就是邪神低语，引诱凡人，倒吊人那么抗拒实际上能算正当防卫。这样想法的冒出让我有些语塞。

　　“今天下午完成任务后，我们会回到黑荆棘保安公司，那时，我们就把这件事情告诉邓恩队长，希望女神保佑，尼尔先生能够重获新生。”

　　我严肃地在胸前划了绯红之月，这让克莱恩露出了不太习惯的神情。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在克莱恩的认知里，我们都是现代的穿越者，都是种花家的无神论者，本该没有那么快地接受信仰的存在，特别是没有融合原主生平记忆碎片的我。

　　但此刻，我确实诚心实意地希望女神能够保佑祂可怜的信徒，哪怕我已经知道老尼尔现在的希望非常渺茫。

　　“就这么办吧。”

　　克莱恩最终答应了我的提议，只是句尾末了笑着接道：

　　“不过，我以为要过一定的时间，你才会接受信仰女神的行为。”

　　“我想尽快适应这个世界，我想我们都是。”

　　在灰雾上，我还得扮演信仰你的眷属呢，克莱恩先生。我维持着笑容，在内心嘀咕。

　　……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克莱恩收拾好桌上摊开的笔记和历史学资料，对站在房门外的我轻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在我面前逆走四步，忽而他的身影模糊起来，大片灰雾不动声色地从他周身出现，分散，笼罩住他的背影，很快灰雾散去，克莱恩依旧维持着逆走时的姿态。

　　我向前走去，发现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我想我去灰雾之上时，身体或许也是这个状态。这次我没跟着一起上灰雾，是与克莱恩做好了约定，观察他上灰雾之后的身体状态，等下一次塔罗会召开，他会等我先登上灰雾再观察我的状态。我们没有在之前就验证这点，主要是环境还算安逸，没有涉及到开塔罗会时会袭击我们的危险，就不怎么着急。

　　等了片刻，熟悉的深红袭来，我做好准备，在撕扯般的呓语中，脑海爆炸中，挣扎着再次登上了弥漫着浓厚灰雾的神秘空间。

　　等我满脸冷汗地恢复思考能力，面前显出了坐在大厅最前方石椅的克莱恩，他笼罩在飘渺的雾霭中，显得模糊又疏离，遮挡他面容的灰雾十分厚重，却在我看向他的一瞬间四散开来，露出克莱恩沉思的面庞。

　　“爱丽莎，尝试开启你的灵视。我能感到深红星辰与我之间的联系，那似乎对应着他们的星灵体。”

　　所以他们是以星灵体的形态登上的灰雾。我无声地在心中圈出了重点，轻咬了两下左侧的牙齿，让我跟克莱恩的灵体直接显露在眼前，克莱恩的星灵体以蓝白交融，透露几分橘色的形态展现，最深处是融汇稳固的灰与黑，似乎有气泡和细小的触角在其中游动。

　　占卜家特性的体现，这说明他已经是占卜家了？现在的他既理性又充满希望，对现在的生活还有几分满足。真是……我忽而嘴角下弯 ，无心窥探自己的状态。今天中午，我还在为我们，为克莱恩最终走上非凡，走上与失控相伴的道路而感到悲伤和失落。

　　毕竟只要踏上了这条道路，命运总会在我们最没防备的时刻选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