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木成林》苏方可

32、挣扎

　　两人跟着江星蝉的指挥，来到饭店。确认两人到饭店门口了，江星蝉才挂断电话。
　　童桦和林樾走进饭店，跟服务员核实了包间信息后，童桦却并没有着急跟着指引去包间，而是去了前台。他询问了一下包间的点菜情况，见已经点了300多块的菜后，从兜里拿出600块压到前台，才跟着服务员去了包间。
　　童桦和林樾到饭店二楼，就见江星蝉倚靠在包间的门口，“快来，二位，刚熹寒还说我阻止你俩西天取经的路了，我也是不懂，你俩连唐长老也没有，怎么往西走得那么坚决呢？”
　　童桦翻了个白眼，“你既然看到我们了，直接说往左还是往右不就结了，非说什么东南西北。”
　　他们走进包间，路熹寒笑着递过菜单，“二位施主快赶紧点菜吧，我们刚随便点了点儿上的比较慢的菜。”
　　林樾接过菜单，跟童桦又加了两道菜，待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后，江星蝉拿过椅背上挂的一个袋子递给童桦，“喏，你要的笔记，数学笔记多了一份熹寒的，他写得比较潦草，你勉强看，不懂得就问他。”
　　路熹寒：“……”插话反驳道，“我那可都是精华，懂不懂啊？！”
　　江星蝉没理他，疑惑地问，“你怎么突然想要笔记了，高一的时候塞给你，你都不要，那天收到你短信我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呢。”
　　童桦接过一大袋笔记，“这么多呢啊？！”他翻看着解释道，“最近在比赛，越来越感觉学得有点吃力了。”
　　江星蝉：“比赛？你参加什么比赛了，四中现在还有闲心思搞没用的比赛呢？高考加分吗？”
　　童桦收起笔记，把袋子放到身后座椅上，摆摆手，“不是学校，是私斗。”还没等江星蝉问，他就继续解释，“林樾我俩比的，碰到硬茬儿了，每次就高他几分，最近他都开始赢我了。”
　　路熹寒有些诧异，“你还在乎输赢呢？”
　　江星蝉附和，“对啊，我记得你之前有一次都掉到班里第六了，也无所谓啊？”
　　童桦：“要是光分出个输赢倒无所谓，我们赌的是谁请客吃晚饭。”
　　江星蝉：“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反正每次出来你都抢单，烦人得很。”
　　童桦：“可关键是赢得人请啊。”
　　江星蝉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林樾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招儿。”随后又对着童桦劝道，“不过，这样更好，我之前就说过你不能一直那样下去，你要先考出去才行。”
　　童桦低头想了好一会儿，看向江星蝉淡淡问道，“你倒是考出去了，现在为什么回来了？”
　　江星蝉一下子哽住，包间一时安静下来，童桦有些自责，“知了哥，我……”
　　江星蝉却没在意，静静陈述，“可我依旧没放弃，你却连试都没试过。”
　　童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樾一直都知道童桦的成绩不只是他展示出来的水平，一开始他并不懂童桦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当跟童家人吃了一顿饭，简单的三言两语中他就能感觉到，生在那种家庭，虽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但他被封在一个旧时代糟粕所笼罩的阴影下。
　　他要么站起来抗争，在这个不透光的笼子里挣扎到死，要么就是服从安排，做一辈子的行尸走肉。
　　因为那个笼子里，甚至没有一个人是能成为他的后盾，他就算抗争也是孤军奋战。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打断了包间短暂的沉默。
　　服务员离开后，路熹寒打破有些低迷的氛围，“吃吧，下午不是还要去自习吗？特意点了你爱吃的。”他把桌子上的菜往童桦那边转了转，童桦没动，林樾夹起菜放到童桦碗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人的骨子里还是需要一些反叛做支撑的，哪怕是以卵击石。但你要是勇于迈出第一步，那么就算你一直逃避的‘未来’提前变成了‘现在’，也没什么能阻挡你。毕竟，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算呢？！”
　　童桦看向林樾，不置可否地笑笑，江星蝉却是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我赞成林樾说的。”
　　童桦一声不吭，开始安静吃饭，看起来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可江星蝉知道他听进去了。江星蝉转了一下桌子，把烧着炭的铜锅转向童桦那边，“喏，天儿怪冷的，多吃点羊肉。”
　　童桦夹了几块肉，还夹到林樾碗里不少，“你也尝尝，这种铜锅煮出来的更好吃。”
　　路熹寒还是在一旁默默地帮江星蝉挑鱼刺。突然江星蝉想起什么似的，用筷子指着门口的一个箱子说，“对了，你们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门口那一箱。”
　　童桦侧过头看了一眼，咽下嘴里的饭菜后，语气无奈地说，“王姨还没放弃呢？！”
　　江星蝉也十分无语地点点头。
　　童桦不懂，“可是她这么做的意义呢？”
　　“那你就要去问她了。”江星蝉小口地吃着路熹寒夹过来的鱼。
　　童桦叹口气，继续大口地吃饭。与江星蝉和陆熹寒的细嚼慢咽不同的是，童桦和林樾就像是做任务似的，狼吞虎咽地就吃完了。童桦起身把门口的箱子塞到林樾怀里，自己抱着一大包笔记，匆忙中撂下一句，“知了哥，熹寒哥，我们要去复印两份笔记，下午灏子也来自习室，还要一起复习，我们先走了。”说完就推着状况外的林樾跑了。
　　留下江星蝉和陆熹寒在包间里面面相觑，“看来跟林樾的比赛是真的让童桦有压力了，他什么时候吃饭这么敷衍了？！”
　　路熹寒耸耸肩，把碗里剥好的虾放到江星蝉的碗里，江星蝉带着疑问地吃了两只虾后，便自顾自地将问题的答案归咎于现在四中的课业确实是变紧张了。
　　等他们慢悠悠地吃完饭去结账的时候，路熹寒还没拿出钱包，前台反倒是退了他们100多块，江星蝉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为什么童桦跑得那么快，掏出手机给童桦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的童桦仿佛是知道电话的来意，直接没接。两分钟后，江星蝉收到一条短信。
　　【这次你没提前说你请客，而且上次我没和你抢，这次该轮到我了。】
　　江星蝉看到短信都要被气笑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童桦的短信，打了又删几次后，索性把手机塞回兜里，转头跟路熹寒说，“把钱收起来吧，这小子找打呢。”
　　另一边找打的“小子”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靠！知了哥绝对骂我呢。”
　　林樾跟童桦没去学校，而是直接打车回了家。童桦在车上翻了翻江星蝉给的笔记，几乎不用再做整理，可以直接用。所以，为了不破坏江星蝉给的宝典，童桦直接去储藏室抱了两大箱纸去了书房，复印装订好了三份。
　　童桦和林樾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完，林樾订完最后一本，坐在凳子上，“你家怎么有这么多白纸啊？我还以为你要去打印店呢。”
　　童桦收拾着台面解释道，“我看书写笔记都是把纸裁开用，所以家里就囤了纸。而且这点儿东西在家就能复印，要是去了打印店，怕把知了哥的笔记弄坏了。”
　　童桦简单地打扫了一下书房，拿着笔记准备出发去学校，要出门的时候，看到玄关处的箱子，看着林樾问道，“你吃核桃吗？给你装点核桃吧，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转身又去厨房找了两个袋子。
　　“江星蝉给你这么多核桃干嘛？”林樾不解，“让你补脑子吗？”
　　童桦把核桃一分为三，其中两份用袋子装好，“这是王姨买的，但知了哥核桃过敏。”
　　林樾一脸诧异地看着童桦，满脸写满了“匪夷所思”。
　　童桦装好核桃后起身继续解释事情的原委。
　　江星蝉高中时，王盼儿觉得核桃补脑，所以每天中午都会给江星蝉剥一把核桃仁吃。可江星蝉吃了后总是打喷嚏、流鼻涕，还附赠了个喉咙痒，他就觉得是过敏，但只要跟王盼儿说，她就说江星蝉是鼻炎，不可能有人对核桃过敏。所以，每天吃一把核桃仁就一直没有间断，直到有一天江星蝉因为这件事儿跟王盼儿吵起来了，王盼儿愣了几秒后，发了疯地把核桃扔到江星蝉的身上，哭诉着江星蝉的不懂事、不听话，和自己多年独自抚养江星蝉的困难和辛苦。
　　从那以后，江星蝉就不再跟王盼儿说自己可能核桃过敏的事情了，每次王盼儿买核桃，他都只是自己私下里处理掉，实在避不开，就吃一两个。用江星蝉的话说就是——反正只是难受不舒服而已，也吃不死。
　　而严重谴责浪费行为的童桦，自然而然就肩负起了帮江星蝉处理核桃的重任。
　　童桦把其中的一袋核桃递给林樾，“这一袋给你。”
　　林樾没接，只是看着童桦手里的另一袋核桃，“这袋呢？”
　　“给灏子拿过去，他下午去学校，顺便让他帮我分担一部分。”
　　林樾接过两袋核桃，拿上笔记就开门往外走，“我帮你分担，我爱吃核桃，补脑。”
　　童桦愣了一下，蹬上鞋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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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快到晚饭时间了，裴灏才晃晃荡荡地抱着两本书来了自修室，凑到童桦面前，拿过笔记都没顾上翻，就先问了两道题。童桦给他讲完题，他看着一沓儿笔记苦着脸问，“安格，你真不能收留我一周吗？哪怕帮我把这笔记重点划一下也成啊。”
　　童桦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不可能，你跟我来自修室吧。”
　　裴灏泄气地把头支在童桦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可我在自修室效率太低了，人一多我就坐不住。”可怜巴巴地把头歪躺在桌上，闭着眼苦兮兮地说，“那我还怎么跟坐你后面啊。”
　　童桦有些心软，“要不——”
　　“我还怎么跟樾哥争第一啊……”
　　……
　　“你能分清理想、梦想和幻想的区别吗？现实一点吧。”童桦不想再理他，翻开书。
　　突然，裴灏抬起头，看向童桦，“你刚说‘要不’？‘要不’什么？”
　　吓了童桦一跳，他翻了裴灏一个白眼，“你别一惊一乍的成不成？”顿了下，继续他之前的提议，“要不我下周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但你要保证不跟别人说。”
　　裴灏立刻来了兴致，“哪里哪里？”
　　童桦一看裴灏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人靠不住，肯定会毁了自己的一片净土，撇了撇嘴道，“算了，当我没说。”
　　裴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