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惊梦》山海散人

37、我是第三者

　　一行人到了餐厅，沈朝云很喜欢这个餐厅的名字——葡醉，意大利风格的餐厅。室内室外都摆了桌，室内有四人台甚至是可做十个人的大长桌。室外全部是两人台，精致小桌。
　　如果是沈朝云和孟千游一起来，他们一定会坐在室外的小桌。他喜欢户外的感觉。现在是团建，主题就是热闹，肯定要去室内的大桌了。
　　方回故意把他安排在大长桌最外边的位置，问他：“喝起泡酒吗？这家的酒很有名。”
　　“我喝饮料吧，今天嗓子不舒服。”沈朝云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他答应孟千游了，孟千游不在场的时候，他不喝酒。
　　“也是，昨天累了。”方回去给他选饮料。
　　陈潇阳被孙岚拉到长桌的中间位置，他抬头能看到坐在边上的沈朝云，正在和方回说话。
　　他见到方回拿了一瓶柠檬汁饮料放在沈朝云手边，他轻叹口气，心里默默想“还是不能喝酒。”
　　大家开始点菜，沈朝云要了一份意面，他还是没什么胃口。
　　方回给他要了一份蔬菜沙拉，一盘水果。
　　沈朝云吃点水果，和方回聊几句。很快，孙岚那边就喝上了，气氛渐渐热闹起来。沈朝云抬头能看到陈潇阳和孙岚喝酒，陈潇阳是能喝酒的，大学的时候就能喝。
　　沈朝云收回目光，挑个水果吃。意面上来了，他看了看，却不想吃。
　　大学的时候，陈潇阳和沈朝云之间有许多未实现的计划和温暖的承诺。
　　陈潇阳曾说：“你喜欢吃西餐吗？我们去西餐厅吧。”但是他们没有去成。
　　陈潇阳曾说：“我要赚很多钱，给你买礼物。”沈朝云收到的第一束玫瑰花，是孟千游送得。
　　在那个诛心的大雨天的前一天，陈潇阳曾说：“我想带你回我家。”
　　他们甚至没有给对方过过生日，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没能赶上。这些未完成的愿望，化作遗憾，像一根根细线，曾牵绊沈朝云七年。
　　此刻，沈朝云不可避免的听到陈潇阳说话的声音，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些曾经。他觉得喉咙有点堵，喝了口果汁，也没能缓解。
　　方回被孙岚拉过去喝酒。沈朝云走了出来，在户外找了一处小桌坐下来。他抬头看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他想着“没带伞”。他刚刚没开车，方回带他来的。他想孟千游了。
　　陈潇阳走了过来，在沈朝云对面坐下。他们看着对方，一时都没有说话。
　　似乎，离开了公司，卸下了工作时的“身份”，他们终于能够面对彼此，面对过去。
　　陈潇阳先开了口：“朝云，对不起。”
　　沈朝云觉得喉咙堵得更厉害了，他说不出话，却笑了出来。他努力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前段时间遇到了张维维。”
　　听到这句话，陈潇阳毫无反应。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如果是曾经，只要陈潇阳听到“张维维”这个名字，就会很激动。如今，却是如此平静。
　　沈朝云为此感到难过。
　　“他和我说‘对不起’。今天，你也和我说‘对不起’。”沈朝云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我有那么可怜吗？”
　　陈潇阳定定看着他，低声道：“不是你可怜。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沈朝云笑了笑，说道：“那天千游也在，我想给他介绍我、你和张维维的关系，我竟然……我竟然不知该怎么介绍。谁是谁的前男友？到底……谁是第三者？”
　　陈潇阳身体前倾，想要握沈朝云的手，沈朝云躲开了。
　　沈朝云捂了捂眼睛，又放开手，说道：“其实，我是第三者，对吧？”话一出口，他才发现他的声音有点抖。
　　“不是的朝云，你不要这样说。你不是。”陈潇阳急切的否认，微微提高了声音。
　　“潇阳，我和你说一个秘密。”沈朝云的眼睛有点红，“我曾经，断断续续梦了你七年。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这是‘感情创伤后遗症’。”
　　陈潇阳的脸上，滑下了泪。
　　“终于，在最近的一年，我不再梦到你，我彻底，忘了你了。然后，你又出现了。”沈朝云眨了眨眼睛。
　　似有水滴滴在脸上，沈朝云抬头看，下雨了，绵绵细雨。
　　“朝云，我对不起你。当年是我的错，是我不甘心失去维维。”
　　“所以，你抛下了我。”沈朝云带着笑容，接下了这句话。
　　陈潇阳站起来，走到沈朝云身边，他说：“朝云，我还爱你，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沈朝云没有抬头，他再也不想仰望陈潇阳了。他慢慢站起来，看着陈潇阳，一拳砸在陈潇阳的左脸上。
　　陈潇阳趔趄了几下，带着桌子也动起来。
　　餐厅室内有同事要出来，被方回拦住了，方回说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喝。”
　　孙岚问方回：“怎么回事？”
　　“没事，他们以前认识，出不了事。”方回揽着孙岚去喝酒。
　　陈潇阳嘴角带了点血，他没擦，慢慢走回来，说道：“朝云，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沈朝云嗓子疼，但他还是很用力地说了这些话：“当初，你不甘心失去张维维。现在呢？现在是不甘心什么？我是什么？”
　　雨下得绵密，沈朝云的头发湿透了，他随手往上撸起头发。
　　“你不甘心的不过是遗憾。与爱情无关，与我无关。”沈朝云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破陈潇阳的心思，不如说是自戕。
　　陈潇阳看着他，没说话，雨水滑在他的脸上。
　　沈朝云抬起头，闭眼接着雨水，说道：“我们与雨天，还真是有缘，又是下雨天。这次老天爷善待我，是小雨。不像当年，雨大得我撑不动伞。”他抹了把脸，微微笑起来，带着点苦涩。
　　“朝云，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这些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陈潇阳走近了一步。
　　沈朝云做了一个推拒的动作，后退了一步。
　　“陈潇阳，那么痛苦的七年我都走过来了，我为什么要回头啊。”沈朝云看着他，“我忘了你了。我很爱千游，他也很爱我，是我很确定的那种爱。”
　　说完这句话，沈朝云转身就走。他听到陈潇阳的脚步声跟着他，他立刻停下，转身看着陈潇阳：“别跟着我，你走你的路，别回头。我们回不去了。”沈朝云的眼中写着决绝和坚定。
　　可惜了，这个不错的餐厅，沈朝云再也不想来了。
　　绵绵密密、安安静静的雨，一直在下。
　　沈朝云走在街头，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拿出来看，来电人是方回，他接起来，听到方回说：“朝云，你去哪儿了？”
　　沈朝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嗓子疼，先走了，你和孙岚说一声。”
　　方回有点担心他：“你发位置给我，我去接你。”
　　沈朝云不想让方回看到他的狼狈，随口说了个谎，“我打到车了，你喝吧。我自己呆会。”
　　挂了电话，沈朝云继续走在雨幕中。当他和陈潇阳在公司重逢，就注定了会有今天这么一遭。该来的，躲不过。
　　沈朝云打车回到白园，张阿姨见他浑身湿了大半，急忙催他上楼洗澡换衣服，怕他着凉生病。
　　沈朝云洗了热水澡，感觉稍微舒服了些，但嗓子却越来越疼。他喝了一杯水，便躺到了床上。
　　孟千游给他打视频电话，他侧过身，接通了。
　　电话接通，孟千游觉得沈朝云有点蔫，脸蛋很红，他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沈朝云不想提陈潇阳的事情，便简略说道：“嗯，嗓子疼。”
　　孟千游皱了皱眉：“是不是感冒了？”
　　“不流鼻涕，也没有打喷嚏。可能是昨天说话说多了，没事。”沈朝云不想说自己，转移了话题，“后天回来是吗？”
　　“嗯，后天下午1点起飞。”
　　“我想你了，后天下午我去接你。”沈朝云此时此刻，很想孟千游来抱抱他。
　　孟千游笑了，说道：“我也想你。”
　　沈朝云看起来很不舒服，孟千游说道：“你睡吧，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去看医生。”
　　沈朝云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嗯，应该没事。”
　　两人挂了电话，沈朝云看了一遍后天孟千游飞机落地的时间，算着几点从公司出发去机场。算好时间，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倚着孟千游的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孟千游在这边没睡，他觉得沈朝云的状态太差了。思考了一会儿，他给方回发了个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