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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客栈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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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阳冰冷的脸立即化作一滩春水,笑意融融地说,“你还真有些本事,若真如你所说这般,我也不用发愁军饷之事了,走吧!”
二人满怀喜悦,封阳唤来鸾鸟,拉着三戒坐上,他们又开始在天空中飞行,三戒的话老多了,一会儿说说这,一会儿又扯扯那,封阳心情大好,这一路通往青要县沿路风光,都被他二人欣赏了一遍。
脚下是大好河山,从上俯瞰,才知大地的广袤,越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和一片十里桃林,就能看到红色的山峰上镶嵌着洁白的晶体,一片片堆砌成白色晶莹的冰柱子,又像奇形怪状的硕大云朵,红山周围是大片的盐碱地,寸草不生,飞禽不走,那盐碱地的中间却是红白相间的璀璨宝石,那便是他们要找的盐矿山了。
三戒惊呼景色壮观,封阳满眼都是化开的春水,荡着干净清澈的笑意。三戒指着最高处的云朵说,“快看,那个好像玄龟,还有那个,像不像一只狗狗?汪汪……汪汪……”
封阳简直被他的天真可爱逗乐了,任凭他拽着自己的衣袖随便蹂躏,嘴角轻轻上扬:“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座盐矿山?”
“我看过《山海博物经》,里面记载了许多山,和树木,还记载了山中的矿藏和地理环境,所以我就知道!”
“你知道的真不少,我们下去吧,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明日再去探山,站稳了。”
鸾鸟平稳地急速向下俯冲,寻找落脚的地点,三戒紧紧抓着封阳的胳膊,风猛烈地向后掀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角,落到地上,三戒整理了一下被刮的凌乱的发丝。
“这就是青要县离盐矿山最近的一个镇上了,也不知宝山来了没有。”三戒担心的呢喃。
封阳脸色一沉,“他又不是小孩子,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吧!”
三戒“嗯”了一声,肚子有些空落,飞了多半日,水米未进,早就饿了。封阳用手一挥,多出一个水囊,递给三戒,“渴了吧,让你话多!”
“我不但渴,还饿,也不知这穷乡僻野能有什么好吃的!”
“那就去看看。”
三戒接过水囊咕嘟嘟喝了几口,又递给封阳,封阳也小啄了几口,他们二人便向最繁华的街区走去。
走进镇子,天色已黑,这里的街道残破不堪,坑坑洼洼,连个气派的歌坊都没有,多是附近的村民用民房开的小铺子,酒旗招牌因年数久远,渐渐褪去了颜色,在苍茫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单薄。放眼望去,低矮的建筑,斑驳的古树,稀松的人影,更加映照出小镇的破败、落后。
不知是这个镇子有什么热闹可看,还是举行什么节日,总能三三两两地看到一些区别本镇着装的外地人,原本该打烊的吃食铺子总有些许灯火,吸纳着宾客进进出出,从东头到西头,总共只有四家较大点的客栈,小点的都住满了人,大点的唯有一家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的客栈大门敞开着,小二正准备关门,封阳已走到跟前,用手挡在门前道,“我们要住店!”
“对不起,客官,小店已满,您到别处看看!”店小二毫不留情地回绝。
封阳不死心,“别处也满了,行个方便吧,钱可以多加一些!”说罢,拿出一袋银子扔给他。
小二用手掂了掂银子的重量,仍旧不满道,“这么少!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破是破了点,总比睡外面的好。”
三戒不满,看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有些心疼,“这还少?你们这穷乡僻野,有什么好的?连个像样的歌坊妓院都没有,平时恐怕没人来吧,要这么贵,也就一次买卖!”
封阳拉了拉三戒衣角,三戒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店小二绷着脸,毫不客气怼了一通,“你们爱住不住!我告诉你,别看这地方小,每年的八九月份,鬼方氏都会在桃花坞举行音乐节,这十里八荒的人都会赶到我们小镇落脚,来晚的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总共也就这么多客栈,哪能盛下那么游客,不行你们就去租房子,不过,那房子也不是好租的,据我所知,地方好,院子大,离桃花坞近的都被大氏族们租去了!”
封阳和气地说,“我们住,请带路吧!”
“这就对了,我们客栈,每年都承接大量游客,虽然贵了点,饭菜总比其他店的味道正宗!”小二说。
三戒还想回怼些什么,被封阳一眼看了回去,他们跟着小二进了一间很小的房子,里面只有一张单人窄塌,一张桌子和两个矮凳,三戒撇着嘴,一屁股坐在矮凳上,那凳子的一条腿是活络的,他还没坐稳,重心向后倾斜,摔了个腿朝天。
封阳忍不住偷笑,店小似笑非笑,三戒吃痛地爬起来,拍着屁股讥讽,“我真不知道,你们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有什么好?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那些游客竟然来这里游玩,我看不是脑子进水,就是闲的无聊!”
店小二毫不示弱,底气十足地回敬,“就是我们这穷乡僻野,山高帝王远的小镇,轩辕、北齐、有凤谁也管不着,自由!那些游客可不是脑子进水,也不是无聊,而是成双成对的来这里踏歌,每年的音乐节都有好几双有情人举行婚礼,即便是单身来的,也有不少寻到伴侣,我看你这样,一辈子打光棍去吧!”
三戒心虚地看了眼封阳,冲店小二扮个鬼脸。
封阳淡淡笑着,让小二上些酒菜,另又要一壶水,小二说,“本店水比较稀缺,一壶水赶上二两金的价钱!”
三戒又撇嘴,封阳执意让上,小二走后,三戒开始数落小二多么的不厚道,这地方环境多么地差劲,打死他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封阳坐在床边打坐,只听着,也不接他的腔。
三戒数落半天,才发现这房子好小,看着逼仄的床,略尴尬地说,“就一间房子,我们怎么睡!”
封阳睁开眼,“你打地铺!”
“为什么不是你打?”
“在军营,你不都这样睡?”
“军营是军营,我有得选吗?”
封阳嗤笑,“现在你不也没得选?”
三戒努努嘴,没说话。
一会儿,小二把饭送了过来,是几张烙饼,两碟腌菜,一碟蒸槐花,唯独没有汤。这顿饭吃的可噎人,幸好有封阳叫的那壶水,肚子填饱后,就剩下睡觉的事了。
小二嘴不饶人,心地却不坏,又给他们拿了一床被褥,让其中一人打地铺,还嘱咐道,“夜里凉,千万别着凉,着凉了这里也没医可看!”
小二走后,不忘记关门,三戒准备打地铺,封阳说,“睡塌上去!就你那身体,着凉还得拖累我!”
“不用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封阳也不废话,用手一挥,地上的被褥自动在塌上铺好,“需要我请你吗?”
“不用不用!”三戒乖乖地在榻上躺好,封阳手轻轻向窗户上一抹,凭空幻化出一张吊床,正好对着三戒的塌,封阳半躺在上面,闭上眼睛,三戒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封阳,不多时,俩人都进入了梦乡。
又不知子夜何时,天凉如冰,三戒痛醒,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慢慢地变成女子,他怕惊醒封阳,发现他的秘密,把被子蒙住头,翻来覆去睡不着,开始在心里数星星,数来数去还是不行,她悄悄地溜出门,回头看封阳没跟来,这才把心放肚子里。
她想找个地方缓解一下疼痛,客栈的小院子后方比较荒凉,种了一些菜地,菜地最后面围着一道墙,墙壁低矮破败,她很容易翻了出去,是一片树林,月亮高高挂在树上,离她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来,她爬上一棵古槐树,把自己挂在树杈上,用树叶轻轻一卷,放在唇边吹起了音乐。
清冷的夜晚,明月高悬,树林幽静,偶尔能听到一阵沙沙的风摩挲树叶的声音,过后又陷入沉寂。
不知道为什么,三戒特别想念小时候在月下,母亲端着一盘月饼给她讲女娲娘娘的故事,又突然想起钟山跟他在月下吃月饼的情景。
“这一块是我留给你的,你尝尝。”钟山把一块月饼掰成两块,给了她一半。
三戒要了一口,连夸好吃,钟山十分得意,“这是我跟荷叶姐姐学做的,以后不管在哪里,只要你想我了,吃一口月饼,就像见到我一样。”
三戒的曲子断断续续,此起彼伏,她的眼睛里弥漫了一层水雾,心里叫着“钟山哥哥”,曲子的调子又变幻成低沉的悲伤,像是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这是一首名为《月初》的曲子,传闻音乐之王——罗伽王给恋人创作的定情曲,月牙出显,情意出显,何时才能满月,漫长的等待,期盼着满月,待满月之时,便是恋人归来,只可惜,月亮阴晴不定,待到月圆,却被云层遮蔽。
在这棵树的背后,比三戒更高的地方也站立着一个白衣银发的人,将她的一切尽收眼底,而三戒只是痴痴吹着音乐,音乐和着风,缓缓送入封阳耳畔,也送入更远的农家宅院。
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推开窗户,看着月亮,静静聆听那首《月初》曲,自始以来,这曲子唯有浮玉弹奏过一次,再也无人奏出,他听着断断续续,婉转悲伤的曲子,竟有些失魂落魄地追了出去,到底是谁?是谁?
兜兜转转,顺着曲音,他来到一片树林,曲音嘎然而断,无论他再多么想寻出那奏曲之人,就如一场梦一样,梦醒皆是一场空欢喜。
“殿下,快回去歇息,小心着凉。”侍女亦笙追过来,给轩辕太钟披上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
轩辕太钟抬头看了看月亮,叹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音乐?这会儿又断了,我追了许久,仍未找到那吹曲之人。”
“殿下不必忧心,明日便是桃花坞音乐节的开幕,您若喜欢听,鬼方氏必然有能弹奏之人,您回去歇息吧,我会叫人安排!” 亦笙说。
太钟点了点头,与亦笙消失在茫茫夜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