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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沈誉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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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陪你，就是来这？”
苏奈柠取下头盔下车，看向街对面人声鼎沸的烧烤摊。
“苏姐，谢谢你这么晚还愿意载我过来。”
“无妨，小事一桩。”苏奈柠将她和沈誉的头盔挂在机车上，顺着沈誉的目光看去。
烧烤摊上，一位穿着乳白色背心的中年男人叼着烟烤着串，对比起摊位边服务生的手忙脚乱，他就显得淡定从容许多了。
“那位就是你爸？”
“嗯。”沈誉淡淡应着。
“你还不打算揭穿他的秘密？”
“我…还没想好。”沈誉低着头，内心像是在挣扎。
“刚刚发生的事，你没忘吧？”
……
沈誉冲出家门后，没有再回头，他一路跑出小区，看到了苏奈柠依靠在一辆机车上，在朝自己招手。
苏奈柠看清了沈誉的眉目，带着笑意，而且是一种终于冲破束缚的自由，这一刻，苏奈柠确实体会到他是快乐的。
“苏姐，我们走吧。”沈誉说着。
苏奈柠指了指眼角，示意他仍然湿润着的眼眶，沈誉愣了一下，用手擦了擦。
“想好了吗，现在回去，还能挽救。”
沈誉摇摇头，果断地接过了苏奈柠递过来的头盔。
“想好了，这一次，我只想做沈誉。”
“那就上车。”苏奈柠迈腿跨上车，朝沈誉勾了勾手。
“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我希望不止今天晚上，你都可以是沈誉。”
沈誉还想再说话，可那说出口的话语已经被呼啸而过的风撕碎，连带着的，似乎还有他那所剩无几的留恋……
……
“苏姐，我想好了，我们过去吧。”街对面，沈誉对苏奈柠说。
“誉哥，你等等！”
两人回头，却见江豪正朝沈誉跑来。
“江豪，你怎么来了？”
“誉哥，你今天走之后，我跟老许说的是你生病了去校医室了，哪想那老许根本不信，非要去校医室看，你逃课这事就被发现了，后来你妈来学校，我看她那眼神就不对劲…我有点担心，就跟她来看看，就看到你…你们吵架了，后来就看你坐摩托车来这了。”
“谢谢你，江豪。”沈誉笑着说。
“不…不客气，誉哥，那咱们现在？”
沈誉笑着回头，继续朝马路对面走去。
江豪还想跟上沈誉，却被苏奈柠一把抓住手腕。
“给他点时间。”苏奈柠看着沈誉清瘦的背影逐渐没入人群。
“诶，你们是眼瞎了吗，这桌啊，这桌上菜！”周成龙扯着粗犷的嗓音喊着。
“爸。”
沈誉的声音太小，被人潮掩埋，周成龙压根没听见。
于是沈誉直直站在了周成龙的背后，又大声喊了一声。
“爸。”
周成龙顿住，有些不敢相信，他蓦地回头，看清了来者。
“阿…阿誉，你咋来了？”
看到沈誉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摊位，周成龙有些无措，他连忙熄灭嘴里的烟，拿着帕子擦去身上的油污，又觉得背心有些不雅，拿了一件外套套上，他见到了自己相见的人，眼睛却不敢往沈誉脸上瞟，窘迫不知所措光是从他的行动上便得到了解释。
“誉啊，你咋找到这个地方的？”
“爸，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您没必要隐瞒我。”
“早…早就知道了，你说这这我也确实是没事干，所以就出来找点活做，你看，我还弄得挺像模像样的嘞！”
“爸，您没必要跟我解释。”沈誉打断了周成龙的解释。
“我知道这是您想做的事，我没资格阻拦您，其实这家烧烤摊被我发现后，我每天就在街对面看了很久很久，我觉得，在这里，您是真正快乐的。”
“傻小子，跟你们在一起我也快乐啊。”
沈誉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了那张五分的试卷。
“爸，我没告诉你，今天考试的时候，我逃课出去玩了，所以这张卷子只考了五分，还领了张处分单。”
“傻小子，你这是做甚嘞，是最近身体不好吗？”
“不是，就心情不好，想去游乐场玩了。”
“去游乐场，怎么不喊你爹我，我还记得你之前想去玩摩天轮，一直没玩成，爸其实一直想找个机会带你去的，只不过看你学习那么认真，爸有点不好打扰你。”
“阿誉，考试没考好不重要，可咱们下次可不能再逃课了嘞，想放个假的话打电话告诉爸，爸给你请，咱们出去玩。”
“咱们偶尔也不考第一名，与民同乐一番也好嘛。”
周成龙笑着拍了拍沈誉的肩膀，沈誉默默听着周成龙的话，突然抱住了他。
盈满眼眶的泪水再一次流出，周成龙吓了一跳，连忙替儿子擦着眼泪。
“誉啊，哭啥嘞这是，是不是俺说错话了？”
沈誉摇着头，拥抱却不断加深。
“爸，离婚吧。”
“你，你说啥嘞！？”
周成龙推开沈誉，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可沈誉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爸，我知道你一直有所顾虑，其实，你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唯一联系的纽带，也只有我。”
“我刚刚去找过妈，我也从她那里得到了回答，所以，这条纽带，由我而起，也该由我剪断。”
“爸，这十七年里，我懂得了我想要什么，我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想这也是您想告诉我的成长，您没有反抗过爷爷，可是这次，我想反抗一把，连带着你的那份一起。”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高考，但我想去做我想做的事，我也希望您可以，安于现状，可这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我要的是为自己而活。”
沈誉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表，递给周成龙。
周成龙的目光定格在这张表上，终于也抑制不住泪水满面。
“老板，那桌还要加两串。”
“闭嘴！你不会自己烤啊？呜呜呜……”周成龙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看向沈誉，竟然觉得他扛起了比自己这个父亲更大的责任。
“那张表上是什么？”江豪问。
“改名申请表，上面是…周誉。”苏奈柠笑着说。
“爸，我跟你一起，咱们把这家烧烤摊做大做强，做成你梦想中的模样。”
“我们不做高山之巅、长河之源，我们只做茫茫人海中的沧海一粟。”
沈誉没再说话，而是上前继续抱住了他的父亲。
“傻小子，松开。”
沈誉松开怀抱，有些委屈地看向周成龙。
“周誉，还不赶快来帮个忙。”周成龙勾着嘴角，扯下了身上的外套。
“好…好，爸！”沈誉反应了半天，才从中脱离出来，他望着周成龙忙碌的背影，眼角的喜悦再也难以抑制。
苏奈柠笑着看着两人的身影，拍了拍一旁也感动地泪流满面的江豪。
“走了啊。”
“诶，你去哪儿？”
江豪追望苏奈柠，却只见她走进巷子，只剩下飘然而去的背影。
兴许是察觉到江豪的目光，她抬起右手挥了挥，然后消失在了巷子里的夜幕中……
……
两天后，成龙烧烤摊
“苏姐，江豪，串来咯。”沈誉端着盘子来到两人身边。
“快尝尝我的手艺。”沈誉说。
江豪迫不及待地将一串羊肉塞进了嘴里。
“誉哥，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手艺啊，不上学烤这个也是非常OK的啊！”江豪美滋滋地说。
沈誉笑着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
“吃也堵不上你嘴贫。”沈誉又往江豪嘴里塞了一串羊肉。
“苏姐，谢谢你。”
“谢我干嘛。”
“我之前说，快乐之水只是个噱头，是假的，它真的很管用，管用到我的确改变了我自己的生活。”
苏奈柠竖起食指摇了摇。
“管用的不是快乐水，而是你自己。”
“续命古董店卖的一切东西，都是为人与生俱来的情感服务的，同时，这些情感之水也只会帮助你找到你内心的真实情感，但它并不会帮你改变你的生活，倘若真的想改变，靠的是你自己的决定，它们，顶多只算一个催化剂而已。”
“情感之水的作用就是，激发你对应的感情，让你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江豪说着。
“怎么样，江同学，你也想试试吗？”苏奈柠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看向江豪。
江豪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头皮发麻，连忙将头瞥了过去。
“不了不了，我没什么烦恼。”
沈誉笑着看向江豪。
“苏姐，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苏奈柠连忙朝他摆摆手：“真想感谢我，就好好珍惜这瓶快乐之水，我一般只卖给对我有价值的人。”
沈誉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过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卷子。
“苏姐，这个…算是我付给你的尾款，毕竟上次我给你的那张卷子，不是快乐。”
苏奈柠接过卷子，发现上面竟然是他上次考过的那张五分试卷。
“五分，这你不亲自留个纪念？”江豪问。
“誉哥，这可是我都没考过的分数啊，咱们班应该裱起来的试卷！”
“说起来，你还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这可是张零分试卷了。”
“吃你的东西。”沈誉一拳捶到江豪的麻筋上，江豪吃痛一声，不敢再开口。
桌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狐，白泽对着那张卷子不停嗅着，九只尾巴再次张开，半晌，它陶醉般地缩回了苏奈柠怀里。
“白泽是吧，挺可爱的。”沈誉笑着，竟伸手揉了一把白泽的狐狸脑袋。
白泽有些恼怒，作为神兽，居然被人类随意蹂躏，刚准备反咬一口，却被苏奈柠直接按了回去。
“说句实话，这可是我老板，我是帮它干活的。”
“嗯，确实蛮有当老板的威风。”
“行了，这张卷子呢，我就收下了，算你是一个合格的顾客了。”
虽然卷子上只有五分，可苏奈柠确确实实从它上面感受到了比起沈誉其他所有满分试卷都快乐的情感。
它纯粹而又真实，在它上面，沈誉只是自己的沈誉，不是工具，不是机器，他的快乐，只为自己而快乐……
这才是七中的第一名，是苏奈柠想从他身上找到的专属情感，一份不掺杂质的快乐……
天空月光皎洁如常，街边人声鼎沸依旧，在人潮汹涌中，沈誉可以不与皓月争辉，而是与世间烟火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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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誉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