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隅非晚》是殊辞阿

2、桑隅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

　　桑非晚自动生成了男子的容貌。

　　一定得是小人长相，贼眉鼠眼那挂。

　　耳畔都对话也逐渐消散在寒风之中，没了声响。

　　可霎之间，她不由尴尬地摩搓下冻红的鼻头。

　　墙角偷听一向不是个好事情，可还未来得及消解这份尴尬。

　　熟悉的声音不由分说地闯进了她的耳蜗之中。

　　阿姨过分热情握住了她的手心，一脸热切：“你也是来找小贾师傅的吗，那你可来得刚刚好，他还没收摊，你赶紧去！”

　　“阿姨，我不是……”来算命的。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阿姨强硬地牵手直往前冲去，没有给予一丝反抗的机会。

　　“小贾师傅，你先等等别收摊，我刚刚路上看到个娃娃，也是来找你的——”阿姨边拽着她往前走，边朝贾师傅大喊着。

　　阿姨的嗓门也格外有穿透力，也是唱高音的一把好手。

　　桑非晚脑子里，不由得想到，班主任老刘，司机大哥，以及这个拽着她手的阿姨，可以组个男女高音组合。

　　名字就叫真龙传奇，正好对标凤凰传奇。

　　桑非晚脑海里天马行空，彻底放飞自我。

　　见她眼神空洞的样，贾师傅清了下嗓，掀起眼皮，提醒道：“什么事？”

　　“啊……”桑非晚下意识回应了句。

　　然后，就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她尴尬地像是要在青石板给掏空，不久之前还在偷听正主的八卦，没料想，却在顷刻之后，直面正主。

　　哦，还要顺便算个命。

　　许是阿姨太过于热心肠，见她垂眸故以为是小姑娘脸皮薄，易害羞，主动帮她接过话茬：“这姑娘就是脸皮薄，小贾师傅，刚刚就是在路口遇见她的，这小姑娘准是见你害羞了，你可别在意，该给人看就要给人看。”

　　本以为，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可曾为想到，阿姨会扔个惊天大地雷，炸的她措手不及。

　　“之前听隔壁二婶家说的那话，叫什么来着的……”阿姨垂眸思索片刻，“好郎怕烈女缠，这小姑娘一看就是……”

　　啊啊啊啊啊！

　　这阿姨在说什么啊！

　　“不是，阿姨……”桑非晚急忙摆着手，打断阿姨的胡言乱语，“真没有，阿姨，我不是……”

　　热心肠阿姨禁了怔，嘴角噙着笑，而这笑格外意味不明。

　　桑非晚不禁感叹，活了整整十八年间，第一次感受到脸皮掉地的尴尬感。

　　更尴尬的是，现在还不能捡。

　　算了，地球毁灭吧。

　　这个时候世界末日来临吧！

　　她尴尬地低垂着头。

　　秉持着——只要我看不见尴尬，尴尬就追不上我。

　　却意外瞥见了摊头前的一张纸片，边缘残缺不其，像是从纸盒上随意撕扯下来，狗啃得都比这个好些……吧。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纸片上赫然用油性笔潦草写着几个大字。

　　【小本生意，绝不坑蒙拐骗，童叟无欺。】

　　怎么说呢，桑非晚不禁想到了李姐今日的辣评。

　　-怎么说呢，就……恩……我祝你好运吧……

　　就，怎么不算呢。

　　/

　　贾师傅瞥见她的模样，头垂得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地里似的。

　　这姑娘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估计刚刚这段事情，都能被列入，近几年来尴尬之最了。

　　他朝阿姨打了个圆场：“人小姑娘脸皮薄，咋着三个人，人姑娘多不自在啊。”

　　阿姨一脸了然，摆着手道别离开。

　　贾师傅觑了桑非晚一眼，并未做声。

　　一瞬间，四周鸦雀无声，寂静到只剩下呼吸的回响。

　　每一秒钟都好似无限拉长。

　　在这漫长而短暂的三秒之内，桑非晚也在此刻想开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要为自己捍卫脸面，清了下嗓，来为自己造势。

　　“刚刚的事情，是个意外。”她话说到一半，就被贾师傅的哈欠声打断了。

　　桑非晚闻声，不禁微皱眉头，朝他望去。

　　打断别人说话，真的有些不礼貌……的捏。

　　可恰好见贾师傅站起身来，仍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

　　见到桑非晚的目光，毫不躲闪，对这她微微颔首：“我就伸个懒腰，你继续。”

　　“……”桑非晚愣了下，继续道：“阿姨刚刚误解错了，毕竟我是唯物主义，算命真的是算不了一点。”

　　可贾师傅毕竟不是一般人。

　　他收起胳膊，理不直气也壮，很是从容：“没事，我这也有关于唯物主义的算命。”

　　啊？

　　“现在算命都这么内卷了吗？”桑非晚语气很是诧异，“你们培训机构李出来的人才都身兼数职……的吗？”

　　贾师傅理所应当地笑了笑，随口撵来：“是啊，今天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今天不奋斗，明天睡桥洞，今天不上进，明天卷铺盖走人……”

　　桑非晚怔神片刻，对着他比了个赞。

　　贾师傅这时候也不忘见缝插针，从简易书桌上掏出了张二维码，明晃晃地摆在她的眼前。

　　“来，扫一下二维码。”

　　桑非晚疑惑问：“这不是什么诈骗二维码吧？”

　　贾师傅却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这哪能啊，我可是合法青年，违法的事情干不了一点。”

　　桑非晚面上质疑毫不掩饰，今日的一切太过于离奇，整个水翎巷，都好似笼罩一层离奇滤镜。

　　每一个发展，都超出人的预料。

　　水翎巷，果然是个满是惊喜意外的地方。

　　“你刚刚看了我的单口相声，竟然不想买账了！”贾师傅话锋一转，卖起了可怜，“天这么冷，冒着寒风，在路边摆着个摊子，还遇上吃霸王餐的！”

　　“啊？我什么时候……”桑非晚的语气满是震惊，“你可别污蔑人！”

　　贾师傅语气更是震惊：“你刚刚给我竖得大拇指，不就是在对我演出的赞赏吗？！”

　　啊？

　　桑非晚感到大脑CPU，在这一瞬间彻底死机。

　　她叹了口气，声音低迷，像是妥协般：“我扫，我扫还不行吗！”

　　扫描完成后，定格在圈圈转动的画面上。

　　桑非晚注意到下一张二维码是个收款码，不经意间露出的半截字体。

　　是隅。

　　难道他叫，贾隅。

　　这名字咋想的啊。

　　甲鱼。

　　假鱼。

　　怎么想，寓意都很奇怪。

　　这个问卷调查，与她先入为主的观念，倒还真不是诈骗的。

　　是关于园林绿化的，不是假大空谈那样的，说一些听不懂的专业词汇，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相反，这个问卷调查很专业，用最浅显而通俗易懂得词藻，解释着专业名词。

　　问卷她做得很快，或许是美术生的专业使然，她会下意识从建筑结构，明暗关系上做着细致分析。

　　贾师傅的视线却落在了她葱白的指尖上。

　　指尖纤长，敲打在在键盘上像是在

　　这双手，可真适合玩□□音速啊。

　　不玩简直浪费了。

　　十几分钟后，桑非晚提交了问卷调查。

　　贾师傅见此，王婆卖瓜，也不忘自夸一番：“怎么样，真不来算个命，这十里的人，老爱来我这算，保证童叟无欺。”

　　桑非晚随意嗯嗯几句。

　　就听见贾师傅故作深沉说道：“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

　　他故意停顿在关键处，一如往常，吊人胃口。

　　可桑非晚只是点了点头，懒懒道：“哦。”

　　“哦？！”

　　桑非晚见他一脸震惊的模样，叹了口气。

　　倏地拍起手，啪啪作响。

　　“行了吧。”

　　贾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儒子可教也。”

　　要不是他差个胡子，桑非晚估摸着他能同太上老君般，摸着长胡须，侃侃而谈。

　　“我看你乃手天赋之才，”贾师傅隔空指了指她点手，“你这手一看就适合打□□音速！”

　　啊？

　　话题转变好像有点快。

　　上一秒还是道风清骨，占人便宜的老神仙风。

　　下一秒，□□音速推广大使。

　　就……蛮出戏的。

　　贾师傅顺口溜也是格外得行，他脱口而出一段销售话语。

　　“毕竟，我们这边的套餐，不要998，不要98，只需要你扫码进入app，帮忙填写一张问卷调查，保证帮你药到病除！”

　　这魔音入耳，简直刻入DNA了。

　　桑非晚听到这话，不由得掩唇轻笑。

　　贾师傅仍在继续：“你那么精心地提交了问卷调查，所以我必须帮你，发扬光大你的优点。”

　　桑非晚敛去面上笑容，佯装深沉：“那我现在确诊了，我从唯物主义毕业了，现在开始——”

　　她也学着贾师傅，故意吊足了人胃口。

　　停顿约莫二三秒，才唇齿轻张，缓缓道出。

　　“我就是唯我主义者，我只相信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