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之噬：云梯之上》格洛家的猫

35、终礼日2

　　月棂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凰骛的节日舞台看到一出在人类世界的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蒙眼飞镖。

　　与电视剧不同的是，表演者是金学院的四年级生，飞镖并非实物，而是由该男生的魔力所化。男生甫一上台，便用一条金色的缎带遮住眼睛，食指立于胸前，银光闪烁。对手表演者站在舞台的另一端，双手托举着一只猎人娃娃。“扑哧——”裂帛之声响起，观众们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猎人娃娃便被一枚银色的飞镖击落。

　　男生朝各个方向各鞠一躬，观众席给面子地响起掌声。

　　对手演员由一个变成十个，分散在舞台不同方位。男生从容不迫地在半空一点，指尖不偏不倚生出十枚银镖，将十个对手演员头顶的娃娃击落。

　　“好厉害！”伊娅跟着大家拼命鼓掌，“闭着眼睛也能看到魔法脉络，他是怎么做到的？”

　　“谁告诉你‘瞳识’只能睁开眼睛用？”冰岚一条一条地撕着碗里的羊排，“当我们的魔力精进到一定程度，也可以做到像那位学长那样……只不过，闭上眼睛的时候除了魔法脉络，确实看不到其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准确无误地击中那些娃娃……我的评价是，他有点‘东西’。”

　　静止的娃娃无法满足男生的“胃口”，对手演员们纷纷将娃娃抛却高空，再由一名场外的风学院高年级生配合，生出一场小型龙卷风，把娃娃们卷进去。这时，男生指尖银光再闪，又是十枚银镖，不但成功捕捉到不断运动中的娃娃，银镖还解体分裂成网状，与娃娃们一块兜成幸运福袋的样式。

　　对手演员们捡起装着娃娃的银福袋，一个接一个抛向了金学院以外的观众席中。

　　“哎，我要……噢！”

　　轮到风学院这边，伊娅眼睁睁看着银色的弧度落在前排祝鑫的手里，遗憾地嚎了一嗓子。

　　月棂啃着鸡翅膀安慰她：“没关系，说不准一会儿还有这种观众福利。”

　　伊娅瘪了瘪嘴：“好吧……反正那个福袋不够漂亮，我要蹲一个更漂亮的。”

　　祝鑫半边身子转向她们，“不够漂亮？”他举着质地丝滑、光泽鲜润的福袋，“我听伊娅同学你喊得那么‘凄惨’，还准备让给你，既然你不喜欢——”

　　话音未落，伊娅的手已然越过一桌子美□□准握住福袋的肚子，笑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谢谢你，祝鑫同学，你真是个好人！”

　　祝鑫：“……”

　　月棂的鸡翅膀掉进碗里：“……说好了要蹲更漂亮的？”

　　伊娅喜滋滋地收好福袋，抬手拿起月棂手边的暴脾气岩浆饮料，把吸管怼向月棂的嘴巴。

　　第二个节目来自土木学院，表演者是四名身穿黄褐色学院服的土系守护者，以及四名抱着不同乐器、作汉服装扮的古典乐队成员。

　　随着传音魔法生效，悠扬肃穆的乐曲舒缓地流淌，四名土系守护者的指尖亮起了光辉。

　　“沙画——”格沛妮指着舞台上凭空出现的流沙，兴奋地喊道，“还是三维的！”

　　流沙细腻，凌空攀越。越来越多的砂砾从土系守护者身边生长飞扬，它们时而汇聚，时而飘散，汇聚成山，飘散似雪，间隙点缀几只喷跑着的迷风鹿，往那无边无际的雪松林间探去。

　　“这是阿特斯雪山……”后排一个不认识的高年级女生低叹，“去年的沙画内容是四圣地之一的双喜湖。”

　　“哎，那其中一个土系守护者似乎换了人，另外三个还是去年的那三个。”女生旁边的男生接话，“配合这首《山间雪花》，新换的这个人似乎比换掉的那个更擅长‘作画’。”

　　“那可不？终礼日一年一度，可以说是光明界最盛大的节日，何况在我们凰骛，表演者自然应该优胜劣汰，往好的挑——”

　　“嘘——好好看，别说话。”两个人的声音被第三个人打断，对方似乎沉浸在舞台上大型沙画表演的意境之中，不希望被旁的一切打扰。

　　女生和男生听话地噤了声。

　　“光明界的圣地——”格沛妮动了动唇。

　　“嘘——”月棂和冰岚一齐做了个噤声动作。

　　乐曲行至正酣，金石之音骤然炸裂。沙画中背着竹篓采集药材的山人一步一个脚印地向雪山顶攀登，风雪不作美，霹雳之势滚滚砸落，山人的兜帽由着风卷起无影无踪，身体更是几次踉跄，几次跌倒……终于，山人来到了那遍地雪莲的峰沟，饱经风霜的脸扬起仿若初生的笑。

　　美轮美奂的沙画由乐声始，由笑意终。月棂看得意犹未尽，连盘子里的美食都忘了光顾，巴掌拍得手都疼了。

　　精彩的表演继续。表演者从土系守护者换成木系守护者，古典乐队仍然在舞台不起眼的角落，只不过乐声转折，先是戚戚津津，而后激昂振奋，起起伏伏，绝处逢生，宛如将大家带回到古人时期的战场。

　　以枝叶做躯壳，白蕊做肤色，红花为丰唇，墨绿为衣裳——狄戈（公元934年）和他的伙伴们千辛万苦寻找光明界的圣器“永渡”，并用它治愈了陷入混沌、濒临地狱的守护者。无刃自锋的叶是他们的武器，源源不断的绿丝象征魔力，鼓声阵阵，魔法激荡，天上的白云、地上的山水同时变了颜色。

　　观众们的心不由得揪紧，当狄戈悲怆，大家跟着一块悲怆，当狄戈快活，大家也快活，当狄戈以蚕茧一般的木蛹（木系魔法，木蛹紧贴脖颈处，封住口鼻，传递空气，以作水底呼吸的用途）放置喉结，一个猛子扎入水底，朝那棵以水为根，倒立生长的擎苍大树拼命游去，大家也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加油……”月棂盯着大树迷宫内散发着洁白光辉的一“点”——显而易见，那便是狄戈的目的，故事的终结，“永渡”。

　　直到狄戈真正抓住了它，观众席发出了潮水般满足的喟叹。善良的人得到了救助，重获新生，狄戈与伙伴们喜极而泣。只可惜，一路拼杀，还是有人折损于混沌，葬魂于荒野。故事的末尾，狄戈找回了逝者的躯干，让它们化作绿意的笔墨，消融于尘世。

　　“呜呜呜……”伊娅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揩泪，“狄戈是英雄，那些牺牲的守护者们比英雄更英雄……为什么逝去之后不入土为安，连座墓碑都没有呢？”

　　冰岚的眉目间亦挂着清冷的悲悯，目光流转回归眼前，那抹悲悯已经回归淡然：“人类世界讲究入土为安，光明界不同，我们是守护者，死后消散在天地间，躯体与灵魂一道奉献给自然才是寻常……”

　　“连身体都——”格沛妮乍然听闻大家将来的身后事，有些不敢置信。

　　冰岚却不给她彷徨质疑的机会，淡定地点头：“连身体都。”

　　格沛妮神情凄凄，月棂和伊娅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免受到感染，满桌子新摆上的甜点浓汤仿佛失去了香气。不过，她们这样年轻鲜艳，充满了活力，这点凄郁很快淹没在下一曲欢快鲜活的《海洋之歌》里，再也翻不起丁点泡沫。

　　晚宴的节目编排充分考虑过观众的心思，狄戈的故事笑中有泪，可能造成郁郁伤怀，而这伤怀尚未成形，大家的眼球便被舞台上突然当众脱衣的乐队牢牢牵引：他们摘去流云舞绣的长衫，扬起精心编制的盘发，露出内里多宝海蓝的色彩，再用一抹即成妆造点在额间，不消十秒变成疯癫浓郁的海蓝精灵形象：一只是金色海马，一只橙白相间小丑鱼，一只大个头冰箩，一只粉红色水母。

　　舞蹈演员——十六名水系守护者准备就绪：指尖挥洒，整片礼堂的上空汇聚出巨大的球形水滴，水滴无需托举，无需边框，就这么漂浮在所有人的头顶；守护者们为自己罩上一圈水泡泡，双手往巨型水滴的底部轻轻一放，水与泡泡之间犹如有磁铁似的吸力，一下子便把她们吸入了水滴里。

　　舞曲热烈，四只乐队“精灵”不弹琵琶笙箫，改行吉他架子鼓，人也由典雅至疯魔，比正在群舞的守护者们扭得更加卖力，兴致丛生，有甚者下腰劈叉，给从未见过精灵们下腰劈叉的观众看得一愣一愣。

　　“哈哈，有趣，真有趣……”伊娅一手颠着她的福袋，一手指着那热火朝天的场景大笑，“这也太滑稽了，我肚子都笑疼了……哈哈哈……”

　　月棂同样笑得前仰马翻，一头扎到格沛妮的胸口。

　　十六名舞者不甘示弱，魔力翻涌，修长的双腿变作人鱼尾。若鼓点来到，就用人鱼尾去扇旁边舞者的胳膊，旁边舞者不服气，掉转头来两个水泡泡连到了一起，用人鱼尾回以大比兜……饶是如此，腰肢柔软处的大开大合，十指兰花，灵蛇摆尾，水中冲浪，凝水聚冰，以冰桥搭建逐浪城堡——舞蹈功底、戏耍兼具魔力，该有的要紧元素一分未少。

　　“听高年级的学长说，这个‘人鱼舞’原本是非常高雅和正经的节目。”

　　水滴里的城堡被舞者们造出了塔尖，后排那个闲话阿特斯雪山的女生又开口了，语气带着忍俊不禁，“结果有一年，一个舞者踩着点子甩尾巴，正甩得开心呢，他正下方那个舞者被突如其来的水浪往上送了一送，尾巴立刻甩中那人的脑袋……要说这应该是一起舞台‘事故’，没想到甩的那几下不偏不倚落在架子鼓的鼓点音上，就好像他们是故意的，当时就笑趴了一群观众……后来，节目的编排教授换了一位生性好玩的年轻人，他认为与其给大家高高端起来，一本正经，不如滑稽到底来得受学生们欢迎……于是画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哈哈……”男生笑着附和，“这样挺好，如果端着的话，大可以回去听人类世界某些学校的领导讲话。”

　　女生拍了一下男生的腿，口吻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呸，大过节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听说这届一年级有个男生，叫卫是什么的，因为参与殴打同学，被我们院长抓了正形，当场便抹除记忆，遣返人类世界……”

　　“嗨——我说的是比如。”男生敷衍地解释，“又没有真的想——”

　　“好帅呀——是白醒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