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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日礼物 ...

  •   陆知遇一顿:“这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呢。不过他说,您知道密码的。”

      手提箱两旁各有3位数密码锁,和行李箱的锁一样。

      如果是行李箱密码的话。
      那陆知遇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只用同一组密码。

      他将6个数字全部拨到1。

      “咔哒——”
      果然,锁扣弹开。

      映入眼帘的是——三个贝类收藏品。
      三个不同的种类,从成色和外观来看,都是稀有物种。

      陆宴书用标本手法清理和封存了这个贝壳,套上方形的亚克力罩,底部还留有注释标签,像科普展览一样,注解了名字、产地。

      不同的是,还有时间。

      分别是2021、2022、2023年的1月1日。
      送给24、25、26岁的小清。

      “以后你的生日就是1月1日啦,新年来的时候,我们小清就长大一岁。”

      陆宴书年轻明朗的声音响在耳畔,宛如进入螺壳封存的声音,一圈圈回荡起伏,最后混响变成模糊的耳鸣声,激得陆知遇指尖颤抖。

      他是捡来的。
      没人知道他的生日是多久。

      于是陆宴书自作主张,为他定下1月1日。

      万物伊始,旧物全新。
      包括陆知遇的命运。

      断掉联系的这几年,陆知遇连这个生日都忘了。
      陆宴书居然还在为他寻找贝壳。

      今天是12月31日。
      他还应该收到一份来自新一年的礼物。

      和陆知遇临时起意送的那盒巧克力一样,黑色减震泡沫垫内,挖了四个方格,有一个却不见踪影。

      明晃晃的暗示。

      陆知遇猛地扣上保险箱,又冲到前台,语气焦急:“你知道他在哪吗?”

      前台迷茫地摇头:“陆先生很早就将这个箱子放过来了,我今天也没见过他。”

      “那你借我打个电话可以吗?我手机没电了。”

      前台指了下旁边的座机:“您随便用。”

      陆知遇播出那串不需要回忆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却无人接听。

      陆知遇双手垂下,沮丧地道谢,向电梯走去。

      刚按下按钮。
      时钟的指针来到了0点。

      海岸线陡然有烟花绽放,一朵一朵升上天空,形单影只,像是一场孤独的庆典。

      活动烟花秀很难申请,也不可能如此…单薄。

      他知道了!

      陆知遇将箱子往前台一塞,裹紧羽绒服冲了出去。

      来轮海的改造还是太彻底了,让他看到烟花才想起来——那个方向的海滩,他曾经和陆宴书一起去过。

      硬质皮鞋不好跑步,接触水泥地面震得脚踝生疼,跑进沙滩又踢进去一些泥沙。

      但陆知遇只想再快一点。

      烟花孤独地放着,成为此刻的灯塔。

      他赶到时,陆宴书正站在海岸线边,绚烂的花火映亮他背影的轮廓。

      他依然穿着他的黑色大衣,加了条羊绒围巾。
      双手插兜,安静伫立,看着烟花升腾而起,再在天空炸开。
      海风灌进他大衣,衣角随风摆动。

      踩沙声被烟火声掩盖,陆知遇走到他身边。

      他没有像台上那样叫他哥哥,反而直呼他名字:“陆宴书。”

      陆宴书转过身来,有些惊喜:“你来了。”

      “等我一下。”
      他跑了两步,蹲下从沙地里捧起一个亚克力盒,递给了他。

      “生日快乐,小清。”

      这一筒的最后一束烟花升上天空,绽放了一个最明亮最大的烟花。
      然后万籁俱寂。

      陆知遇接过,里面是一块形状并不佶屈聱牙的螺壳,规矩的螺旋向上的圆锥体,却有着精致独特的纹路。

      他看见注释签写——
      阿当嵩翁戎螺。
      产地:巴哈马群岛。
      时间:24年1月1日,送给27岁的小清。

      他把这个螺壳抱在怀里:“谢谢,酒店里的礼物我也看到了。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陆宴书最怕他望向自己时,眼睛里那股期盼又眷恋的光。
      他想轻拿轻放,于是点头:“这个日子很好记。”

      陆知遇不置可否:“你晚宴不在,是跑到这里来弄烟花了吗?”

      陆宴书答非所问:“晚宴有宋昀招待就够了,我向来不负责这些事。”

      “那你吃饭了吗?”陆知遇伸手,将手背贴上他的。
      陆宴书的手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宽大温暖的,此刻却凉得惊心。
      他在海边呆了多久,不言而喻。

      偏偏陆宴书还一直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挺好,还知道关心我。”

      “你没吃饭是不是,为什么?”
      “没胃口。”陆宴书说。

      陆知遇陡然窜起一股怒火,这股火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他知道,绝对不单单是因为陆宴书没吃晚饭。

      “我如果今天没来怎么办?”陆知遇盯着他,“你要在海边呆多久?礼物又要怎么给我,让前台给我送上来?”

      “放完烟花就回去。”

      陆宴书抬手,在空中僵滞两秒,才放上陆知遇头顶,揉了两下,“走吧,现在可以回去了。”

      他率先转身,一副不再想继续话题的姿态,给人一种他只是在完成任务的错觉。
      任务做完,他就立马抽身。

      陆知遇更憋闷了。
      抱着标本盒跟上。

      烟花散尽,海边只剩潮汐和月光眷顾。
      他们沿着海岸线往回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陆宴书问。

      陆知遇答:“以前和你来过。”

      那大概是2016年,来轮海还是渔船林立的时候,一湾之隔的地方就是北城的核心商圈,城市之心。大型活动几乎都在那里。

      那时候陆宴书做了个重大抉择,花光了所有积蓄,以及公司账面所有资金,还贷了款,几乎抵押了自己手里所有的资产,去竞标来轮海改造项目。

      还和宋昀一起,盘下了能眺望海景的一片山坡,联合一家地产公司,修了高端海景别墅区。

      但别墅都是后话,当时没人知道他要干嘛,都说他疯了,毕竟来轮海已经烂了好几十年。

      资产没了,陆宴书手里只剩下已故爷爷留下的一个小套二,套内仅有45平,还是在十分脏乱差的柄港里。

      于是陆知遇就跟着他,住进了咸腥、潮湿、又嘈杂的柄港。

      那一年的元旦,他们在海边跨年,因为身上没什么钱,陆知遇也很懂事地没有要买什么烟花、仙女棒。
      或许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过年放烟花的概念。

      他们两人就站在这里,蹭了城市之心的跨年烟花秀。

      那是很神奇的体验,烟花炸开的声音被海风吹淡,到他们耳朵里像是上了隔音玻璃罩,但光芒却丝毫没有减弱,此起彼伏,在整个海岸线流动。

      那天晚上还降了雪,陆宴书仍然脱了鞋,踩进冰冷刺骨海水中,给他找了个贝壳,当做生日礼物。

      那个贝壳,很普通很普通,放进市场连一块钱都不值。
      但他们那天晚上,却快乐得令人想哭。

      “记性还挺好。”他无话找话,“什么时候走?”

      “只是回来参加年会,明天就走了。”

      他感觉陆宴书看了他一眼。
      “北城这几年变化很大,不去看看?”

      柄港,对陆知遇来说,就是他与陆宴书之间的钥匙。
      能无视所有虚设的密码,直接开箱。

      所以年会庆典上,陆宴书致辞提到“柄港”的那刻,陆知遇就知道他点的是自己。

      陆宴书想让他去柄港看看,而不是在场的其他人。

      陆知遇笑笑,反问:“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不是吗?”

      陆宴书沉默两秒,终于正色道:“准备给你的生日礼物,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会到你的手上。其他只是过程,不重要。”

      “不重要吗?”陆知遇掏出手机,将他发的那句消息放在他眼前。
      黑暗中,屏幕蓝光尤为刺眼。

      “那你发的这句是什么意思?”
      他质问,“回忆我们的过去?如果你不是想和我重归于好,就不要对我做这些事,很残忍。你知道我忘不了你。”

      陆宴书呼出一口气,热气稀薄。
      他伸手去拉他:“小清……”

      陆知遇猛地甩开:“不要叫我小清!我已经长大了!”

      “陆知遇。”陆宴书的表情沉下来,大力钳着他的手腕,“我们的过去为什么不能回忆?”

      “因为,因为……”陆知遇突然答不上来。

      陆宴书略一用力,将他拉近自己:“就因为你喜欢我?就因为我们做过?”

      “我……”

      他声音低沉得可怕:“你觉得我要对你负责到底,所以当现实和你的想象有偏差的时候,就受不了跑掉。一声不吭,切断所有联系方式。把我留在这个地方等你四年。”

      他气笑了:“这就是你说的长大?”

      陆宴书松开他的手,重新将手揣回自己兜里。
      他又像是那个冰冷的雕塑了:“别骗自己了,陆知遇。”

      在这种时刻,陆知遇居然还能鬼使神差想起过去的日子。

      在他表现出对策展的兴趣之后的一个暑假,陆宴书每天将他带在身边。
      带他去拜访了很多个艺术家,讨价还价,杀伐果断。

      所以他会知道,曾经陆宴书从来不会对他这样。
      他只会把这种半认真半讥讽的态度,用在那种油盐不进、不愿意出画的艺术家身上。

      而今天,陆知遇感觉自己成了那种外人。

      时间带来的变节,无论是什么样的纽带,也无法抵挡。

      那种无力感突然深深席卷了陆知遇:“我没有叫你等我,明明是你先丢下我的。”

      我不再有地方可以去了,才会离开这里的,不是吗?

      “我今天说欢迎回家,没有在骗你。”陆宴书叹了口气,软下语气,“以前的所有事,我向你道歉。”

      酒店的灯光近在眼前,他们走过欧式雕花的喷泉池,站在大门透出的光斑里。

      他上前一步,双手拢着他肩头,轻轻掂了掂,像是在做一次珍贵而郑重的道别。
      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行了,外面冷,快上去吧。”他松开手,“照顾好自己。”

      ……刚说了欢迎回家,就开始说残忍的告别。
      有人真的很虚伪。

      “我不需要你道歉。我也不想和你回忆什么过去。”

      陆知遇抬眸,眼睛里暗光闪烁,“我只想要个未来。”

      他看着陆宴书的脸,他脸上的每一处细小的纹路,他都曾在暗灯下,用目光、用手指,一寸寸描摹过,烫进了心里。

      说再见,也许就是遥遥无期了。
      都这个岁数了,有什么是不能遵从本心的呢?

      于是他脱口而出:“陆宴书,今晚跟我上楼。你敢吗?”

      万籁俱寂。
      连富丽堂皇的酒店,都黯淡了下去。

      陆宴书只是皱着眉,沉默地盯着他。
      一言不发。眼神锐利仿佛要将他刺穿。

      “算了。”陆知遇失望垂头,转身准备进酒店。

      但陆宴书一个箭步跨了过来,抓过他的手腕,反客为主,拉着他大步进了酒店。

      取好保险箱,拉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那一刻,他转身,捏住了陆知遇的下巴,周身寒气未退:“我为什么会不敢?”

  • 作者有话要说:  上楼干什么?上楼干什么?!
    你们成年人一言不合就上楼是要干什么!!!
    ——暧昧的事交给我,收藏的事就交给你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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