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之噬：云梯之上》格洛家的猫

34、终礼日

　　五天后，一年级生们期盼许久的终礼日终于到来。

　　按照学院发下来的终礼日习俗表格，1706宿舍在这一天凌晨六点便起床，整理床铺和仪容，再把宿舍的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净噌亮、一尘不染。收拾完毕，每个人在自己的床头上悬挂了一只学院的象征物：纯洁呆萌的白鸽。午时，到露台餐厅享用一顿食材原料全部取自星星草的星星草大餐，什么星星草榨汁、糖炒星星草根茎、星星草花苞烤串、红烧星星草籽、星星草叶包饭团，煎炸炒爆，做法多变，叫大家尝到了星星草各个部位的奇特风味。月棂酷爱糖炒星星草根茎，既有着冰糖的清香甘甜，又包裹了星星草茎外层软糯、内里焦脆，吃上去甜而不腻，胃口大开；伊娅则喜欢花苞烤串，“类似汉城一家我特别喜欢的烧烤店烤来的木槿花，涩涩的，脆脆的，却保留着一股子花朵应有的鲜嫩。”格沛妮对这种全素宴不喜欢也不讨厌，倒是冰岚一吃之下便咂了咂嘴：“早就听说终礼日的星星草宴席……可惜我是个肉食动物，没有肉食的菜肴，就算做得再好吃，啧……”

　　午饭结束，大家成群结队前去土木学院的翼林，林子深处有一片天然温泉，因为靠近睡美人（光明界的一种花卉，原名紫芷，根苗错综，花香馥郁，因纤细的紫色花瓣与白玉色花枝组合在一处像枕着手臂睡觉的美丽女子而得名）丛群，经过经年土壤与植根的交互浸润，清澈沥青的温泉水也自带了仿若薰衣草与雏菊相结合的浓郁香气。习俗表上重点标明的“沐浴染香”便在泡温泉的过程中一并进行——月棂从那些提前泡完温泉的学生们身上闻见了繁花盛放的春日景观，恰如“两袖轻挥，香从远至，与婕与行，若衔云端”（出自格洛《彩虹小孩》）。

　　舒舒服服泡了个温泉，从池子里起来，女孩们周身全都芳香四溢。

　　“好快活呀！”伊娅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纤瘦的身板宛若拔高了几分，“要不是今天是终礼日，大家排着队泡温泉有时间限制，真想再多泡一会儿。”

　　“差不多得了。”冰岚揶揄地说，“再泡下去，小心皮肤泡起了褶子。”

　　“接下来做什么？”格沛妮懒洋洋地问。她脸颊上的雀斑被潮红的颜色覆盖，难得的不像平日泾渭分明，在林间阳光的间隙里反射着剥了壳鸡蛋般的莹润光泽。

　　“亲近自然。”月棂仰望天空，绿意森森的古林枝芽将目之所及编织出一道道错杂交互的绿网。温泉的余温驱散了冬天的所有寒意，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有一种找一棵树干倚靠着沉睡一场的向往——附近有不少学生已经这么做了。

　　“这个亲近自然是什么意思？”伊娅摸了摸脑袋，“按理说咱们的本源魔力是风，难不成要找个级风长廊、有风悬崖那样的高处去吹风？”

　　“非也。”冰岚胸有成竹，“除非上赶着想感冒……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人类世界的字面意思。看看那些人，在这片再天然不过的树林里散步、睡觉、爬树，包括追逐蝴蝶、亲近一只梅花鹿、挖掘蔬菜地精——怎么愉悦怎么来。”

　　“我去小憩一会儿。”月棂打了个哈欠。

　　“我也去，早上到现在都没休息——”伊娅跟着打哈欠，“可是这大冬天的，虽然咱们身上现在暖烘烘的，万一待会儿着凉了怎么办？”

　　“弄一顶帐篷和毛毯来？”格沛妮犹豫道，“就是价格……”

　　“不用。”月棂勾起唇角，“自从我学会了风蝴蝶，在教上官学姐赶马的那段时间，我经常等她等得无聊，练习了不少脉络书上的其他魔法，就这样一不小心学会了恒温魔法。使用一次，应该可以管上一个时辰。”

　　“一不小心？”伊娅瞪大眼睛，语气变得气鼓鼓的，“那可是初级魔法，你这么随意就学会了……我觉得，书里对喜子的形容还是不够夸张，你这家伙学习魔法跟游戏里开挂似的！”

　　格沛妮羡慕地看着月棂，眼神聚着微光：“我也想学，但是我的脉络书上没有，更别提真正的魔法脉络了。”

　　不止恒温魔法，自从五天前在魔法脉络上“看”到了赶马的雏形，月棂连续五天一有空便去脉络台教室练习，现在……

　　话到嘴边，月棂在俩人过分热络的眼神中不觉咽了下去，指着一旁的冰岚说：“冰岚也会恒温魔法，上个星期我们一块去冰园，不用管理员帮忙，她自己直接进了冰园，也没见她冻成一根冰雕……”

　　伊娅和格沛妮齐齐看向冰岚。

　　“是呀。”冰岚大喇喇地点头，“恒温魔法的图示为三条竖立着的平行直线，在初级魔法中相对简单，这跟是不是喜子关系不大……你俩要是想学，多去级风长廊挨冻几回，意愿强烈些，说不定睡一觉就能学会了，都用不着魔法脉络台。”

　　“得嘞。”伊娅闭上了眼睛，“简而言之，就是找罪受。”

　　晚上六点，全校师生汇聚在喷泉广场北面的大礼堂，进行终礼日的倒数第二个节日活动：学院之星晚宴。

　　左手斧头、右手牢笼的猎人，浑身透绿长着六叶翅膀的精灵，天蓝色的冰晶雪花，熊熊燃烧着的太阳，飞翔着的可爱白鸽，银色闪电，戴着兜帽的神秘玩具小熊……琳琅满目的学院象征物玩偶小山似的堆积在过道两侧。光明与他的七个徒弟的光影在壁画里现身，友好地朝路过的师生们招手示意。迷风鹿光影停止歌唱，与清珵狼、蓄雷肆意穿梭，常常把迎面往来的学生吓一跳。

　　月棂和朋友们顶着会飞的云朵、彩带鸽子、未知鸟儿的羽翼进入礼堂大厅，她们的手上挂满了一堆学院玩偶，一路应付着不断地向走动中的学生释放的魔法幻影：水花、火球、雷光、藤鞭、小型沙尘暴；各种魔法恶作剧：陷阱铃铛绳、奶油兔子雨伞、小丑人面具……短短一分钟的直线路程，她们走了至少十分钟之久——当然，也有本身愿意嬉笑玩闹的意图。好不容易走到属于风学院的青色浪潮中，屁股刚刚落入柔软的靠背沙发，新一轮的魔法道具全武行紧跟着上演。

　　月棂这一回下了血本，把开学礼物得来光明币的一半都用来“奉献”给了学校商店，不但买了各式各样的魔法道具，还挑选了一抹即成眼影妆造、迷风鹿形象耳夹、清珵狼头饰……小女生迎合节日的爱美搞怪心性被她发挥到极致。在她的亲身示范下，女生们纷纷“剁手”效仿，就连格沛妮也忍不住给自己买了一对冰箩式样的耳环，宝贝似的紧紧夹到耳垂。

　　七个学院，八种颜色的学院服式人潮，全校范围内的聚焦比正式开学日那天风、水、雷电三个学院一年级生的小范围庆祝声势浩大了十倍不止。这样多的守护者后裔，眼花缭乱的道具和光影，一时间，月棂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呼呼的，根本听不清她自己和旁人的声音。

　　六点半，凰骛的老师、教授、各个学院院长、校长、副校长们陆陆续续地到齐。随着孙校长迈着沉稳的步履走上被人潮包围着的圆形舞台，镜片后的眼睛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偌大的礼堂，围绕在月棂耳边的说话声、笑闹声便渐渐地消散于无形。

　　“晚上好，各位。”

　　孙皇俨拇指亮起微光，往自己唇边一按，他的声音便如长了小翅膀从地底一路飞到每个人的脚底下，再清晰地传递到耳边，“又是一年一度终礼日，在此，首先欢迎今年新入学的守护者们……”

　　高年级的学生们开始鼓掌，有的学生甚至吹起了口哨，在他们的带动下，懵懵懂懂的一年级生们亦跟着开始鼓掌。

　　“这是土系魔法，叫做‘传音’。”冰岚卖力地拍着手，“我们风系魔法也有类似的，也叫‘传音’，图示是嘴唇的图案。”

　　待掌声停止，孙皇俨的嘴边泛起笑意：“那么，按照惯例，‘学院之星’的选拔开始之前，请一边享用晚餐，一边欣赏由各个学院精心排练的节目。”

　　他打了个响指，回到属于校长的专属位置。

　　数以百计的翅膀托盘从礼堂外飞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摆在学生们面前的餐桌上。烤鸭的香气瞬间袭击了月棂的味蕾，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唤，左右四顾，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忽然变幻成金色的舞台上，抑或忙着把外焦里嫩的烤肉、香浓软糯的酥饼、可可爱爱拇指肠、口水鸡翅膀夹到自己的盘子里，没有谁有功夫在意这一点小小插曲，遂赶紧收回比指甲盖还小的尴尬，加入大快朵颐的空盘行动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