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木成林》苏方可

3、安格

　　童桦正往教室走，在门口正碰上风风火火跑过来的裴灏，“哎，老林找你说啥，刚看老林拍着你，笑得还怪瘆人的。”
　　“没啥，给我安排新手村NPC任务呢。”
　　“啥啥啥？啥任务？”
　　“傻，你就往精点儿长。我的饭呢？”
　　裴灏把手里的袋子塞给童桦，“这儿呢，买得够多吧，”说着又在兜里掏出两个包子和一个茶叶蛋，“就剩这两个肉包子，都让给你了，我吃的菜的，够意思吧，快谢谢爸爸。”
　　童桦接过东西，“够意思。你可真是孝顺，乖儿子。”说完，拿着东西就闪身溜进班级。
　　回到座位，童桦把手里的零食放到桌上，刚搬走的阮思雨就走了过来，“还需要我帮忙吗？”
　　童桦突然间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忙。”
　　阮思雨无语地歪着头，轻叹一口气，“想不起来算了，那当你白求了啊。”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童桦这才突然想起来找阮思雨帮忙画黑板报的事儿，“等等等等，需要需要。”拿起桌上的板报草稿，在纸飞机的地方指了下，“你帮我画一下右上角这里的纸飞机部分吧，颜色都调暖些，可以用对比色搞出差异，谢啦。”阮思雨抬手比了个“OK”，就拿着纸走开了。
　　童桦坐下，咬了一口包子，打开袋子想把零食一股脑儿收进桌兜里，看见了里面的水。
　　他把水拿出来，放在林樾的桌上，“喝点水吧，看你嘴干的，估计你今天第一天来，也没带杯子吧。”
　　林樾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从早上下了车就一路折腾，就没顾上吃喝，都忘记渴和饿了，想了想就没推辞，“谢谢。”他接过了水，小口小口地慢慢喝着。
　　童桦看着他一瓶水硬生生喝出了品茶的架势，又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边吃边侧过身低头在桌兜里翻找着，离林樾的距离拉近了些，他闻到了林樾身上一股雨后的泥土气……和熟悉的淡淡婴儿爽身粉的味道，还有“咕噜噜”的肚子叫声做伴奏，林樾有些尴尬，掩饰地侧着头清了下嗓子。
　　童桦摸出了桌兜角落的随身听，起身把剩下的另一个包子和鸡蛋放到林樾桌上，又把桌上的零食袋子往旁边推了推，“袋子里还有零食，不够的话自己拿。”说完还没等林樾说什么，就叼着刚吃了两口的包子，边拆着缠在随身听上的耳机线，边往后面走去。
　　林樾看着面前的包子和鸡蛋，又往后面看了一眼，那人已经戴上耳机开始在后墙黑板上画画了。
　　真是丢人啊！一来就蹭吃蹭喝的，心里暗暗盘算着一会儿得把钱给他，省得欠人情。
　　这时，那个之前做眼保健操时走“海边耍帅风”的人凑过来，“嗨～新同学，你好啊，我是裴灏，你这……包子是安格让给你的吧。”
　　“安格？”
　　“啊，就你同桌——童桦，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安格。”裴灏边说边摊开两只手解释。
　　“……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怎么这个时候转学，是来我们这儿参加高考的吗？现在不是查得可严了嘛，怎么把户口整过来的？”裴灏说着，支起身子，没正形地坐在了桌子上。
　　林樾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emmm……仙人自有妙计。”
　　“牛哇，哥们儿。刚老林说，你叫林樾？也姓林……老林还直接给你放到安格的旁边，你不会是老林的亲戚吧？”
　　“纯属巧合……不过，跟他坐同桌怎么了？”
　　“怎么说呢，安格吧，人长得帅，成绩还好，家里超级有钱，人也大方，各种请客。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明明是个少爷，性格还好，不管是课业上有什么不会的问他，还是有事儿找他帮忙，几乎都能得到肯定回答，所以老师同学都喜欢他。每次挑座，大家都想坐他周围，但就一点，坐他周围会成为各科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别的不说，人好这一点，林樾是承认的。
　　不只是吃人嘴短，而是确实让初来乍到的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挑座？什么挑座？”
　　“老林没和你说吗？咱们班是按成绩挑座位，每次期中期末考，都是可以按照成绩的排名，随意挑选位置和同桌的。思雨，就刚坐你这儿的那个女生，她上学期期末可是班里第二，这才刚开学坐了没几天，屁股都还没捂热呢，你就来了。”
　　那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哦。”林樾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包子，开始低头剥鸡蛋。
　　快打上课铃的时候，童桦甩着手上的水，回到了座位。林樾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还没填色，只是简单的起形，也不难看出之前左下角被本子挡住的，是一株被风吹歪的向日葵。
　　说到风，可能因为淋过雨，头顶的风扇实在是吹得人难受，身体里的燥热没有吹散，反而吹得人皮肤又干又涩，很不舒服，林樾开始打起了喷嚏，在打完第三个后，吸了吸鼻子。
　　“一想二骂三惦记，有人惦记你啊。”童桦在旁边打趣。
　　林樾顿了几秒，淡淡开口，“……没人惦记我。”
　　童桦愣了下，回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递给林樾，“那就只能说，你要感冒了。”
　　四中有两套校服，一身夏季的，一身秋季的。夏季校服是胸前印有四中logo的带衬衣领的白色宽松T恤和黑色运动裤；秋季的是成套的运动服，上衣胸前也是印有四中的logo，但除了袖子是深蓝色，前胸和后背都是白色，裤子是跟袖子一样的深蓝，两侧有三道白色裤线。
　　四中规定，在校期间，夏季或秋季校服总要选一种穿，童桦本来这会儿穿的是夏季校服，但是因为他三天两头地感冒，所以哪怕是酷暑炎夏，他也习惯性地在教室放件外套，校服外套除了拿回家洗，几乎是常年放在教室。
　　林樾接过童桦的校服，看着校服的白领子上有字，依旧是那个圆圆的字体。
　　童桦。
　　原来是这个“桦”啊。
　　衣服一拿近，感觉奶味儿一下子就扑着鼻子往头皮蹿，林樾下意识把校服凑近鼻下闻了闻。
　　找到了源头，衣服上都这么大的味儿，那隔壁无疑坐着的是一个移动的大白兔奶糖。
　　“闻啥呢？不脏，前天开学才洗干净带来的。”
　　“有股奶味儿。”
　　童桦找书的手一顿，“那你就冻着，叫花子嫌米糙。”说完就想去拿回自己的衣服。
　　林樾却快他一步把衣服穿上，“谢谢，”接着，又从兜里掏出10块钱放在童桦的桌上，“给你，早饭和水的钱，谢谢了。”
　　童桦拿起钱轻笑出声，放回到对方桌上，“用不了这么多，而且也不用谢。”
　　“可是——”
　　“没可是，要不就当我给你的……emmm……补偿吧。”
　　“补偿什么——”林樾还没来得及问清是什么，林玉妍就踩着威斯敏斯特钟声的上课铃就走了进来。
　　“把刚才课下发的卷子拿出来，考试前还好意思说我不信任你们，你们看看自己的成绩，我能信任你们吗？整个暑假，合着是一点儿没学习吧。”
　　童桦抬手用食指扫着鼻尖儿，来回拂过鼻尖的那颗小痣，压下眼底的笑意，微微歪头睨着林樾，“忘了？”
　　林樾看着童桦，等着童桦后面的解答，结果童桦把桌上摞在两人中间的几本书塞进桌兜，卷子往两人中间一横，“忘了就算了，不过，这卷子你没有，不用谢。”
　　……
　　林樾看着童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这么愣住神盯着童桦看了几秒，正要开口，童桦清了清嗓子，制止了他，拿笔在卷子上写。
　　【老林！再说下去，我就又要挨骂了。】旁边还有个箭头，指向讲台的位置。
　　林樾扭头看向了前面，正撞上林玉妍的视线，便收了话头，开始听课。
　　他看着两人中间的卷子。
　　95分，一百二满分的卷子，并不算高分。
　　老师不是说他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嘛？！看起来倒是有些名不副实。
　　他大致地扫了一眼题，一对比，之前学的还真是地狱级，上课学的普遍都是竞赛级难度，这里的课程倒是简单很多。
　　不过，这人也是奇怪，错的题都是很简单的题，难的反而是一道没错，题的解法也是非常的简洁，却又不像是考这个成绩的实力。
　　半上午的课跟下来，由于之前的学习进度快，高二上半年的课程都已经接近尾声了，再加上内容都挖得比较深，跟起来并不吃力。
　　心里暗暗感慨，由奢入俭也挺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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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放学，一首变奏版生日快乐歌的下课铃声还没放完，班上的人就都饿虎扑食般地往外跑。
　　中间有几个人路过童桦这边都喊他一起回家，他都拒绝了，指了指后面的黑板报，这些人脚步都没停的，回头可怜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祝好”的幸灾乐祸脸，就跑没影了。
　　林樾在心里暗自纠结，这会儿去宿舍报到，正是饭点，不一定有人，而且午休的时间应该也折腾不完。
　　去食堂吧……环顾了下班级，人都快跑光了，也不知道食堂在哪儿。
　　就剩身边的人还懒懒地瘫坐在凳子上。
　　童桦卡着个凳子边儿坐着，一双大长腿抻长了都快伸到前座的桌下了，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什么的神游。
　　算了，羊毛可一只薅，人情也就可一个人欠吧。
　　“那个…学校的食堂在哪儿啊？”
　　童桦歪了下头，骨头“咔咔”地响了下，他抬起手搭在颈后轻揉着，“你来了就直接进班了，老林没带你办校卡吧？她可真是省事儿，把你丢在我这儿就完了。”
　　童桦说完站起来，伸了个巨标准的懒腰，瞥了眼后面的黑板报。
　　“这会儿办完卡再去食堂，也没能吃的菜了。我也没时间带你到外面去吃，你有什么忌口吗？叫外面的送过来，行吗？”
　　“行。我不挑，没忌口，你选菜就行，我请你。”
　　“OK。”童桦在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陈叔，这会儿忙吗？麻烦帮忙送一小份的咸口锅包肉，再要个地三鲜，两份米饭，我的米饭还是按之前小份的量就成，另一份正常，帮我送到四中门口吧，我一会儿出去拿。”
　　“嗯，今天中午不回家了，学校有点事情。”
　　“哦，对了，叔，牛奶要一盒就可以了，另一个您给拿瓶杏仁露吧。”
　　“好，那您出门打电话震我下，我就去校门口。”
　　电话挂断。
　　“等一会儿吧，估计20分钟左右，饿的话，我这儿有零食，要不先垫一下？”
　　“不用了，谢——”
　　“不用谢。”
　　林樾“谢谢”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顿了下，看着童桦，两个人突然像两个小学生，就对着傻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林樾揉了揉笑得有些痛的肚子，语气难掩笑意地问。“你就点两个菜，够吃吗？我听还有个小份的，给我省钱？”
　　“你不会吃饭还要四菜一汤的排面吧？就这两个菜，除非你是大胃王，要不咱俩能做到不浪费，就算不损福报了。”
　　“最好是。”
　　“趁这会儿，我带你去把校卡办了吧。”
　　林樾跟着童桦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