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癌晚期的天堂日常》淡暮霭

3、chapter03二

　　根据智天使的第一次民数统计，天堂生存着数以亿计的天使，具体数目或许只有神知道。天使并无实体，他们由一团团大小不一的灵气和光化成，然后依照神所创万物变幻出任意的形态，多手，多脚，多眼，多舌，圆的，方的，三角的……真的什么奇形怪状的形态都有。

　　若在天堂看到一只无人驾驶的圆滚滚的车轮从主城的街道上滚过，请不要大惊小怪，这正是一只天使，而且是品阶较高的座天使。

　　别误会，他们很聪明，只是思考更偏向从实际考虑，所以把自己往需要的方向进化——这是大多数天使的思维方式。

　　只有被神亲手创造的创世七天使生来就拥有类神的身量形体并以此为荣。

　　此刻围绕长桌或坐或倚的神情各异的天使长，被三界喻为神的宠儿，也都被神一一亲切的唤过一声【孩子】，他们的姿容，毋庸置疑每一个都当得起出众一词。

　　但就算这样，加百列在所有天使长中仍显得与众不同。

　　悄悄遁入末座的贝利亚掀起眼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第一天天使长一眼。

　　亲自下令封闭了月球天的加百列没法参加这场与己攸关的会议，只能用这种方式出席，等身镜中的天使侧着半张脸，身段窈窕，五官较其他天使长更细腻温婉。

　　贝利亚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都说天使没有性别，但他不认同这个观念，带入后世‘人’的认知贝利亚认为自己是男性，那加百列就是与‘男’相对的女性。

　　看久了总有些看异性的别扭和失礼。

　　不过若仅仅是因为加百列的女相，就把她视作柔弱的一方那是要吃大亏的。

　　毕竟大天使的双肩上担负着整个天堂的警备巡逻工作。

　　贝利亚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在与第五天的天使长萨麦尔说话。

　　萨麦尔与加百列是前后脚诞生的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关系十分亲近，不过论诞生顺序接近天使之间的关系，不好的仍旧占了大多数，比如他和二胎，三胎和四胎。

　　贝利亚环顾四周，发现该来的还没有到齐，之前‘许多天使’的错觉，只是因为不同于自己习惯性隐去羽翼，他们个个六翼十二翼的彰显着，导致空间在视觉上格外拥挤。

　　实际上梅塔隆特不在，贝利亚已经从智天使那儿得知他去请那个新天使了，路西菲尔也不在。

　　至于米迦勒和别西卜，就是他评价为关系不好的三胎和四胎，两只天使各坐一边，隔老远还能感受到涌动在他们之间的僵持而命中的气流。

　　神创世而不理事，天堂百业待兴，能在短短二十年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KPI的百分之七八十，其中第四天和第七天功不可没。

　　全天堂都知道第四天主事天使长巧思，搜罗三界奇珍异兽花草树木养于云土之上，意图打造一座至美花园献给神，花园已见雏形，听说美不胜收。而第七天则由米迦勒修缮，他规划出的宫宇华美典雅，堪称艺术殿堂之集大成。

　　从凡间精灵出事以前天堂的热议可见一般：二十年之期将近，论基建最成功最完善，七重天第一，四重天第二。当然最后这第一第二究竟如何定夺，还得看神在圣堂会议上的评判。

　　贝利亚个人是倾向投伊甸园一票。

　　撇开这样的竞争不谈，第四天的主事天使是别西卜不假，但原本执掌第七天的应该是路西菲尔，然路西菲尔为神所重，还要监察整个三界，因此提拔了米迦勒做他的副手，代行第七天的事务。

　　而别西卜异常仰慕路西菲尔，对有幸成为偶像副手的米迦勒看不惯，也不想米迦勒一个炽天使乐不乐意当另一个炽天使的副手，就是跟他不对付，米迦勒能被路西菲尔选中也不是傻的，自然也对明晃晃觊觎自己位置的别西卜心生警惕。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的关系能好才奇怪呢。

　　贝利亚自以为打量得十分隐晦，但视线刚落到米迦勒身上，红发的炽天使便发觉了。

　　无愧于被神赋予野兽般直觉的传闻，米迦勒立刻顺着贝利亚的视线望过来，他和别西卜账户瞪久了眼里还有点杀气，直到认出偷看自己的是谁，他瞪大了眼睛，身上凌厉的气息轰然消散。

　　“贝...贝利亚殿下？”米迦勒大大的圆眼睛十分清澈，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充满了不确定。

　　他的确迟疑，他不确定悄无声息坐在眼前的真的是创世以后就没在他们面前出现过的第一位炽天使贝利亚。

　　“嗯？”贝利亚歪头看他。

　　见不是幻觉米迦勒立刻站起来，他显得有些局促，站起来的时候还险些撞到桌子。

　　他的动静引来了其余天使的注意。

　　“殿下安好。”加百列的光镜第一个转过来，仍旧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微笑的和他打招呼。

　　萨麦尔不大爱说话，沉默的点头算是致意，倒是别西卜哼了一声坐在原地不动，一双眼极是高傲的斜睨着。

　　贝利亚于是也略过莫名其妙的哼先生，只和其他天使致意。

　　摸鱼的潜规则，不做拔尖的，也绝不能俯首做最小。同事之间姿态不能摆太高，因为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但也不必热脸贴冷屁股，他来上班
　　只为打个卡免得缺勤太过被开除。

　　他需要这份工作。

　　“只有您？”

　　“？”

　　米迦勒这话问的奇怪，贝利亚看着他，想了想回答道：“路西菲……应该和我不是同一个方向”

　　“啊……不，我不是说”米迦勒挠了挠头，略有点伤脑筋的样子，但他的话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我很好奇，为何您总会在我的名后加上同一个音符呢，”清冽温和的声音宛若天籁，不经任何修饰已经是极致的悦耳，灿金色的长发飘然垂至腰部，路西菲尔款步从宫殿外而入。

　　他头戴天青色额饰，下坠明珠，行走之间微微晃动，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尽的丰采华贵。但再精美的饰品，在那双苍穹一般含着笑意的眼睛的对照下都瞬间黯然失色。

　　“贝利亚殿下。”

　　任何名字经有那张唇舌吞吐，高兴都会优美上一个台阶，路西菲尔就是这样一个bug 般的错在，若说有谁不为他之美动容，那准是个瞎子。

　　神的天堂启明星身上有一道区别其他炽天使的华光，更衬得他风采非凡耀眼如神，是以他一进来便满室生辉，连光明鼎盛的第七天都无法与之争辉。

　　而这个让光明都逊色了三分的天使一出现，萨麦尔也好，别西卜也好，几位炽天使都站起来，神态恭敬的迎接。

　　这就显得坐在那里的贝利亚很不合群，贝利亚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也意思意思站一站，但是这好麻烦啊……

　　不过没等他勉强自己行动，路西菲尔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很高兴您今天提前到场。”路西菲尔在贝利亚身边坐下，从容亲切如同和一个老友交谈。

　　他如一个天生就会发光的中心体，可以说他在哪里，主位就在哪里。

　　无需什么布置，席位的座次瞬间倒转，贝利亚所在的末位一下子变成了首位，其余天使依次按照大小落座，分别是米迦勒，别西卜，萨麦尔，加百列。

　　路西菲尔扫了空着的座位一眼，看着贝利亚依旧嘴角含笑。

　　“我让梅塔去接您，看来他完美的与您错过，真可惜，会议快开始了，你们有通知他回来吗。”

　　“......抱歉，殿下，贝利亚殿下刚到没多久，我”米迦勒还没说完，别西卜就抢在前头说道。

　　“这是自然的，殿下，无需您的吩咐，我已经通知梅塔他可以回来了，不过他似乎已经获悉消息，
　　想必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他。”

　　一番回答可谓完美无缺，说完他挑起耳边垂落的一缕头发冲瞪着自己的米迦勒得意的笑，合理诠释了什么叫不要钱的职场舔狗。

　　路西菲尔颔首，仿佛没发觉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专注的同贝利亚说话。

　　贝利亚根本不想说话，他木着一张脸，觉得周围忽然变得很刺眼。

　　路西菲尔挨着他坐得很近，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独特的光明气息，这气息既纯粹又清晰，还带着一丝湿润的水汽，仿佛前不久才经历过沐浴，他猜到路西菲尔可能刚从第七天的大圣堂过来。

　　说来路西菲尔一直很关照他，虽然他一直待在金星天，没有像其他天使长一样三不五时去第七天交流工作经验，按理是失职的，但是路西菲尔从来没有因此发过火，反而时不时有派天使下来慰问。

　　贝利亚觉得路西菲尔很奇怪。

　　他对他的态度虽然亲昵有余却十分空泛，怎么说呢，贝利亚一直感觉对方在把他当一只身份高贵的宠物养。

　　难以置信的结论，却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亲身体会。

　　不过路西菲尔本身就是不好琢磨的存在，天神漠然避世，路西菲尔却日日在圣堂祷告。他把自己当宠物正如可以几十年如一日的虔诚供奉着一座冰冷的神像而不求回报，一样的难以理解。

　　他并不是没有事可做，相反每个天使都见证了路西菲尔的忙碌，如此日复一日的毅力才更显得这个天使的可怕。

　　思及此，贝利亚越发觉得自己和路西菲尔不是一路人，于是找了个机会挪了椅子离路西菲尔远了些。

　　路西菲尔何其敏锐，立刻觉察了，他眉微扬，贝利亚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给你们带来礼物。”他说着，一边把礼物都堆到了桌上。

　　他带给路西菲尔的是一只金色的貔貅。

　　路西菲尔望着他手上巴掌大的小异兽陷入沉思，贝利亚知道他困惑，因为上帝没有创造这种生物。

　　“这是荣耀和财富的象征”他解释道，“只要你对它唱歌，它的嘴里就会吐出金子”

　　“你的声音那么好听”为了表现诚意，贝利亚很是生硬的夸奖，一边把貔貅推过去，“它会给你很多金子”

　　“......”路西短暂的沉默了下，随即露出了无懈可击的微笑接受了这个礼物：“谢谢。”

　　矜骄的天使长自然是不会对着一只怪兽唱歌的，可细节这样精巧的生物贝利亚是从何处得知的呢？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金色小兽，如画的眉眼忽然闪过一丝凌厉。

　　还是说他是从父神那里知道了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呵，真不愧是第一个从父神手中诞生的‘兄长’啊，果然不可小觑。

　　可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又因为什么...天使因为头脑中的风暴逐渐失神，如贝利亚所愿的安静下来。

　　米迦勒的礼物是一只小金麒麟，没有什么特别功能，但是生的很威风，两条腿会动——毕竟不能让对它唱歌就吐金币的貔貅变异得太明显，贝利亚觉得两条腿能动就可以了。

　　别西卜得到了一粒金瓜子，不会跑也不会笑，贝利亚对这个礼物没有做任何说明，别西卜等了了半天不敢置信，没有金貔貅，也没有金麒麟，也没有其他小金兽，就真的只是拇指盖大小的一块金子。

　　他憋屈的看着和萨麦尔说话的贝利亚，很想大喊：这不公平！

　　贝利亚可不管他，他给了萨麦尔一柄可以触发河神游戏的小金锤，说实话就可以得到河神的奖励。

　　萨麦尔兴趣缺缺，直到贝利亚小声传音给他：河神的形象参考了加百列。

　　这个话少得可怜的天使搜的一下把锤子收进了怀里，真是谁想看都不给。

　　至于加百利的礼物，是一面会不断夸她漂亮的金色魔法镜子。

　　贝利亚把它摆在光镜的对面，两面镜子相对，成功开启了镜像循环。

　　“您真是我见过得最巧夺天工的天使”外面的魔镜如此甜言蜜语。

　　“您的美丽和优雅才是真正的举世无双”镜像里的魔镜也不甘示弱。

　　只有跳出镜像外的加百列笑的岁月静好，她轻轻向贝利亚道谢，说这个礼物她很喜欢，并询问贝利亚有什么想要的。

　　……

　　梅塔隆特回来的时候发觉第七天议事厅正前所未有的热闹。

　　中央的长桌上是两面仿佛陷入爱河的镜子，萨麦尔殿下躲着加百列殿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加百列殿下想看但萨麦尔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肯拿出来的。

　　米迦勒殿下正一点也不顾及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不断的用魔法尝试让一只他没见过的瘸腿金兽动起来。

　　路西殿下手里握着一只他同样没见过的掌心兽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儿也不在意大厅内乱糟糟的景象。

　　而除了路西殿下谁都不假辞色的别西卜殿下就更古怪了。

　　他脸色极阴沉，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在黑发的炽天使身后转来转去，一副生气又顾虑的模样，这倒是很罕见。

　　至于那位不熟悉又绝不叫他陌生的黑发炽天使.....梅塔隆特的视线落在贝利亚的身上，却有些愣住了。

　　贝利亚殿下身上穿得....

　　是三年前他送的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