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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夜 ...

  •   陆知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陆宴书盯着他的脸,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放过。
      “在北城的时候,不是还邀请我上楼一起过夜?”

      他走近,压迫感顿时袭来:“怎么现在一句话不说了?”

      说着,陆宴书微微俯下身子,与他保持平视,抬了抬手,却最终没有捏住他那瓷白瘦削的下巴。

      陆知遇眼里闪过一丝仓皇。

      “那是因为…”

      陆宴书歪头:“因为什么?”

      陆知遇两眼一闭,肩膀卸了劲似的往下一松,放弃抵抗。

      “我以为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所以才孤注一掷,想要留下一点痕迹。
      哪怕只是一点不堪的瘢痕。

      陆宴书喉头动了动,突然伸手揽住他后颈,用力朝自己怀里一带,将人按进了怀里。

      陆知遇听见头顶传来一句:“傻不傻。”

      声音小到像是幻听。

      一触及分,陆宴书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逗你的,晚上我睡地铺。”

      说完,他又踱步回客厅,继续研究刚才的遥控器了。

      陆知遇摸了一下右脸,这半边脸,刚才清楚感知过他颈侧的脉搏,跳的很快。
      陆宴书的表情惯会骗人,但心跳不会。

      陆知遇曾经想过,哪怕自己拼命努力,做了那块坚定又坚强的石头。

      只要陆宴书还是那片深潭,他无论再投多少次,都留不下任何痕迹,甚至比不过一阵风。

      但好像,从目前来看,并不是这样。

      他唇角不自主勾起一个弧度,很快压了下去。

      他走到电视机旁,从隐蔽的理线盒里拽出一根电源线:“房东给配的电视很老,不能联网,只有几个电视台可以看看,我平时都没开过这个电视。你要看么?”

      陆宴书放下遥控器:“今天除夕,看春晚啊。忘了?”

      “嗯,忘了。”

      陆知遇高中毕业就没看过春晚了,除夕对他而言,除了有些格外孤单外,和普通的一天没有区别。

      当春晚歌舞升平的声音响在他的客厅时,陆知遇甚至有点陌生。
      但诡异地升起了一种团圆的暖意。

      隔着六年的时光。
      在另一座城市,他和陆宴书,再次并肩坐在了沙发上,一起过年。

      但两人也没有真正在看节目。

      陆宴书手机消息闪个不停,各种新年祝福送进来,他一直在回。

      而陆知遇就不一样了,同样是看手机,他却是那个一直在发祝福的人。

      ——刚工作两年的人,地位待遇……的确不一样。

      突然,陆宴书起身在家里又转了两圈,打开了冰箱,又失望地关上。

      陆知遇:“?”
      他也跟着站起来:“要找什么?”

      陆宴书挠了两下头:“陆知遇,你平时在家,一点零食都不吃?”

      陆知遇茫然地点了点头:“为什么要吃?”

      “好问题,你问到我了,为什么要吃……”陆宴书啧了声,“因为想吃?”

      “你想吃吗?我只有巧克力,在我包里。”

      但巧克力对陆知遇来说也不是零食,是为了预防自己的低血糖,随身得备着。

      陆宴书摇了摇头,划开手机点起了外卖:“还好,还有店在做生意。过春节,家里怎么能没点瓜子坚果、零食水果什么的。”

      他坐回沙发,翘着二郎腿,拿着手机一通点,下意识问陆知遇:“你有没有想吃…算了,你应该没有。”
      毕竟连零食都不吃。

      陆知遇哼了声,一把抢过手机:“有人点我还不吃?我可不傻。”

      “那可不一定。”
      陆宴书语气逗弄,敛眸的瞬间却有暗光一闪而过。

      那张装着陆知遇大学四年生活费的卡,还原封原样在北城的抽屉里放着。

      陆知遇大四毕业时寄回来的。
      整整四年,他没用自己一分钱。

      --
      陆宴书点的是一家自配送的超市,就这么十分钟,购物车已经来到惊人的700块。

      陆知遇下意识肉疼了一下。
      于是他默默地加购了一袋5块钱的果冻,又递了回去:“我选好了……”

      陆宴书没接,也没看他点了什么东西。
      只是凑过来,伸手在提交订单的按钮上一点,跳转了信息页。

      “地址填一下。”

      “哦。”

      陆知遇垂眸操作,在新增地址的时候,一列老地址摆在底下,他下意识扫了一眼。

      一处是柄港的老屋地址;一处是陆宴书的公司地址。
      这两处他都很熟悉。

      但有一条地址,他却从来没见过。
      写着:岚海华庭A区5-6 陆先生xxxx

      这是哪里?

      陆知遇压下心中的问题,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地址,飞快填好还给了陆宴书。

      节目声还在吱吱呀呀。

      陆知遇掏出手机,偷偷搜索了这个地址。

      结果很快跳了出来:岚海华庭,2019年竣工交房的高端海景别墅区,位于北岸区海望山山顶,位置毗邻来轮海,绝美海景收入眼底……

      看到地图显示的位置。
      陆知遇想起来了——

      陆宴书当初倾家荡产,拿下的来轮海沿线项目,还包括这块靠海的山头。
      只不过那会儿还是个灌木与乱石丛生的荒山。

      陆宴书带他去过两次。
      告诉过他,这篇山头未来会是北城的顶级小区之一。

      他那时候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认知,觉得最好的房子也不过就是他们抵押掉、搬出去的那套。

      也没往心里去,久而久之就忘记了。陆宴书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他后来也不曾了解过。

      直到看到这个小区的别墅,现在单价是15万一个平方。
      陆知遇才对他说的“顶级小区”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所以这个地址,就是他现在住的家了?
      他还真是……苦过,但没穷过。

      --

      陆宴书的外卖在半个小时后准时送上门,他从袋子里拿出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陆知遇点的那袋小果冻。

      “接着。”他朝陆知遇一抛,语气揶揄,“你的儿童果冻。”

      果冻划了个抛物线,落到陆知遇手上。

      “果冻怎么儿童了。”陆知遇喃喃道。

      陆宴书不置可否,转头收拾起这堆零食来。随心情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把一大包零食饮料分门别类收纳到各个地方。

      时不时捏着袋吃的问陆知遇“这个放哪里”。

      陆知遇本来要起来帮忙,被陆宴书按了回去:“这点东西用不着两人。”

      于是,陆知遇原本空荡荡的茶几,摆上了一盘洗好的水果,一盘瓜子坚果,还有一盘散称糖。
      就连冰箱里,也整整齐齐码了十来瓶饮料。

      陆知遇被迫盘腿坐在沙发上,吸着果冻,看完了全程。

      做完这些,陆宴书满意地坐回来:“这才有春节的感觉嘛,家里存货多,第二年才仓廪实。”

      陆知遇哽了一下,突然想起往事,微眯起眼:“想起我们在北城过的第一个春节了。”

      但陆宴书显然已经有些不记得了:“那时候应该挺苦的吧,你来北城没多久,我就抵押资产了。”

      陆知遇挂起浅笑:“是啊,年夜饭你给我包了顿饺子,一起看了春晚。”

      他又补了句:“鲅鱼馅儿的。”

      那个春节他还记得,除夕一大早,陆宴书就拉着他,顶着寒风钻进早市,选了一条刚海捕上岸活冻的鲅鱼。
      回家后,陆知遇负责打扫卫生,他负责剁馅。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一上午没断过。

      然后,陆宴书就将鲅鱼尾巴斩了下来,用水清洗了好几遍,贴到了门外的蓝白墙壁上,离门两尺的距离。

      陆知遇就扒拉着门框看着,目光从他碰过冷水通红的手指,移到柳叶似的鱼尾上。问他为什么要贴鱼尾?

      “这啊,象征着年年有余。”

      陆宴书曲起手指,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他脑袋:“过年嘛,怎么也得有点仪式感。”

      兴许是说到贴鱼尾,陆宴书也想起来了:“那个春节过得真简单。”

      “现在也…”陆知遇下意识接话,感受到他投射过来的视线,又不由自主低下头,声音也变得嗫嚅,“咳,挺好的。”

      陆宴书点了点头:“是挺好的。”
      和这么几年比起来,现在能这样坐在一起,已经太好了。

      电视机里,新年的倒计时在此刻响起来。
      “十、九、八……三、二、一”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彼此,相视一笑。
      “新年快乐,哥。”
      “新年快乐,陆知遇。”

      说完这句郑重的祝福,陆知遇才恍然察觉——今天陆宴书只在刚见面时,叫了自己的小名。
      除此之外,他整整一晚都叫的是陆知遇。

      难怪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
      陆知遇洗漱得早,陆宴书和他一起移开茶几,帮忙把衣柜顶上的床铺拿下来,看着他拖了地,就进了卫生间洗澡。

      谁知吹完头走出来时,陆知遇人已经在地铺上蜷腿坐着了。

      “这是什么意思?”陆宴书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陆知遇顺势一躺,被子一盖:“你去卧室,我睡地铺。”

      “不是说好了我睡地铺么。”

      陆知遇总不好说是因为看了他新家,感觉不能让他大过节受这种苦吧。

      他又紧了紧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大有坚决不起来的架势:“我这都睡下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晚安!”

      陆宴书还是没动。

      半晌,他轻笑了声:“陆知遇,现在会耍赖了啊。”

      陆知遇还没反应过来,陆宴书便俯身,连着被子将他整个人扛到了肩上,大步扛回了卧室,朝卧室的床上一扔。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跟搬一袋水泥差别不大,陆知遇倒在床上,整个人都还是晕头转向的。

      陆宴书单手抄起床上那条落单的被子,利落地转身出门。他在门口停留一瞬,伸手替他拍了墙壁上的灯光开关。

      “晚安。”

      卧室回到黑暗和寂静,陆知遇却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

      这到底是谁的家啊??
      为什么有人强势得这么自然???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节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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