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卡农》言小寺

5、第5章 心心相惜知心意

　　集训多出来的社团课全靠个人自觉。
　　我照常到点抵达课室。
　　拿单簧管把集训的曲子熟练几遍后，我将它收回盒子里。回到大厅，这里摆放着大型乐器：架子鼓、木琴、大鼓……
　　我挨个敲了几下平日不太好意思碰的乐器。最后来到钢琴前，伸指笨拙地摁着琴键。
　　琴键由左至右，琴声从干哑低沉到灵透清脆递进。我玩得不亦乐乎。
　　“哎，司晓晓你会弹琴？”转身，是平常较为熟悉的鼓手陈辰，他身边站着季林希。
　　我慌乱地起身，摇头：“不会，瞎弹的。”
　　“哦。”陈辰点头，转头对季林希说：“林希，来一曲呗？”
　　“OK。”季林希走过来，我退出来坐到旁边的空椅上。
　　少年从容落座，腰板笔直，双手飞快舞动。节奏欢快的曲子从琴键间流泻，让人心情愉悦。
　　“哟，E调前奏曲。”陈辰单手叉腰靠在钢琴边。
　　曲子不长，还未来得及回味就结束了。
　　“再来首《幽默曲》。”季林希轻声道，随即开始演奏。
　　前奏比刚才的轻缓，挺带感，我忍不住跟着节奏一上一下地点头，抬头发现季林希投过来的目光。
　　“有没有开心点？”他眼里含笑。
　　“嗯。”我咧嘴。
　　音乐果然能治愈人的，这段日子聚拢在心中的阴霾渐渐被驱散。但奇怪的是，继续听下去，发现这首曲子并不像曲名那样诙谐，反而是抒情的，其中深意难以言喻。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季林希收回放在琴键上的手，转身看到身旁的司晓晓轻蹙着眉，他问她在想什么。
　　“这曲子带着反差，对比并不强烈，但前后部分的情绪是不一样的，我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情绪。”司晓晓望着天花板摩挲着下巴，看得出她在绞尽脑汁，努力表达。
　　他明白她的意思，这首曲子分为三段，每三段的前面都是相同的轻快的节奏，但每段后面却是轻缓的抒情节奏，些许怀旧，些许伤感。
　　“拿个比喻的话，前面部分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而后面的则是一位不再天真，有了牵挂的成年人。”
　　“有道理。”季林希附和。其实关于这首曲目寓意，至今也没有很贴切的解释。
　　“你有想要听的曲子吗？”季林希问。
　　我想了下，道：“卡农可以吗？”
　　“D大调卡农？”
　　“嗯嗯。”
　　我并不大懂古典乐，也不懂乐理，什么C调、D调或是E调，皆一窍不通。只是，这首偶然得知叫《D大调卡农》的曲子一直在mp3歌单中霸榜，百听不厌。
　　“好。”
　　第一个音符响起，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循序递进，交汇成能够俘获心弦的旋律。钢琴的音色比提琴活跃些，演绎成另一种适度的忧伤，像冬春换季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雨停了，被雨水洗濯过的春花愈发鲜艳娇滴，屋檐下躲雨的鸟儿也挥动着翅膀出去游戏，到处春意勃发，欢悦喜人。

　　日光穿过透光的白色帘子将锃亮的三角钢琴前坐着的浅蓝色短袖衬衫的青年笼罩，祥和而又安宁。
　　他演奏的卡农并不是完全遵照标准版琴谱弹的，而是加了爵士蓝调的改动版本。
　　熟悉的欢畅旋律令我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和三年前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转过头，眉眼间都是温暖的笑意，和当年的少年一模一样。
　　季林希演奏结束，清吧里响起一阵掌声。
　　他起身朝我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曲子当作赔罪了。”
　　赔罪？
　　我有些迷惑，但当触及到他轻柔明媚的目光时，忽然就明白了。
　　他是在向三年前的不告而别道歉。

　　五月的晚会上，团里男孩女孩都身着正装，男生黑色西装打蝴蝶结，女生则一袭黑色礼裙。
　　曲目结束，台下响起掌声，我们也陆续收拾物件准备退台。
　　忽然这时候主持人喊停，并将话筒递给身边一位女生。
　　女生扎着可爱的丸子头化着淡妆，脸颊桃红，明眸似水 ，神色激动：“她们都说表白的事情应该由男生来做，可我觉得，对喜欢的诉说并不只是男生的事情。”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角落的钢琴。
　　“那个人到底是长什么样，直到爱情来之前我从未想过，直到遇见你。”
　　女生脉脉含情地凝视着，周围人都因这突发的表白发出稀奇古怪的起哄声。
　　坐在钢琴前的季林希惊讶地挑起了眉头，但还是认真地看向女生。
　　“是音乐让我们相识……”
　　我的眼眶却酸涩起来，眼前这一幕真的刺眼非常。
　　女生继续说着什么，可我已经不想听了，转身快步退出舞台，从后台离开展厅。
　　直到厅外空旷的走廊，我倚在栏杆上深深呼出一口气。回过神才发现手里还拿着单簧管和乐谱。
　　望着楼下的路灯出神，想到方才一幕，心中愈发地郁结。

　　“有没有开心点？”少年明净温柔的问候。
　　“不要难过。”他低喃柔和的宽慰。
　　“直到爱情来之前我从未想过，直到遇见你。”女孩炽热直接的告白。

　　你那么好，她喜欢你是自然的。
　　可是，我却没办法为你高兴啊。
　　我快速抹掉眼角的泪水，可它依旧止不住。
　　门内的喧嚣热闹，一门之隔，门外的孤寂冷清，与彼此无关。
　　……
　　片刻，我收拾好心情打算把乐器还回去，肩头却被人拍了一下。
　　“晓晓，在干嘛？”
　　我一惊，方才事件的主角，厅内被表白的对象，季林希，他怎么会在这？
　　见我一动不动，他侧过头看我，低呼：“你怎么了？”
　　我撇过脸，莫名恼怒：“没什么，那你在这干嘛？”
　　你怎么不在里面？还有，那个女生呢？
　　但这后面的话我没问出口。
　　“上洗手间。”
　　“哦。”人有三急，可以理解。
　　“再说，被塞了一嘴狗粮，怎么也要出来透口气啊。”他也走到窗边双手撑着栏杆，语气无奈。
　　“啊？”什么狗粮？
　　“你刚才不在里面吗？”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很快，他自顾自地说下去：“陈辰被表白了。”
　　“陈辰？”那个鼓手陈辰？
　　“嗯，被团里小号声部的女生。”
　　原来男主是陈辰，不是他。
　　一时间阴霾退散，适才的仿徨、挣扎通通消失。而我的思路也变得清晰了。
　　对呀，陈辰的位置和他同一个方向，焉能绝对地认为他就是他呢？
　　“晓晓，你还没告诉我，刚刚为什么难过？”季林希歪着头，眼里是好奇与担忧。
　　“没有啊。”我换上轻松的笑容：“风太大，沙子迷住了眼。”
　　“啊？”这次轮到他迷惑了。
　　少年寻思，整栋楼从大门开始都是开着冷气，哪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