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癌晚期的天堂日常》淡暮霭

4、chapter04三

　　天使，需要穿衣服吗？

　　这是个好问题。

　　至少按照神最初的设想，他们应当是不需要衣服的。

　　看着贝利亚，梅塔特隆想起他们刚诞生时的情形。

　　圣光云集的水晶天，那璀璨的至圣之所，仁慈的天父给了他们每个炽天使三对显性羽翼，数量不一的隐性羽翼。

　　梅塔隆特自己就拥有三十六翼，全部张开的时候几乎能覆盖住一整间宫室，米迦勒殿下则更多，百万羽翼若全部张开足以遮天蔽日。

　　当然既然是隐性的羽翼，自然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张开。日常的话，三对羽翼，一对向上遮脸，一对向下遮脚，一对向后用来飞行，真是再完美不过的构设了。

　　他们从神的手中诞生，欣于造物主赐予新生，又孺慕于祂的强大和温暖，一落地便争相到御座前参拜，唯有贝利亚不动。

　　神的眼注视着一切，见他用三对羽翼紧紧包裹着自己问他何故。

　　他说他没有衣服，感觉很羞耻。

　　真是……好出乎意料的话。

　　大圣堂里的气氛顿时就凝滞了一瞬。

　　他们都知道贝利亚是第一个诞生的天使，是天堂的长子，他们理应称他殿下，以他为首，他这样说，梅塔特隆忽然发觉有些不自在。

　　他相信其他几位天使长是同样的感受，因为那一刻他们的羽翼同时向前位移了五度。

　　没有移更多是因为神忽然发话了。

　　【贝利亚】天父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平和的，然而从那剔透的圣光里传出来的话却让他们羽翼发凉。

　　【吾赐尔智慧，是为助尔明辨是非善恶。羞始于情，耻忠于欲，尔只顾羞耻，舍纯真去懵懂，为大不善】

　　这话已经是很严重了，他们纷纷下跪，请求天父息怒，唯贝利亚殿下镇定自若。

　　他坦言他真的非常需要穿衣自由权。

　　他说羞耻与智慧并不相关，他这样完全是不想御前失仪，他还说他刚出生，大脑还没发育完全，不能完全驾驭自己的力量，可能变不出衣服，希望全能的神能给他变一套衣服。

　　……

　　梅塔特隆当时是真的为天堂的长子捏了一把汗的。

　　结果沉默熟息，神竟真的给他变了一套衣服，梅塔隆特也第一次见到了‘衣服’。有了衣服的黑发的炽天使松开羽翼，纯白的长袍拢出纤和的腰身，向前浅浅一鞠：“谢谢，您真是太好了”

　　有衣服穿确实得体许多，神见这是好的，也就默许他们都穿上，其他天使长自然不会等着神赐衣服，而是依照贝利亚殿下身上的制式幻化出自己的衣服。

　　梅塔特隆至今还记得大脑未发育完全这句话带来的震撼，但似乎又有那么丝丝道理——很难想象什么样的正常大脑会对天父说出那样的话。

　　但梅塔特隆确信贝利亚殿下的违逆触怒了神，因为在那以后神没有再理会他，后来在给他们分封职能时也跳过了他。

　　祂将建设天国和监管三界的权利交给了路西殿下，而非祂的长子。

　　因为一件小小的衣服失去原本应得的权力和神的厚爱，实在得不偿失，梅塔特隆原以为他会抱怨不公，至少会觉得后悔，却不料对方始终平静如初。

　　到最后他们告别神灵，从水晶天落到土星天，身无半职的贝利亚殿下竟还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还是路西殿下觉得这样不好，将第三天的管理权交给了他。

　　无能的守序者。

　　这是梅塔特隆对贝利亚最初的印象。

　　创世天使得神赐名，他们的真名一定蕴含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尽管相对于贝利亚的虚无，路西的光之源，米迦勒的与神相似，别西卜的天之主，萨麦尔的知识栽种者和加百列的神之力，梅塔特隆一直没能解读出自己名字的含义。

　　他温和无欲，或许正是因此，神方令他看守宝座，但这导致了他对秩序拥有很强的执念，即便他是最小的，遵循长幼，永远也不会成为秩序的制定者。

　　避退锋芒也好，真无能也罢，贝利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严重的失序。但神既选择了路西殿下，梅塔特隆便依从神的指令。

　　曾经的天国长子渐渐被他抛在脑后，开始专心辅助路西殿下建设天国，直到他发现路西殿下虽好，但光芒太盛。

　　天堂副君，光之使者，曾几何时三界只知圣光六翼而不颂神之伟大。

　　神座虚空还不过十余年，炽天使的风头已有盖过神灵的趋势。

　　这是不对的。梅塔特隆意识到一丝潜在的危机，他试图做些什么，或者说提醒什么，所以给每一个天使长都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旨在告诉他们：他们都是一样的，无论何时都不能越过神的底线。

　　他亲自给他们送去，希望他们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他觉得路西殿下是明白的，他从来都是他们中最聪明的一个，梅塔特隆犹记金发的天使长在看到门口抱着衣服的他时，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没有异样的收下了衣服，而这之后没过多久，梅塔特隆就接到调任第六天的命令，米迦勒殿下则接手他原来在第七天的工作。

　　梅塔隆特对此接受良好，守护神座的他始终需要往返土星天的，他平静的接着给其他天使长送衣服，除了共事的米迦勒殿下，还有第五天的萨麦尔殿下和加百列殿下，第四天的别西卜殿下，以及最后第三天的贝利亚……殿下。

　　创世纪十五年，梅塔特隆第一次来到金星天。

　　出于特殊的心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天使长踏足金星天。

　　毕竟是天堂的第一位天使。

　　上三级甚至还在苦恼建设问题，灵气杂乱的下三级天堂，一个守序失败，在他想象中自暴自弃所以从无报告的天使长，叠满了负面buff的金星天还能如何？

　　梅塔特隆以为他会看到一个比月球天和水星天更贫瘠荒凉的放逐之地。

　　结果他看到了一个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第三天国。

　　或许是看多了严肃纯白的光之世界，梅塔特隆觉得这里超乎想象的漂亮。

　　他看到能天使欢笑着推动绞散昏黄的浓云让它们均匀散布在空中，而不是让它们一团一团堆在那里，以至于整个天空呈现出琉璃一般瑰丽透净的效果。

　　与天空相辉映的云土上是大片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郁金香园。

　　园林之外是第三天的主城，锻造，冶炼，建设，贸易交换应有尽有，房屋，交通专属通道，行政中心设施齐全。

　　这里有街道，和上级天堂不同的是街道两边有许多【需求许愿屋】。

　　梅塔特隆好奇的走进一间，发现小屋真的只是小屋，方寸之地站一个天使都有困难，里头只有一个不封口的箱子，箱子外贴着一张云帛，上书：我亲爱的能天使们，要知道身为你们的长官我一向主张自给自足。若你们实在有困难，就请求我们万能的天父吧。

　　神的光辉庇佑你们，愿你们心想事成。

　　不对此公告负任何责之贝利亚

　　梅塔特隆在箱子里看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能天使的请愿。

　　「吾神在上
　　见不见到贝利亚殿下在其次，今天一定要爬过云塔的二分之一

　　阿尔泰」

　　「吾神在上
　　想要贝利亚殿下同款烤面包机……殿下！紧急！发现烘烤过的云团织成的衣服更贴合羽翼！应该大量生产，可以推销给月球天和水星天

　　贝蒂」

　　「郁金香结可以换得见您一面的权利吗，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阿斯蒙蒂斯」

　　「吾神在上

　　殿下，我们已经干完活了，但还是希望你能把公文还给我们

　　玛琪迪尔」

　　「吾神在上，请您保佑这条能被殿下看到

　　殿下！公务！不能再等了！

　　玛琪迪尔」

　　「吾神在上

　　殿下，您在看对吧！呈上的公务已经超过一个月了，什么时候能批好！

　　玛琪迪尔」

　　「吾神在上

　　十天了，殿下什么时候能批好我们的公务呀，您知道未经批准大家都很忐忑的

　　玛琪迪尔」

　　……

　　「吾神在上，

　　殿下，公务已经提交，这次要及时批阅奥～

　　玛琪迪尔」

　　嗯，看得出贝利亚殿下的执政方式让这位玛琪迪尔的能天使伤透了脑筋呢。

　　梅塔特隆嘴角泛着笑意的把许愿卡片放回许愿箱，他走出许愿屋缓步在大街上，碰到了许许多多的能天使。

　　他惊讶的发现他们居然有‘午休’的习惯，一问答是贝利亚殿下喜欢‘午休’，他们要向贝利亚殿下学习，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中午，因为根据凡间太阳的高度计算，贝利亚殿下一天到晚都在‘午休’。但休一休总比没休好，万一就休对了呢！

　　梅塔特隆于是给他们灌输了时钟的概念，从此他们就可以安心在对的时间午休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劳逸结合，能天使们总是元气满满的，让他看着也不自觉放松下来。他发现无论是这里的基础建设，还是生活在这里的天使，都给他一种不同的新意。

　　他于是看了更多的地方，走的越多越怔然于第三天的精神面貌，那是和其他几重天完全不同的……慵懒的活力。

　　在这之前梅塔特隆没法想象这两个词居然能连在一起用，但现在他感受到了。

　　他在金星天待了一天，没有见到贝利亚，贝利亚住在云塔上，那座塔连通虚无空间，只有得到贝利亚的密钥才能真正到达。

　　可是梅塔隆特知道已经没有必要了。

　　一个真正的守序者。

　　这是他对贝利亚殿下十五那年的评价。

　　所以他把衣服交给那位名叫玛琪迪尔的天使副官，请其代为转交后就离开了金星天，然后以全新的心态开始了他在木星天的工作。

　　他没想到贝利亚殿下真的会穿它，而且穿了那么久——衣服上加持了守护魔法，穿得越久光明力量越盛，梅塔特隆自己那件都没有这么强盛的光明之力。

　　这件衣服放在地狱绝对能让恶魔哀嚎，但穿在黑发炽天使身上却被轻易压制，掩盖不了他半分光辉。

　　贝利亚殿下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啊，梅塔特隆暗想，心中已无没在第三天与对方会面的遗憾。

　　“谢谢你的衣服，我很喜欢，这是回礼，我花了很多心思”黑发的炽天使微微笑着，贝利亚自进来后还没有说过这样长的句子，几位天使长都被吸引，聚过来围在梅塔特隆的位置前，好奇的看着桌子上的礼物盒子。

　　“殿下好偏心，我们的礼物都没有这样的包装。”米迦勒嘟囔了一声，别西卜立刻做势踩他一脚，他灵活躲过。

　　“别西卜！”米迦勒怒目。

　　别西卜见没踩中分外遗憾。

　　什么烂天使，收到那么大个金兽还废话那么多。

　　“你吵到我了！”

　　“你就是嫉妒！”

　　你真相了。

　　这边梅塔特隆已经解开了礼物盒子，一把质地精良的短刀从盒中浮起。

　　“匕首……”萨麦尔罕见发言，可见比起能触发河神游戏的金锤，他更想要一把纯粹的武器。

　　“对，给你防身用”贝利亚笑道，“你送我衣服，我回护你一身周全，很棒的寓意吧”

　　的确护的很周全，这是一把全自动防身匕首，会无差别攻击靠近自己三尺之内的敌手，梅塔特隆在拿取试用的时候也被刀柄揍了一下。

　　完全敌我不分。

　　“这真的是您花了最多心思的礼物吗，殿下。”米迦勒在揍了别西卜一顿后实在忍不住吐槽。

　　在他看来这匕首除了会自己动一无是处，还是金做的，众所周知金的性能是软。

　　梅塔特隆却很是感动，身为文职天使少有谁知道他其实很喜欢武器。

　　“谢谢您的礼物”他注视着贝利亚，明棕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温和而真实的笑意。

　　“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