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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率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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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了林韫的社牛属性,没劳烦谢珩引荐,这人就自己自来熟上了。
“伸手。”
林韫出门,正巧看见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在伤兵中间穿梭,时不时蹲下身来把脉,又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总算在军营里看见个同性,林韫大喜过望,当即就要跟她好好聊一番,义结金兰才好。
行动派向来不爱犹豫,不过到底是成长了些,没立刻窜进去,而是掐着对方兜完一圈的那个点,非常灿烂地凑上去:“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池南雪从本子上抬起头来,眼神里还带着些懵,看的林韫更稀罕她了。
林韫这人就不知道“含蓄”两字如何写,眨巴着眼睛巴巴地盯着人脸看。
池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瓷白的脸都漫上了些薄红。
“我……我叫林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看见那抹红晕,她才觉得有些不妥,赶紧站直了身子,拱手做礼。
池南雪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唇角抿起一丝笑来,声音温软:“我叫池南雪,师承姜升先生,林姑娘,久仰大名。”
姑娘软软的调子让林韫的心“砰”一下被击中了,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姑娘大义。只是……久仰大名,不敢当。”
“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南雪就好。”池南雪笑笑,只觉得她率真的有趣,难怪那些将士们都如此信服她!
瞧着林韫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池南雪抿着唇笑,笑的林韫更摸不着东西了。
“池姑娘……南雪,你为什么一直在笑啊?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林韫真心实意地问。
“没什么。”池南雪努力忍住笑意,“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罢,转过身就走了,留下林韫呆呆地站在原地,眼见那纤细的影子走远了,她才如梦初醒:“南雪,有空一起喝酒啊!”
那句话喊出来,周围士兵们聊天的声音都静了一瞬,齐刷刷地看向林韫。
然后是爆发出的一阵大笑。
“怎么了?”林韫疑惑。
没人理她。
不过声音倒是不少。
夹杂在笑声里的,还有时不时的呼痛声。
“李四,往那边一点,压到我胳膊了!”
“哎呦,撞到伤了!”
气氛难得轻松,林韫瞧着这群棒槌也高兴,于是佯怒威胁:“说不说?”
于是笑的更厉害了。
“没什么……我们只是想说,姑娘之间聊笑,好像一般不喝酒。”伤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声会传染,顷刻间笑倒一片,几日的阴霾在这时似乎散开了。
林韫装作生气地挥了挥拳头,将士们笑的更加欢畅了。
等她扭过头去想补救一句的时候,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笑声传到帅帐,谢珩遥望着伤兵营,唇角勾起笑来。一旁的顾潇眼里也有了几分放松,他回头看向谢珩:“林姑娘,可真是个宝。”
谢珩唇边的笑还没收回去,欲盖弥彰地掩了一下嘴角,还没说话,就听见顾柏那个棒槌在树上出了声:“是啊,把将军都逗笑了。”
于是谢珩的手僵在了唇边。
***
“……具体就是这样,师父他老人家来之前给我带了这些,我们一起再看看。”
“好好好,哎,池姑娘。”
林韫走去帐前,看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
池南雪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伸长胳膊努力举高,后面几个医者伸长脖子凑在一块儿看,瞧着颇为费力。
这实在是个很滑稽的场景。林韫就含了笑,偷偷躲在一边儿看,等到他们讨论完,人散了,才凑上去。
“林姑娘?”池南雪招呼她,“现在不能陪你喝酒,等到事情结束了,我们坐一块好好喝上几杯。”
林韫大喜过望:“南雪,你真的会喝酒?”
“那是自然。”池南雪声音依旧温软,眉目间尽是盈盈笑意,“谁告诉你我不能喝?”
林韫挠挠头:“没谁,一群棒槌。”
“林姑娘,我可以叫你阿韫吗?”池南雪突然问。
“当然可以,你随意。”林韫忙不迭地答,然后又有些懊恼地给了自己一拳,恰好捶到了旧伤,疼出来几滴冷汗,“瞧我,都没想起来,还要你主动说。”
作为医者,池南雪对她这反应甚为熟悉,遂牵了她手来把脉,眉头皱了一会儿才松下来。
“你有旧伤。回头我开个方子来给你补一下。”她道。
林韫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入伍了,有伤再正常不过,没事。”
“这怎么行!我师父最擅长这类方子了!”说完,她又像是说漏了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总之让我配就是了。”
两人并肩走着,林韫问起:“南雪,你们的药研究的如何了?”
“目前还差一味药引。”提起药来,池南雪正了神色,“只有这么几种备选药材,最多两日,肯定把完整方子弄出来。”
她在说药方的事的时候,柔和的眉眼也散发出锐意,显得更加的灵动。
“厉害。”林韫赞道,“不愧是神医之徒啊!”
此时圆月高悬,柔和的月华照在两人身上,周围是漫天繁星,营造出一种惬意的氛围。
“哪有。”池南雪笑出声,“别夸我了。几位前辈前些天的成果全便宜了我,而且还有我师父走之前给的建议。”
林韫耸耸肩,也不戳破她,就着月光送她回帐篷。
一路上巡夜的士兵遇见二人,都会打声招呼。林韫得了一路的注目礼,调侃道:“这群人,以前怎么不见这么热情,还是沾了我们南雪的光了。”
池南雪指弯抵在唇上,垂着眸子笑,“阿韫,你又拿我寻开心。”
两人之前从未相识,却一见如故,聊的很是愉快。
池南雪还要回去试药,林韫就先回帐休息了。
试药的帐篷离帅帐很近,池南雪瞧着林韫动作自然地走进去,唇边挂了欲盖弥彰的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就听见沈欢热情的招呼。
“池姑娘,药材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沈欢招呼她,满面笑容。
她结合姜升来之前给的建议,做出来了一副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方子,另辟蹊径,风险不小,但经过反复推敲,反倒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方子一出,沈欢等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绝口不提先前质疑,连连赞其神医之徒名不虚传。
“好。”池南雪也不是个计较的人,别人对她好她就收着,轻移莲步,“我们加快进度,说不定能更快做出完整方子来!”
比起试药帐里人数众多的热闹,帅帐里显得平静许多。
林韫在这住了几日,俨然把帅帐当成了自己帐篷,招呼谢珩招呼的行云流水,看的顾潇叹为观止。
“顾潇,你先下去吧。”谢珩吩咐道。
比起顾潇,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对此事的接受度反倒更好。
他把画像平铺在桌子上,饶是看过了也知道了,林韫还是忍不住心寒。
她手指摩挲过画像边缘,每根指头都透着病态的苍白,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谢珩。”她没有叫他将军。
褪下那一层强撑着快乐的外壳,她显得有些脆弱。
“你知道这是谁吗?”她轻声问。
谢珩语气则是意料之中:“你认识?”
当然,何止认识呢。
这可是她的好、大、哥!
林家长子,林志。
“认识。”她手指摩挲不停,“林家长子,林志。”
这显然出乎谢珩意料,他问:“皇商林家?”
“对。”
“可他不是体弱多病,长期在外休养?”
“林家是这么说的?”
“自然。”
林韫停了手,坐回原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全部喝了下去。
茶水有些烫,她苍白的手指都被烫出来了些血色。
谢珩沉默着看她做完了这一切,他知道,林韫终于要告诉他些什么了。
“谢将军,你不是一直想不明白,我一个农女,是怎么能有这种身手吗?”
不等谢珩回答,她便自己说了下去。
“我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被师父捡了去,学了一身武艺,后来追随惊鸿将军,他于我有恩,他被害了,我要替他报仇。”
“那你可知道,我和惊鸿将军一向不对付?”谢珩捏着茶杯,不动声色。
“不对付?”林韫笑了笑,“要帮他平冤的那种不对付?”
谢珩突然哽住了。
他没问林韫是怎么发现的,因为他也清楚,以她的聪明,发现是迟早的事。
毕竟他试探了那么多次。
“谢将军,今日我坦明来意,是希望日后能够合作,目标相同的路,多一个人一起走,总归没有坏处。”林韫突然放松下来,脊背靠在墙上。
烛火噼啪响,摇曳着,落下烛泪。
谢珩在寂静中默了一会儿,低低沉沉的声音才响起来。
“这是一条不归路。林韫,你想清楚。”
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要她想清楚。
“话别说太早,不走一走,怎么知道是不归路。”
她隔着火苗望他。
像隔了一层朦胧的雾,而那层雾在她说出那句话时,悄无声息地散开了。
他听见自己说:“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