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清嘉》千朵椒花

10、好软

　　“.....”

　　画上的小人动作露骨，缠绵至死。

　　头顶上方，崔曜的视线炙热滚烫。

　　谢青嘉感觉自己发顶到脊梁被人一寸寸来回打量，最后停留在了脖颈处。好似很快，那视线能将自己的头颅剜下。

　　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她就这么抬起了头。

　　二人对视间仿佛是一场赌注，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

　　终将是少年先一步合上书瞥过了头，眉色难辨，浮红却染耳。

　　以前在军营停战时常听得那些士兵说些荤腥段子，那些人执着着劲闻逗弄他，道小将军何时娶个娇娘回家。他时常就是冷眼经过，被人冠上个冷面禁欲的名声。

　　可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
　　崔曜积攒着怒气渐渐释放，盯着面前人一脸淡定的表情，直接气笑，“谢二小姐的心思倒是让崔某大开眼界。”

　　什么心思？

　　谢青嘉虽然大致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好像似有若无得在哪里翻到过。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在云姨娘给她时翻开一下，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这册子本身就是个误会，解释清楚了不就没事了，崔曜至于这样吗？

　　“这册子我娘何时塞给我的我都不知，郎君未免有些自以为是了。”她忍住内心惊动，面上淡淡，掩藏住那一丝莫名心慌。

　　见人脸上不信之色浓重，少女便说的更直接，狠些：“青芜可以对天发誓，对你的心比雪水还要淡写。”

　　崔曜不语。

　　讥嘲色倒也不减几分。

　　后半夜，两人都没了睡意。
　　谢青嘉到底还睡了一两时辰，她斜斜窥探着的崔曜绷紧面容的姿态，这人可连着几夜都未合眼了。

　　身子骨真好。

　　也是身子骨好，脾气才这般差。谢青嘉移回目光，忽然觉得以后的日子没有自己那么好过，好像不止一点点难熬。

　　此刻，阿环奉夫人的命早起开房门，似有一阵疾风。

　　一开就被迎面走来的二公子给吓了一跳。

　　她急急朝人行了一礼，崔曜却一眼也没有理会她直冲门堂外。

　　但她明锐的察觉到了姑爷眼底青痕不浅，猜是没有睡好。

　　阿环忽是想到什么，脸部红晕，把目光又移向自家小姐，小姐已经起身了。谢青嘉正巧虚虚打了个哈欠，杏眸内精神也有些不足。

　　“小姐，累了就再睡会吧。”

　　夫妻之间的那些事也不是阿环不知道，只是这般累...她突然有些舌燥，又不好直接明说，替谢青嘉捏肩时道。

　　谢青嘉被捏得舒服，自然没有注意到阿环的神情有些难言。小姐的脖子处有些欲盖弥彰的斑驳红。

　　不会真是她想的这样吧，难怪小姐和姑爷都这般累...

　　小丫鬟脸越来越红，局促着乱颤目光。许久梗着头，也不说话。
　　顺着她的目光，谢青嘉对着镜子的人后面一照，雪白脖颈上果真冒出几个不疼不痒的红色痘疹。

　　谢青嘉夜晚不能不入眠，一守夜身上就会起这类疹子，过几天自然而然的就消下去了。
　　这习惯是自小就有的，倒叫她给忘记了。

　　谢青嘉涂了些遮盖疹子的白铅，匆匆入了前堂。

　　崔仁卿和王夫人早就在厅堂候着，脸色都不算太好看，毕竟自己儿子新婚第二日抛下新娘而出走，对新娘和亲家都算是一种折辱。

　　王夫人知晓自家夫君的脾气硬，定是为自己儿子私逃心中冒火，在他耳朵旁垂耳风：儿子不在，媳妇还在呢。

　　“你看，这不来了。”

　　步伐袅袅而来的女子云鬓染露，身姿婀娜。她褪去了少女的妆容，眼眸垂落，比初见更添几分清丽和可人。

　　这谢二小姐不像云姨娘，周身气质反倒更像她旧事的闺中密友，故去的谢家大夫人荀嬿。
　　倒是个极其标志的美人，和子容很是相配。

　　想到此，王夫人的笑容更盛。二人将该给的礼数一样也不差的给谢青嘉。

　　本来是新妇要和男方一同上茶共宴的，可是现在她那混账儿子又消失不见踪影，王夫人示意着身后站着的崔韶禾，道：

　　“缈缈，去陪着幺幺在崔府逛逛。”

　　崔韶禾方才一直在爹娘与她交谈时瞧着她的新弟妹，不得不说这弟妹比起她的好友苏沢棠还要美些。
　　“自然。”她笑着挽起少女的手。

　　崔韶禾一双眼睛一凝在她身上，眼睫底弯起一条线：“弟妹随我一同来吧。”
　　谢青嘉不太习惯这么熟，有点不自然得挤出一丝笑容。况且崔韶禾这张脸长得太像一个人。

　　一想到崔曜和自己这般笑，她总觉得别扭。

　　一圈逛来，荷钱叠山，绿荫如幄。崔府实际上要比谢府还要谢青嘉想象的还要再大一些，她也清楚了谢府为何要这么急着与崔府结亲。

　　只是没落谢府如何请的动圣上赐婚于崔氏这样的簪缨大族呢？

　　怀着疑点，她们在庭院中的一处小亭里坐下。

　　这两个时辰，崔韶禾和她讲了许多趣闻，讲了她们家里宗族的事情，也讲了那不远处的树丛旁，崔曜儿时上树掏错鸟窝，被马蜂蛰得两脸鼓鼓，涕泪委屈的满地找娘。

　　谢青嘉想不出崔曜那张冷俏脸，浮肿或者挂着泪委屈是什么样的，一时被逗笑：“崔，夫君真得做过这事？”

　　拉进了些弟媳的关系，崔韶禾心中也欢喜。

　　她想讲一讲写更有意思的事情，却见少女脖颈下的可疑红色，惊诧凑近：

　　“这是崔子容干的？”

　　“什么？”

　　谢青嘉缓过神来，察觉她说的是自己脖后红斑，只匆匆垂眸解释：“只是守夜起的斑，昨夜青芜没怎么睡好。”

　　没怎么睡好？还说他没干坏事？
　　崔子容是真的一丝也不懂怜香惜玉。

　　少女落睫微颤，清冷透白的脸上血色不佳，却不吵不闹，乖静得出奇。明明自己都这般了，还为那小子开脱。

　　崔韶禾是知道一些风声的，说谢府二小姐对她弟弟情深，当时她不了解这二小姐为人，如今一看倒不似苏沢棠说的那般骄纵无礼，甚至填补了她一直以来想要个妹妹的模样。

　　“妹妹，你若是真受了那混蛋的欺负，你就欺负回去，我来告诉你弟弟的软肋...”

　　谢青嘉觉得她真的会错意，摇头不及，被执意强迫得停了些不该听的。

　　转了一圈，崔大小姐满意的离去。

　　留下的人却沉沉凝起平眉。

　　如果崔曜真的要与她打架，又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

　　少女的眸子里渐渐染上疑色。

　　所以崔曜的软肋是...

　　拧他的腰腹？

　　--

　　翌日。

　　苏府老太岁休沐回府，苏尚书请群臣而设宴会。

　　苏府鱼龙混杂，各路官员聚集，最易混入其中。

　　谢请嘉借着师兄指示埋藏的眼线所指，换上作了苏府在外采集侍婢入府，

　　苏府的构造和其他府邸大致一样，她要寻的人是女子，据当日苏沢铭所言，会香之人极有可能苏府小姐苏沢棠的贴身奴婢或者奶娘。

　　只是苏府太大，过堂穿梭目标太大，她决定融入其中，再伺机而动。

　　恰好，苏府的掌事嬷嬷托给几个婢女依序送上正堂宴请八仙桌上。

　　谢青嘉眼鼻观心，跟上前面一个婢女，将菜品端上时却没瞧见苏沢棠，转身时出门不料被与她擦肩而过的人给叫住。

　　叫住她的人是苏府女主人，施应香。

　　“转过身来！”
　　“这婢女为何怎么如此眼生？”

　　谢青嘉脸部易容修饰过，与自己用过的几张脸都不相同。脸颊上面染着几颗细麻，平平无奇眼皮低落，惶恐跪下：“回夫人的话，奴婢是翠兰姑姑新收的丫鬟，一直负责的是西院夫人的起居。”

　　西院是小妾们的居所，上不得台面，自然就没几人见过，眼生为常。

　　施应香不再起疑，继续吩咐下人设宴布置。

　　今日苏沢棠不知为何不在，为了保险起见，谢青嘉选择不再莽撞行事。

　　少女加快了些步调。

　　秦十三接活从青州赶回来，一寸沙漏止她与师兄就相约在西院的拐角旁门处回合。途经一片假山时一股异香从丛中传出。
　　谢青嘉杏眸敛大，这味道她不可能会忘记，捡起荫从中的这香帕时，那股异香直钻进鼻息。

　　上头的绛紫颜色，水波暗纹更是和当时在曹林弟的如出一辙。

　　水波粼粼，两只金鲤在溪水里嬉戏，点开圈圈柔涟。女子娇腻求饶之音，伴随着男子粗喘，般般迷乱穿气直入少女的耳中，她一个错眸就踩空了一块石头。

　　石头响动。

　　“谁？！”
　　偷情的男女野斗私缠停止，男子一惊急急转头，攀附在他身上的女子同样娇媚惊恐。

　　少女对这种东西向来迟钝，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身子被一双修长分明的手给拽出那对野鸳鸯的视线。

　　另一处假山私洞狭窄，只可融二人。

　　少女身姿团小柔软，被人强行捂住即将要喊叫出的唇。

　　高癯之人笼罩压着她的肩一动也不得动。

　　纷乱之下她瞧清楚了捂住她的人的面孔，少年五官清俊，凤眼瞳眸深眯，马尾内分出的张扬辫子打晃道两之间。

　　这是...崔曜？
　　崔曜怎么会在这里？

　　蓦然，一只野黑猫从假山上跳过少女的肩，为了不发出声骤然之势惊诧之下，她跌入崔曜的怀抱。

　　柔软一下便贴合着少年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