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卡农》言小寺

4、第4章 一方天地为红颜

　　我租住的地方是在商业区附近的城中村。
　　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我晚上外出散步，时不时能撞见李俊宇，虽则怪异，但我都当作巧合无视掉了。
　　实习期间做过导游助理，发现自己不大喜欢这份工作。还在校时，拿过PS证，毕业后便找了一份网页美工的工作。有双休，朝九晚六，但工资是死的，没有涨幅。适逢自媒体开始流行，我尝试着开了个账号，将镜头对准我家阿咪。
　　阿咪是我一个月前在遛弯时捡到小奶猫。
　　当初只有巴掌大，全身黏糊，多处有坏掉的毛，脸上还有伤。带去宠物医院检查后，医生表示除了身上的猫藓其他并无大碍。
　　照料了大半个月，它的皮肤才好得差不多。又等阿咪长大了些，晚上我便带它出门散步。
　　这晚，我照常牵着阿咪外出。
　　“汪汪汪！”忽然窜出一只泰迪，对着阿咪狂吠，惹得阿咪龇牙哈气，竖起尾巴，毛都了炸。
　　见状，我赶紧把阿咪拽到身边。
　　泰迪却越叫越起劲。
　　“阿咪，不跟它一般见识，我们走。”我抱起阿咪一边安抚，一边快速走开，但泰迪还跟过来。
　　我忍不住大声喊道：“谁家泰迪，快带走！”
　　这只泰迪穿了件粉色蓬蓬裙，毛发干净，一看是有主人的。
　　“抱歉抱歉！”不远处一个男人小跑过来。
　　我定睛一看，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是李俊宇。
　　他将泰迪栓好绳后抬头看到我，惊讶几秒后又再次向我道歉并提出请我喝杯冷饮赔罪。
　　我拒绝。
　　“晓晓，你真的要这么冷漠吗？”李俊宇皱起眉。
　　“冷漠？我不觉得有问题。”
　　“我们好歹相识一场。”
　　听到这我笑了，带着几分嘲讽：“认识是认识，毕竟同学一场。”
　　他眼睛亮了。
　　“也就只是同学一场。”我平静地把剩下的话说完。
　　“晓晓！”他被我的态度激怒。
　　“你这品味。”我岔开话题，眼神示意泰迪身上的蓬蓬裙。
　　“它是小玉的，我带出来遛弯。”
　　“宋艳玉？”
　　“嗯。”
　　“对嘛，你有女朋友，要学会避嫌，懂吗？”
　　“可是。”
　　“以后遛狗要牵绳，别再吓到人了。”我打断他，说完抱着阿咪转身走远。
　　真的是，宋艳玉人不在，她的狗竟还来碰瓷。

　　平台近期有个为“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话题活动，我编辑了一条初见阿咪与如今阿咪的转场视频，第二天发现该视频的流量爆了。
　　六七十万赞，近两万条评论，账号一晚竟涨粉三十万。
　　评论区：
　　“阿咪竟然是捡来的，主人好有爱～”
　　“猫猫好可爱，眼睛这么圆！”
　　“这猫长蒜瓣毛了，看得出铲屎官很用心。”
　　……
　　我心情激动难耐，这天一有空闲就忍不住打开手机刷视频下方的评论。私信也比平日多了许多，我逐一回复，其中一条带着创作者的大V标注。
　　竟然有博主私聊我？
　　对方发来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图，礼尚往来，我也回了一个。
　　颇久不见回复，看其主页，是个做绘画内容的。
　　毛笔、彩墨、宣纸，准确地说是个国画博主。
　　视频作品有青莲色灵动的蜂鸟，皎白脱俗的白鹭，还有自己前所未闻的珍异禽类：粉红琶鹭、蓝靛翠鸟、黄喉噪鹛、花头鹦鹉、长尾的寿带鸟等等。
　　每一幅的鸟儿都具象灵动，跃然纸上。
　　视频中出现执笔的手，其指骨修长皙白。这样的手飞舞在黑白琴键上一定很好看，我暗自赞叹。
　　傍晚，我打开软件，那位博主已经回复。
　　“冒昧地问下，你是司晓晓吗？”
　　他认识我？
　　做自媒体这件事我连文欣也没告诉，这人怎么知道的。
　　“是的，你是？”
　　“季林希。”
　　是他。
　　这让我出乎意料。
　　“我刷到你的视频，觉得声音很熟悉。”他补充道。
　　视频里我虽没有露脸，但偶尔会有和阿咪的对话被录进去。
　　心情有些复杂，开头的激动过后是怅然。
　　斟酌再三，我还是给了回复：“你好，季林希。”

　　与李俊宇分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竭力表现得若无其事。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班里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多少都带着怜悯，这比让我在宿舍面对宋艳玉还难受。
　　超市事件后宿舍的氛围更加压抑。不久，宋艳玉就搬出去住。
　　没有恋爱，日子还要继续。课该上就上，社团该练就练。
　　大二下学期有校联欢晚会，本社作为受邀社团需要集训，平日一周两节课也增至一周三节，于我而言正好，让我少去想那些糟心事。
　　这晚结束训练，我默默加入季林希他们的归途队伍。
　　“你最近有心事？”
　　闻声抬头，是季林希跟了过来，原来我已经远远走在队伍前面。
　　我摇头。
　　“真没事？”
　　我抿着嘴，看着远处渐渐接近的生活区，仍是摇头。
　　他没再说话，与我并肩同步。

　　宿舍楼下的便利店一贯生意兴隆。
　　我从冰柜拿了两支蓝色的汽水结账，一只给自己，另一只递给季林希。
　　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绵密的气泡充斥着口腔，清冽得令人瞬间神智清爽。
　　我满足一笑，随后对他说：“谢谢你，我没事。”只是话音刚落我的笑容便僵住了。
　　宋艳玉挽着李俊宇正朝这边走来，季林希察觉到异样寻着我的目光看去。
　　如果只是我自己碰见他俩还好，但现在身边还有季林希。
　　刹那，一股强烈窒息感把我侵蚀，我不禁握紧瓶子。冰凉的液体从瓶口溢出流过我的手背，可我浑然不觉。
　　前不久，我跟他介绍那是我男朋友。
　　可如今，像是被人当面戳穿了一个劣质的谎言。当时间、地点错误，便会变得不堪，成了被人撕掉最后一层体面的耻辱。
　　方才清醒过的脑子又重回混沌。我认命地垂着头，等着宋艳玉冷嘲热讽。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抓住我的手腕，一股力量将我拉了过去。
　　等我回过神，已然被禁锢在一处拐角的墙上。
　　季林希单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握我拿饮料的手，他侧着脸盯着便利店方向，我只能看到那分明的颌角线和颀白的颈。
　　呼……呼……
　　我木讷地伸手放在胸口。
　　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不要难过。”季林希低下头，轻声安慰。
　　他呼出的气息吹到我的鼻尖。
　　痒。
　　我摸着鼻子闷声回道：“嗯。”
　　等他们走远后，季林希放开了我。
　　“谢，谢谢。”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敢看他。
　　“嗯。”
　　之后回到宿舍，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脸又莫名的燥热。
　　这时门传来钥匙的转动声，文欣推开门，情绪十分高涨，冲我喊道：“晓晓，你猜我看到什么？”
　　“宿舍楼下有人壁咚！”我还没来得及问，她便脱口而出了。
　　“壁咚？”我眼冒问号。
　　“就是这样。”说完她拉我到门前，忽然凑上来。
　　“干嘛。”我被她吓得往后一仰，背就撞到门上。
　　“就是这样啊，我看到个男生在壁咚人。”文欣撑着门的手拍了拍门。
　　哦。
　　等等，她说的男生不会是……
　　“你猜他是谁？就是上次我提到的穿汉服的帅哥画师。想不到哎，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文欣放下手后退几步，摇头叹气。
　　女朋友？我被她的话吓得瞠目结舌。
　　“但我看不清被他壁咚的女生，他护得太紧啦。”文欣一脸惋惜。
　　“说不定是个男的呢。”我回到座位，心虚地跟她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头我虽没看到，但身形一定是女孩子！”文欣做着柯南推理姿势，手指推了推压根不存在的眼镜。
　　“好啦，你赶紧去洗澡。”我不想跟她纠缠这个话题。
　　我与季林希无事发生，却被她八卦得像模像样。
　　文欣作罢，哼哼唧唧地去冲凉，终于放过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