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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捉迷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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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足于有限知识的人力求突破,他们鄙视着墨守成规的家族与神秘,骄傲自大,以进步之名不假思索地将送到面前的灾厄全数收下。”摩卡割断了骷髅的上吊绳后,甘辛便上前去拉出它脚下办公桌内的抽屉,从里面安了家的蟑螂们立即落荒而逃,“学界给了他们一个蔑称:杂信之徒。这些人向来不以侍奉某位伟大存在作为生存意义之所在,而是以耍各种花招从不同神祇手底骗取力量为己任。”
“知识就是力量。”甘辛把一本记事簿送到人们面前,“但当妄图利用实在过于强大,乃至超出人体承受范围以内的力量时,往往只会导致不幸的结局呢。”
人们聚集在一起,借着苍白的光阅读起了书本上的记录。记事簿的前半部分汲尽了各种讽刺的手法与修辞批判了德鲁依德信徒们的守旧和迂腐,并尖锐地指出只有革新与改良才是一族真正的教条。哪怕依据只是大篇大篇抒发自己怎样不得志的气话,也不难看出这些文字是出自一位原德鲁依德高级祭司之手。
看样子在被赶出橡树林后,这位祭司漂洋过海意外地从东方遇到了一群十字教会的传教士,在那片充斥着香料、珠宝与黄沙的大陆上,共同历经了前所未闻的文化洗礼,但促成他们结为好友的却不仅是这段冒险,更多的是相同的信念——在旅程的最后,文字还详细记录了如何贿赂官员,并从当地的恐惧调查局内盗走一枚“恶魔烧瓶”的过程。
“恐惧调查局是负责维护与保障神秘性的组织,他们被秘密安插于各个主城的管理局中,保管危险的魔法道具,惩罚堕落的隐秘学者,以及调查各地牵扯到神秘的事件,并趁它们进一步发酵升级之前扼杀在摇篮里。”孙乾丞解释,“值得一提的是,据说该组织的建立者即神明德鲁依德与其最初的几位门徒,祭司他们如此轻易便偷走了烧瓶多少也有几分监守自盗的功劳吧。”
回到记述中,再后来的一切就均是顺水推舟的了,祭司以及传教士们再也没有买上返乡的船票,而是直接在一片密林中,依照祭司的指示建造起工坊与高塔,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就在这项亵渎研究开始的当天,神明德鲁依德竟然亲自莅临并给予了那位祭司以祝福与指引。
后面的研究过程是枯燥而乏味的,人们直接选择将其跳过,却在翻到某页时意外发现有枚纪念硬币夹在了其中——刻写道:圣本笃,保护我们。
风从门缝里吹进,使窗帘后叮当作响。二十二号前去一把拉开,发现后面是无数被串连在一起的十字架,几乎如另一道帘幕似的,遮住了整面窗户,顺带一提,这所谓的窗户其实也早已被木板给牢牢封死了。
“……像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在狩猎他们。他们竭尽一切地想要保护自己。”摩卡道,“但他们失败了。我们能进来就是因为大门的封印被破开了。”
于是人们再次审视起门口周围,这一回是借着灯光。的确,满地的大块碎木屑,门框上还有钉子与些许残骸,至于十字架嘛……也同样到处都是,看来从未能按所被期待的那般发挥过作用。
这片密林是滋养他们罪恶研究的温床,却也如监牢般,将所有人困死其中。
受考验者们无言,只觉寒意逐渐沿脊背上升,直冲大脑。
他们所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一个货真价实的恶魔?而……恶魔……又是什么?这个概念似乎总是含糊不清的,毕竟瓷城人的理念里又压根不存在恶魔。
“————”
就像是想让人们意识到危险离自己究竟有多近一样,从房间的天花板夹层里传来了像是金属或是管道挤压的声音,那宛如一个女人的低语,又宛如一段扭曲的梦呓。
下个瞬间,所有人都抓紧了趁手的武器,抬头盯视起充满霉痕的天花板。
没人注意到此刻门外发生了什么,再然后——
“咔嚓。”
那是门被锁上的声音。
“……什……?”摩卡赶忙跑过去看,才发现插销居然是从房间内部拉上的,惊诧之余,是赶忙检查门能否打开,可来回转了几遍把手后,却还是纹丝不动。有什么东西正顶在门外面。
她这才低下头,发现门缝下是两只伤痕累累的苍白的脚。
“该死!!”
“————!!————!——!!”本来已经消停了一会儿的收音机再度运作起来,却再也无法分辨出里面播的是什么电台,只有低沉的念咒语的声音,仿佛成年男子搬起一块同其肩宽的大石头丢进混浊的泥沼,这个过程反复着,循环着,像有一个拳头隔着水不断地打在你的耳边,无限地唤回着受考验者们的恐惧。
发生什么了?坏掉的收音机又开始了——但关键不在此,有什么东西站在门外。是她。是她来了。她要进来了——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的,深呼吸,举起武器,我们人多势众,没什么好怕的,接下来只要——
“………………”
——啊?
安静了。
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所有杂音都被屏蔽了。静得连呼吸声都停下了。
我们……安全了?可是……
“嘎吱!!”
一道声音如雷霆一般劈中受考验者们的全身,关键在于——这声音是从房间内部传来的,而且很近,非常近!简直像就在人们的背后——
所有人都转过了身,而那里并没有什么鬼怪,也没有什么幽灵,有的只是一个不能再瘦小的女孩赤着脚蹲坐在房间主人的办公桌上,她的白色上衣满是脏污,一道明显的喷溅形血迹遮盖住上面的卡通图案与英文字母,灯管的光不足以照亮她的身边,只有一种昏暗与近似于绿色墙漆的色调蒙在她周围。
所有人都僵住了。
“真可惜你们不能看到那个场面。”小A的嘴里同时发出了两种声音,“他就当着我的面把自己的嘴唇吃掉了,那个画面可真够壮观的。”
女孩缓慢地转过身来,全黑的瞳眸,苍白的脸,暴突的血管如裂痕般爬满了整张脸,让她看上去像个碎瓷娃娃。
“嘎吱,嘎吱。”她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啃咬着上吊骷髅的小指,硬物将牙齿压碎,把牙床碾烂,黑红的血液水一样从她嘴里涌出。
“啪嗒。啪嗒。”她的血液落在桌面,纠缠着,蠕动着,最后居然化为了几只长着触须的爬虫簌簌地向四周爬去。
小A神秘地微笑着,更多的血液从她鼻腔,眼角以及耳洞里流出。
什么叫恶魔?人们终于能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就叫恶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凄厉地尖叫一声,以几乎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朝着人们扑来。
董耘抡起钢管就往她头顶糊去,却丝毫没有任何命中了的手感,女孩瞬间散作一片黑雾。
“……嗡……嗡……”头顶的灯管闪烁两下,彻底暗了下去。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没有人敢出声,所有人都在心里嘀咕着。
“呀——呀——”重物以棱角接地的方式被拖拽的声音使人牙酸。
“咚。”随之是门前一响,唯一的逃生通道就这样被彻底堵塞住了。
“……妈的。”还是摩卡去察看什么情况,透过猫眼,她望到小A正以一种提线木偶似地扭曲姿势站在走廊的尽头,不知怎的,她的身影似乎不仅仅被黑暗所模糊,还仿佛蒙上了一层电视机里的雪花屏般,诡异地闪动着。
摩卡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时,小A已经到了非常接近门口的地方,却只是背对着自己盘腿坐在地面上。
“嗨,你来了呀,你来看我了。”她自言自语着,“没什么,我只是在为丽莉感到难过,田博简被崔格拉芙藏起来了,他们再也无法重聚了。”
摩卡眨了下眼,眼前一黑,一亮,直接对上了小A漆黑的眼眸,或者说,此时此刻猫眼里全部都是她漆黑的眼眸。
“不像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她来了!!!!”摩卡两步从门口跑开,朝屋内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空气,魅影从空间碎片里无数次穿梭,直逼眼前。
小A抓着一支注射器,一瞬间出现在莫英的正前方。
“该到打针的时间咯~”针尖仅差毫米就要刺入进她的右眼眼球。
“滚!”符泽川抄起桌上的台灯打散了鬼影,“没事吧?!”
“哈……哈……谢了。”莫英向他道谢,只觉从自己眼窝里传来一阵幻痛。
“咚咚咚咚咚咚——!!”紧接着又是从天花板上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简直像有人在上面奔跑,而在声音停止的那一刻,对应的正是下方的——
“甘辛!”符泽川喊他名字,但他还是避之不及地中了招。
鲜血汩汩地流下,披着女孩皮囊的恶魔从他的后颈撕下了一大片肉,满足地咀嚼着。
“呃……”甘辛捂着伤口后退,江兰挡在他身前,一旁的孙乾丞作出了某种仪式的姿态,仿佛下秒就会有火焰往小A的脸上招呼而去。
“嗯~崔格拉芙的儿子,我还从没尝过一个神话生物的肉是什么滋味呢,希望你能让我满……”话还没说完,小A却好像噎住了一样,死死掐住自己的咽喉,五官不受控地乱飞。
只见她的两颗眼球分别转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下巴似脱了臼,舌头不断地往上够,已经舔到了左眼眼球。
“怎……怎么了这是?!”董耘被吓得连连退步,孙乾丞也停下了施法,不好的预感在葛洛丽娅心中升起。
“呕——!!!!”
下一秒,足以铺满整个房间的黑色粘稠物从她七窍里往外喷射,伴随极其浓烈的腐尸气味,水压把站在她面前的所有人都打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我他……”符泽川从尸水里爬出来,呛了满满一大口的黑浆却似拥有生命般,无数细小的触肢从中钻出,逐渐分化成为一只只爬虫幼崽往他的食道里面爬去,“呕——!!”
他用手拨弄着自己的舌头,一只又一只小虫子密密麻麻铺满时简直像一层细泥沙,被碾死之后更是如泥巴一样地粘了满手。
“我他妈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