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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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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韫进宫述职。皇上已经病的下不来床了,林韫立在寝殿内,隔着屏风和床帘,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
待出了殿门,林韫径直去了刑部。
“郑尚书。”
她跨进大厅,抱拳致意。
郑辉赶忙从主座上站起来,劝阻道:“林将军,韩杨尚未醒来,等他醒了下官立即派人通知将军来。”
那副模样,生怕林韫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再抽他一顿似的。
林韫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反思了一下自己昨日到底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阴影:“郑尚书误会了。我只是想来问一问,刺杀使节案的案情。”
郑辉表情微滞,林韫立刻补充道:“内忧刚解,尚未明朗,若是外患再来……实不相瞒,我只是想早做些准备。”
她说的诚恳,郑辉却还是迟疑着,林韫神色一转,低声说了些什么,郑辉眼神一亮,同样压低了声音说了几个字。
得到了自己想要确认的答案,林韫便也不多留。
她回到自己的小院,手指蘸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既然买通人刺杀使节的是四皇子,那他破坏和谈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了给大宛人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征机会吗?
若是如此的话,大宛王一定允诺了四皇子什么,比如……皇位。
但是大宛刚刚败退,又有她和谢珩坐镇,他又是如何保证,大宛出征必胜?
而且他又是如何保证,在大宛胜了之后,又一定不会过河拆桥,扶个傀儡上位?
外面日头正盛,已经过了午时,她看着桌上的水痕慢慢干涸,眼底漫上一抹笑来,踱着步子来到院落中间。
谢珩不知从哪弄来了个巨大的稻草伞,把日头遮的七七八八,只余一点细碎的光照下来,躺在下面舒服的很。
他们白日在底下吃饭,晚上就把伞撤掉,并排躺着看漫天的星辰。
“谢珩。”她突然唤,“要不要再去做个贼。”
……
四皇子接到禁足令的时候,怀里还搂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霎时慌乱不堪,一把将怀里的美人推了出去,就要进宫面圣。
然后被挡了下来。
“四皇子可是要抗旨?”德福嗓音一厉,昔日谄媚模样不复。
四皇子虽然愚笨,却也察觉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劳烦公公。”
待德福走后,他把美人赶出大殿,独自一人越想越怕。记起上次舅舅怒骂自己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颤。
可是怕归怕,他还是只能唤来自己的心腹,带了封信去丞相府。
可是如今夜幕渐落,也没见心腹回来。
自小受宠,母族显赫,他可以说比太子过的还要春风得意,如今第一次知道了慌张的滋味。
以至于那抹熟悉的身影推开门进来时,他不顾形象地直接扑了上去,双膝跪地,眼泪涌的又快又多:“舅舅!”
程立雪低斥:“像什么样子!关上门再说话。”
然而四皇子像是吓傻了,拽着他袍角竟然一颤一颤地哭的更厉害了,程立雪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郑辉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消息,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松口,他丢出去的那些替罪羊半点阻挡不了这人视线,直勾勾尽盯着他。
而且自己府上又丢了那些要紧的东西,还有林家日日递信……他忙的焦头烂额,偏偏这个外甥半点不争气,一会没看着就给他捅出来个篓子,被禁足在此。
纵使他再草包,也是个皇子,还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可是能让今上把他禁足的事情,又哪里会是什么小事!怕是来日东窗事发,四皇子自身难保,更别说他了。
“萧季青!”程立雪动了怒,“站起来,进去说话!”
萧季青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舅舅……”
程立雪看见他就来气,一脚把他踹进去,关上大门。
“还敢在门口说,是嫌自己闹的事情不够大,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违令来了王府是吧?”
“不是的……舅舅,你说,父皇为何将我禁足,母妃她……”
“好好想想你捅了什么篓子。大宛使节,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这个真的不是!”萧季青解释的急急忙忙,“真的不是我啊舅舅!”
程立雪压着火:“那你说,那股私兵,是不是你调的。”
“……是。我这不是怕大宛那边闹起来,而且父皇他又……”
“糊涂!京中如今有林韫和谢珩,你动了有什么用!白白交出一张牌来!”
“舅舅……你说,这个林韫和当初的惊鸿将军是不是一人?”萧季青顿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
“同名同姓,只是性别不同。”
程立雪揉了揉眉心:“是或不是,都无所谓。”
“怎么无所谓呢舅舅!要是真的是她,那她回来之后肯定要报复我们啊!要不是我们……”
“住口!那些都是太子和林家做的,与你何干?以后这些荒唐话,不许再提!”
“你现在就好好在你的王府里待着,陛下既然没立刻将你处罪,那就还有机会。但是你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来,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程立雪说完,拂袖而去。
……
“就这些?我还以为能听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林韫大失所望。
“这些还不够?”
“不够啊。最起码把当年怎么谋害我的事详细讲讲吧。”
谢珩就笑起来:“他们不说,你也猜到了吧。”
“大致能猜出来,只是……太子为何要与他联手?”
这一关窍林韫着实是想不明白,虽然两边拉拢她都没拉拢成,也不至于就因为这个联手害了她吧!失了她这个人,边疆又要换人去守,大周良将又有限,如此做来,有何好处?
除非……
“还有一种可能。”谢珩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开始他们联手只是想教训你,但是后来,有人变了主意。”
他话不说完,林韫却已然明白。
作为主将,她再清楚不过。那场大战失败的关窍根本不在于粮草,而是援兵。
如果援兵能到,那缺失那些粮草只会让大军受创,而不至于是那样的惨状。
军机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那么太子,只怕是比四皇子更容易一些。
所以……
“所以我们以为的罪魁祸首错了。”林韫蓦地抬眼,“陆川真不是个东西。”
***
刑部大牢。
“这是醒了吗?”一名狱卒捣捣另一个。
郑辉有令,严格关注这个人的动向,一醒就立刻报告。
同伴伸了伸脖子,打量着草席上躺着的血人,啧啧两声:“这能活已经不错了。不得不说,林将军下手是真狠啊!咱们进去看看。”
等狱门再打开,出来的却只有一个人。那人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走路有些踉跄。
牢里巡逻的士兵很多,那人没走几步就碰见了一队,领头的拍拍他肩,笑道:“小李,里头那人醒了没?”
“没有。”
嗓音粗噶又难听。
领头的皱了皱眉:“小李,你嗓子怎么那么哑?”
“染了风寒。”
等到人走远,领头的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天气不热不冷,怎么就能染了风寒了?”
韩杨出了牢门,寻了一处巷子换了衣服,动作自然地汇入了人流之中。
他日子挑的巧,正好是中秋节,街上人山人海,乍一看上去,真是不容易发现。
“这龟孙有两把刷子。”林韫回到小院,咕咚下一壶凉茶,才道:“东拐西拐的,差点把我甩丢了。这龟孙,绝对不是第一次入京,这看路看的比我都熟。”
谢珩抬手又为她续上水,才问:“他拐哪去了?”
“四皇子府啊。好不容易跑出来了,不投奔老主子怎么办。”
“那他现在人在哪?”
“被我丢牢里去了。”她说的轻松,谢珩眼里立刻漫上笑意。
“想想还挺有意思的。”他声音里闷着笑,“费尽心机跑到老主子门前,结果被拒之门外,一转头又被抓回去了。若我是他,可真是绝望至极了。”
林韫一拍桌子:“你提醒的及时啊!他现在正是心理防线弱的时候,我去审审他!”
说着,站起来就往门口走,结果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让郑辉去审。若是你去,他只会觉得你诈他。”
林韫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韩杨对自己的仇恨值,选择了听从谢珩的想法。
“那我们现在去跟郑辉说一声,可千万不能让他说漏嘴了。”
说着,又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又被谢珩抓着手腕带了回来。
“干嘛?”她疑惑,“赶早不赶晚,说晚了就不成了。”
那双眼里全是疑惑,还有点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的谢珩拿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揉揉额心。
“我与你一起去。”
“哎呀,不用,就这么几步路!”
“我们跟他说完晚上出去玩。”
林韫哭笑不得:“现在那么多事,又不是逢年过节的,玩什么啊!你快先分开啊,乖,等事情都结束了我陪你玩个一年两年。”
谢珩扯着她低低笑了起来,“等我一下。”
不大会,牵来两匹马。
“用不着骑马,今日路上人多,别撞到人了。”
谢珩递给她一个缰绳,嗓音如春日旷野上的风:“知道今日人多,怎么想不起来是中秋?我们牵着马去,然后去浔阳看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