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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她的抗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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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向210教室的人群中一片嘈杂的讨论杂音,有人说秦天璇这回终于引火烧身了,也有人说就算没有她,方杉也肯定将暴露出真实面目,反倒是现在这种情况,秦天璇从某种程度上钳制住了他。
莫英在队伍末尾,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最大的感受就是迷茫。发生在亲友身上的巨大改变让她仿佛是遗忘了从何处来,直到人们的离心力缓缓将她推至了另外一个离群的点。
好在她还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你有没有这么一种感受:我们明明已经陷入了一种非常紧急的事态中,然而所有人却都对此视而不见?”莫英的步子由于思考而拖得老长,同样被队伍落在后头的是一样沉溺于思绪中的林柏宇,“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我无法证明危险,但危险就是真实存在着。”
“灰犀牛。”他说,“我们一般如此定义这种情况。”
“秦天璇是我的好友,但她现在却令我感到如此的陌生,若要具体划定范围的话,就是自打进入了审判庭以后,秦天璇的做法便开始变得一天比一天偏激。”莫英得出一个结论,“绝对发生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如果不能查明,它的影响或将再次扩大,直到把我们每个人都笼罩进去。”
“或许已经晚了。”林柏宇垂头丧气。
“至少我们还活着呢。”莫英猛拍一下他的后背。
“你就管这样的日子叫活着吗?”少年的劲头没能被此举唤醒。
“我们还在喘气啊?”莫英说。
果然内向的人才是最能说会道的,他们平时只是把话都咽进了心思里。
林柏宇无言地站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莫英在这期间也停下了步子,就为等他开口。
“你赢了。”林柏宇无奈地拿手掌遮住了上半张脸,“虽然无济于事,实话说,就算真一直撑到了梦幻岛又能怎么样呢?你过去的梦想规划和未来的人生全被毁了,你又怎能还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看待它呢?”
“我从没觉得梦幻岛是不可亵渎的圣地。”莫英对他实话实说。
“……然而我以前是。”林柏宇像是释怀了,像是终于肯直面这几天来始终阴魂不散的心魔,“我或许知道在秦天璇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那实际上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他索性倚靠墙壁坐了下来,“开始,我还抱着要让我那些烦人的父母和亲戚们闭上嘴,好好刮目相看的想法,可那并没能持续很久。绝望蔓延得很快,我坚持下去的动力被不断削减,一切在转眼间就结束了,以至于现在回望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你验证了我的想法。”莫英坐到他的旁边,两人都将要紧的行动暂抛之脑后,“而你的情况也真的很严重,内心屈服了的话你要拿什么去斗争?”
“我没有败给任何东西……!”林柏宇望向莫英,瞥见他眼中两团摇摇欲坠的火焰就像猛吸了一口烈烟过肺。满心怨言,咬牙切齿,倒不如说本就渴求崩坏的瞬间。这根本不是一双属于求生者的眼睛,“我只是……不抱希望了,不是害怕我们不能胜利,而是对胜利本身产生了怀疑,一种,对于社会的,结构上的失望。”
“你觉得只要按秦天璇说的做就能去梦幻岛了吗?”
“我不知道。”莫英错开了目光,那双眼实在令人不忍直视,“她以前是个聪明的领袖,可靠的朋友,但现在我难以断言……不过总能有办法的,至少还有像你我这样的人在寻找出路啊?”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林柏宇叹气,“所谓的出路根本就不存在,我们能做到的最多不过是改变牺牲者的人选。【团结合作,同舟共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胜利的前提却是要让审判庭得偿所愿。”
他笑了,“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就是在……我那唯一一位朋友的注视下死去。如果这么做能拯救其他人的话,我甘愿去做那个愚者。”
赴死的愚者。
“不。出路或许还真的有那么一条。”莫英站起身子的同时也强拽着林柏宇愣给他也拉了起来,“直面过去的遗憾与执念。”
“什么……?”
“解锁技能啊!”莫英脸凑得特别近,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林柏宇脸上,“万一呢,万一真的能解锁出一个吊炸天的技能呢?!你得给自己一个试试的机会啊!!”
不待林柏宇做出反应,莫英又给他拖到了旁边一间空教室里面,“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做懦夫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你保重,我先走了。”林柏宇懒得再理论,刚打开教室门,却便听背后扑通一响。
莫英紧闭着双眼,躺在教室过道中央,显然是已然进入了为解锁技能而不可避免的幻境试炼中。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安全来威胁自己,至少等她醒过来,至少等到那时候再做出决定。
手指用力抠进了教室门上翘起的木刺,林柏宇赶紧将莫英转移到附近的座椅上。
“……真有你的。”
空荡的教室中,林柏宇沉思了良久。
可最终,少年仍是选择头也不回,奔向了那个本就该属于他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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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炼的幻境,风暴的中心,执念、缺憾与虚妄顷刻间从眼前拼搭成型,在那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倘若给予每个小人物以一段自白与回忆杀,那么莫英毫无疑问会讲这样的一个故事:
一个因为性别而遭遗弃的婴儿,一瓶兑了半杯水的牛奶,一个膝下无子的滥好人拾荒汉。在有着“丧尸一条街”美称的毒|品街上长大,成长的记忆无外乎是衣衫褴褛在街边倒得横七竖八的流浪者,各种磕|嗨了的瘾|君子,以及养父的大男子主义与粗俗的脏话。
在自由贸易区以外居民的认知中,毒|品只是一个单纯的词汇,那代表不仅会产生没必要的资料浪费以及使人口健康水平严重低下,所以那终究只是大劫难发生前的余孽。但实际上主城中就算有法律与道德可言,其也不过是为“精英”所量身定做的儿戏——一想到这儿,贫民窟中为苟活度日便已付出全部的那些穷人便只觉得一切都很搞笑:
一层层高不可攀的高楼大厦,盘旋重叠的大桥与停机坪——供上世纪的轿车与这世纪的“家用型喷射载人工具”混合使用。霓虹灯,美梦仓,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无止境的娱乐,身体与心灵的双重享受,那些弥散着高级奢靡气味的建筑物把本应该照进贫民窟里的阳光全挡了个严严实实一丝不剩,那些栖身其中的生物,恐怕早已为适应而进化成了另一种样貌。
——现代的阶级差异,我们往往以不同物种间无可逾越的鸿沟所指代。
整座主城亦如一片霓虹色的丛林,生产者们为了开辟一丁点优势空间而演化出千奇百怪的机制:卷学习,卷出城,卷资历,卷爹娘,但植物永远只能是植物,再怎么竞争也是连食草与食肉动物间战场的分毫都触及不到。而在贫民窟中,也同样充斥着不少这样的愚人。
莫英的生母便是如此,一个得了富人病的穷人,一个如小丑般滑稽的女人。她拿着印了漂亮花边的出生证明来找已经步入青春期的莫英时,还穿着一身自诩为时尚,但怎么看都只是充满怪异的高饱和度、且滥用不同相斥风格装饰组成的礼服,并戴着一顶插满各色羽毛的帽子。
她的出现着实叫莫英开了眼,让她知道原来本就烂成一摊子的贫民窟里竟然还藏着更烂更恶心的虫子,以及,自己当初遭到抛弃的理由并不是她所猜想那样为了节省开支,而是——她母亲的原话是“生为女儿身,没被接生婆直接掐死就已经是你走了大运了”。
和养父一起赶走生母后,莫英却失去了她赖以生存的归属感,以往在开始整日的辛劳前,她会坐在垃圾山,C区不由分说便丢进贫民窟里的废料的顶端,望着人工太阳的升起将整个贫民窟染成绚烂的橘红色,那时候她还会觉得这片低矮的建筑群有着难以剥夺的强大生命力——现在看来却已成了穷人那点儿顽固的自负。
养父的身体终于垮了,最近一直卧床不起,莫英也自这时起,或者更早时候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看清了曾经深爱的故乡的真面目,以前养父说P区取的是prudence的首字母,现在莫英只觉得不如说是取poor的首字母更加贴切些。
不仅是这个区,整座主城里都尽是些“穷人”,他们每天都活在自己和别人的谎言里,在这个联合会一手构建的疯狂宇宙里肆意撒欢。
贫民窟里没有医院,也不需要,不允许医院的存在,因为联合会认为这地方根本没人看得起病。把养父埋葬在垃圾山下,在那个曾经看“日出”的地方为他立了块坟,莫英却不知道该刻些什么墓志铭。
她本以为这之后自己的人生不过是对养父的复刻:终身不嫁不娶,随随便便活着,然后随随便便捡个孩子把垃圾山交给ta,最后再随随便便地死去。可转机偏偏在这时出现了——
“节哀顺变,孩子。”
一个被斗篷与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蓝眼睛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养父的坟前,身后跟了几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少年。
“我来自梦幻岛,到这里举行一场考验外的小规模面试,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呢?啊,忘记自我介绍可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称我为本杰明先生。”
漆黑的废弃下水道散发出扑鼻的腐败恶臭,早已停止工作的排水口被层层苔藓所覆盖,拉开路中间遮挡的一条旧床单,后面的一盏煤油灯,几把椅子便是他们进行面试的地点,几乎叫人不敢相信。
排在头一个的男生满嘴都是一些背来的用于赞颂梦幻岛的套话,很快就被本杰明先生给打发走了,末了还用几句话将他贬低得毫无价值。当时的莫英完全不知情,那个人其实就是一年半以后遇上的林柏宇的哥哥,林柏茂。
但对当时的她而言,比起会注意这种琐事,实则其实连参加面试这件事本身都是毫无意义的,只是刚好因为养父的去世而屯了一肚子毒火,就有个自称是梦幻岛人跑过来找骂,这个机会她才不能轻易放过。
果然,亦如莫英所提前预料到的,等轮到她的场次时,自己还没开口,那位外表文邹邹的本杰明先生就是抢占先机给她来了个下马威,就像他对先前几个孩子所做过的那样。
“你闻上去像一坨牛粪,孩子,你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哦,那是……我们还有多余的水能用来洗澡的时候。”莫英嘴上一个标准假笑的弧度,“你嘴上好像有东西,是狗屎。”
“你才是在喷粪呢。”
“不见得,先生。”莫英冷笑。
“你可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糟糕的考生。”
“同样的话奉还回去,你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糟糕的面试官。”
“哼。”本杰明先生脸色一沉,阴森地开始向莫英挑明其中的利弊,“我觉得你应该为你的未来着想,就算这次面试失败了你还有去审判庭接受考验的机会,可如果再这么口无遮拦的,兴许就连那次机会也没了。”
“呵,你猜怎么着?我他妈的实际一点也不在乎。”少女毫无犹疑地否决,将佯装文明与秩序的威胁横扫一空,“我管你是什么面试官,又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既然到了自由贸易区那你就得守这里的规矩,或许在你看来我们都没有尊严——”
“——但你错了。”莫英拍桌而起,双手怒砸于彼此之间,“在贫民窟,在我的家里,没人能有权力忽悠几个孩子搞什么狗屁面试,然后再拿寥寥数句高高在上地否决他们此生的存在价值,玩他妈的装高级的游戏。”
“没错,我们是连饭都快吃不饱了,我们是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甚至还素质低下,出口成脏。但……”
少女死死盯着面试官的眼睛,“我们自有自己的骄傲跟底线,不像你们,连吃人都要提前戴上一顶面具遮掩。你们从来就不是文明与先进的代表,你们向来都只是一头头衣冠楚楚的野兽!”
本杰明先生似乎已被触怒:“梦幻岛的大门永远不会为你这种人打开。”
而莫英依旧无所谓:“而这也是为什么P区成了这副鬼样子,赶快趁热吃屎去吧,傻叉!”
“抱歉,我的意思其实是……你通过了。”面试官忽然话锋一转。
“你他妈……呃……啥??”莫英即将骂出来的脏字也变成了疑问。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看到莫英惊诧过度的反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本杰明先生突然边笑边往后仰,仿佛比起面试官,更像是整蛊节目的主持人,先前树立的形象瞬间就崩塌了个稀碎。
“你他妈的敢捉弄我?!”真是那样的话简直糟糕透顶了!!不会吧?我难道要以那种瘪三样上电视了??!!莫英只觉自己脸上唰得一下烧的慌,赶忙四处张望着寻找起摄像头的踪迹,然而在一通徒劳无功后,心态倒是先转变成了要跳起来给本杰明先生的脸上来一拳头。
“没有的事!坐下!坐下!我们好好聊一聊!”他在手机上一顿操作,一个笑得呲牙咧嘴的白色猪头图案顿时被投影出来,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两个人的脸,一个挂着玩笑开大了的歉意,另一个则充满被愚弄的羞恼,“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此时此刻的心情?”莫英气得呲牙咧嘴。
“LK组织的标志,LuckyKing的缩写,幸运王,他们是这地面世界上的反梦幻岛组织。”本杰明先生面露微笑,“而我们【乐团】,则是梦幻岛上的反联合会组织。”
“先前说梦幻岛的大门不会再向你打开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你便永远不会视自己为梦幻岛预备居民了。”
“……!”
“没错,显而易见,我这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没有被联合会洗脑的孩子,并将他们作为新成员吸收。而你……”
“莫英。”少女回应道,眼中迸射出渴望的光彩。
“明显符合条件,欢迎加入【乐团】,小莫,我们将在永无乡里静待你的造访。”
……
现在追忆起来,决心走进审判庭的那一夜简直不要再荒谬,莫英已经忘了当初为何要听信本杰明先生没有保证的三言两语,当时的她明明还觉得所有梦幻岛人都是穿同条裤子的败类,可最终还是一脚踏入了那个和垃圾山一点也不挨着的地方。她想,也许是那天,自己被运河熏得脑子不正常了?
亦或者,是“反联合会”几个字一时触动了她的神经,甚至叫她不记得那帮站在制高点的剥削者们的本性了?
这个疑问便是此次对于莫英的试炼,是她从那时起隐藏着的心结,如果未能得出答案那么她就一直无法醒来。这个疑问就像是埋在种子里的芽,但它的诞生实则还要追溯回更早的时间。
那时候,没满十岁的小莫英在家门口鼓捣着垃圾山里偶然会出现的小玩意儿,耳边尽是附近街坊传来的谩骂与哭叫,几个和她一样蓬头垢面的男孩儿冲过来,满嘴和他们家长一样的方言跟脏话,但表情却是实打实的坦诚。
当他们问她要不要一起玩,她只言片语地回绝。当他们遭拒后来报复,用“拾破烂儿的小娘们”轻蔑地喊她,她直接抄起把耙子追着他们跑了三条街。当她拖着一身的泥和伤回到不能称得上房子的家,养父难得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却轻描淡写地说稍微跟几条狗玩了会儿。
莫英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太与众不同、太凉薄了而已。养父病逝那天,她心无波澜地背着那具骨瘦如柴的尸体直至落下的土让她再也看不见他的脸。那个长得像黄鼠狼的老婆子不知已向她提亲多少次,每次都带着别有用心的笑和哪家老人看上你了,赶紧去当他们儿媳妇的消息,可她从来连招呼也没向那老妇打过一次。
住在贫民窟里的人都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可这其中要属女人栖息的环境更为黑暗。流浪的女人,年轻的分为妓|女和尸体,年老的也同样分为妓|女和尸体;而那些已经成家了的,除了泥里淘出黄金来的“幸运妇”,除了遭人唾弃的寡妇扫把星,就只剩下一群生育机器和免费的保姆而已。
莫英生活的地方就是这样一块千层饼,在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吃掉的情况下还要在内部自行划分出来三六九等。不提普遍喜欢宣泄暴力和性|欲的男人,那些女人们也是如此,麻木且聒噪,爱在背后嚼别人舌根,一边问着老天为何要待自己如此不恭一边又把更多女孩儿拉进无底洞里。
“乐团”的入团面试通过了,两人从井盖里钻出来,本杰明先生又问了莫英几个简单的逻辑性问题,随后把离开P区所必须的许可证同一张中等额度的消费卡塞到了她的手心。
离乡的前一刻钟,莫英听到自己被C区老男人包|养的谣言,看到一个怀孕的女人抱着怀中的婴儿,愤愤地目送她走远,身后传来男人催促她赶紧去做饭的咆哮,那女人只是把没人看见的眼泪偷偷擦干,回到了她永不停歇的劳动之中。
为什么,那姑娘就能逃离自己既定的命运呢?那女人想着,摸了摸自己左手臂上隐隐作痛的淤青。
仍想不出加入【乐团】究竟对自己有什么具体好处。但起码值得庆幸的,打真正踏进审判庭的那时起,莫英自幼年便一直怀揣着的疑问,那枚小小的芽终于破壳而出了。
在这个与外界孑然不同的地方,她能看见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变得比自己还慌张,身份比自己显贵的人做出比自己还粗俗的事,看似比自己快乐的人实则比自己还痛苦。
在目睹了这一切后,莫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被生母无情揭穿了贫民窟真实面目的那个时候,所有的所有都遭到撕碎和践踏,展露出其内在的真相。她终于明白了目前自己所最为需要的东西——自由,不同于财富和阶级,那才是真正不受任何约束的永恒快乐。
也许莫英已经得出那个难题的唯一解了。
她来审判庭其实没有别的目的,她只是来斗争的,只是来反抗的。
向主城,向贫民窟,同时也是向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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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直面你的执念与遗憾。】
莫英在教室椅子上睁开眼,象征解锁技能的字眼皆扭曲着从她眼前浮现,蠕动而过。
【个人侧写:抗争者。但凡遭到某单位主动攻击,那么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你都将得到对抗其影响的适量优势。】
【不以物喜。你永远不会因其他受考验者的技能而受到增益。但相对的,寻常状态下,你也可以看到视野中任何受考验者的状态详情与恐惧症状,若要查看处于视野以外的目标,则需要注意力极度集中。无论处于何种情况下,得到的信息你均无法告知目标本人。】
【不以己悲。当进入临时疯狂,或者恐惧症状发作时,你可以选择立即缓解该状态。每座审判庭仅能生效一次。】
“恐惧症状……”莫英念叨着这个名词,四处张望,虽然没有找到老老实实等着她醒来的林柏宇的影子,但发现了一面镜子。她走上前去,那其中,自己映像的头顶逐渐显现出了这么一段文字:
【单位名:莫英。状态:一级恐惧中期。具体症状:失爱恐惧症。】
“……什么……?!”
【失爱恐惧症:你以前从未获得过多的爱与关注,如今也唯恐失去它们。你将对一位信赖着的对象产生病态依赖,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有大概率无条件信任,如果有第三位受考验者与该对象关系亲密,你也将不受控地对此人产生强烈的嫉妒情绪。】
高概率……无条件信任……嫉妒……
莫英回想着自进入审判庭后,不仅发生在秦天璇身上,更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古怪——它们现在都得到了解释。恐惧症状,这也许就是林柏宇口中被大部分人所忽视了的那头“灰犀牛”,一直兵不血刃地瓦解着他们的心灵。
【注:恐惧症状将在首次临时疯狂时被赋予到受考验者身上,其进程按严重程度分为三级,每次触发恐惧条件都会加速症状发展,反之,若遇到与之相反的情况则得到缓解,使其在1个小时以内失效。当达到三级时,如果还触发恐惧条件,则会使受考验者的心灵直接崩溃。】
……若遇到与恐惧条件相反的情况则得到缓解……说来很荒谬,但正是秦天璇扇了歌霏的那巴掌,象征了“第三位关系亲密者与目标之间的决裂”,并与症状本身相悖,这才让自己获得了一个小时的清明,从而能够察觉出不对劲……
而……心灵……崩溃……?!
“糟了!林柏宇!!”
她果断按技能介绍那般集中了注意力,但接下来出现的文字让莫英几乎惊掉了下巴。
【单位名:林柏宇。状态:三级恐惧。具体症状:目击他人死亡恐惧症。】
【……这里的“他人”也包括——】
【——NPC。】
他其实知道,自己运气向来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