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吴希木

21、参军

　　杨澈，在高三最后一个学期里，退学了。他收拾起对许妍希的依恋，心平静气地在家里开始了复习。杨澈的父母对儿子的决定很吃惊。早恋，在他们看来，只要没做出格的事是可以被原谅的。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结于此。他们的儿子，性格稳定，做事专注，认定的事就会全力以赴。这样的孩子他们给予高度信任，也希望学校和老师给予信任。
　　可是，校方，具体来说是许妍希的英语老师，上纲上线，不光政治上搞对立，逼迫两个孩子分手，还要求班干部带头孤立他们，主要是许妍希。杨澈父母并不赞同激化矛盾的做法，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看着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忽然就变得郁郁寡欢，心里又伤心又愤恨，恨不能替他讨回公道！
　　一天，杨澈心平气和地跟爸妈说，他想退学。
　　“你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退学？不用在意那些，我希望你，许妍希，抬头直面非议！再说逃避不是办法，家里也不会成为你的避风港！”
　　“爸，我不是逃避的人。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会昂首挺胸直面非议！许妍希，不能！她的世界因我崩塌了，我不能自私地拖着她万劫不复！”
　　杨爸不再坚持，是的，儿子分析得对！也许分开不见，对谁都有好处。
　　“那高考，你预备怎么备考？”
　　“我在家学习。我想好了，我的短板在语文和英语，班主任说会给我布置学习任务，作业和考卷，同学帮我带回去，他来批改。张老师说她上我们家来补习英语。数理化生，本来就是我强项，各科老师让我跟紧他们的进度，高考就没问题。这样来说，在家里安排好学习时间，应该会比在学校更有效率！”杨爸不再担心，本来也不应该担心！
　　出成绩那天，杨爸在家里踱来踱去，“紧张什么？”杨澈心平气和。他清楚这半年来自己的努力和艰辛。每当想放松一下，就想到许妍希可能还在埋头苦读，他立马精神起来！他要努力，要用成绩证明，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他要考出这个城市，他要跟许妍希建造未来！他扼制住想要见她的欲望，凭着不服输，不妥协的精神走到了今天！
　　语文126，数学139，英语124，理综267，总分656分！
　　杨爸高兴地直抹眼泪，杨妈直接捂住脸痛哭起来！杨撤握紧了拳头，功夫不负有心人！“小澈，打电话给刘老师，张老师，你的各科老师，我要摆酒，摆谢师宴！”杨澈家里的电话已不停了……
　　许妍希高考成绩出来后，爸爸妈妈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恭喜。她，她爸妈，早已经被半年前的早恋事件消耗了气力。她高考能考成什么样，爸妈已不再期待。
　　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家的乖乖女变成了叛逆女青年，叛逆来得如此迅猛，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他们被学校一次次地约谈，被牟老师一次次地打击，说自家女儿不敬师长，早恋！是家庭教育出了问题，他们要承担责任。如果不跟男方断了，女儿要被退学！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后听说杨澈退学了，两个人才算松了一口气！整日看着女儿幽魂一般上学，放学，他们对高考已不抱期待了！她的人生，总归她要做主！她长大了，不听我们的话了。
　　许妍希这几个月没了任何人的希望，反而活得好轻松！不再背负着好学生的光环，不再刻意维持与哪位同学，哪位老师的关系，她就是她自己！没了任何牵挂，没了任何压力，学习纯粹成了自己的事，累了就歇会儿，不必摆样子，有劲儿了就接着做题，背书。
　　出成绩那天，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她淡定地查询了成绩，只通知了黎薇一人。从此她再也没有走进那所学校，那间教室。
　　一个月后，学校的英雄榜换了照片，一张张鲜活的笑脸，一份份沉甸甸的答卷。分数和学校好似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第八监狱，我们刑满释放！英雄榜的第一榜单，第二榜单上分别贴上了杨澈，许妍希的照片。照片底下赫然写着西安交通大学，中国海洋大学。一个向西，一个向东。从此，再也不见！
　　出成绩后，杨澈想尽各种办法联系许妍希，他打她手机，去她家小区，找过黎薇。
　　“杨澈，你为什么要退学？你知道你退学后许妍希这半年怎么熬过来的吗？一个朋友都没有，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戳戳，还要接受牟老师的讽刺挖苦！你把她丢下了，现在还要找回来吗？她又不是个物件！”黎薇的情绪明显激动了。杨澈头顶上的雷一个接一个劈下来。
　　“我以为我走了，所有的非议就带走了！”
　　“你是走了，所有的非议都落在了她身上！她不发疯已是上天垂怜！”
　　“她不肯原谅我了。”
　　“她说，结束了，忘了吧！”
　　杨澈失魂落魄地跑回了学校，跑到了许妍希的教室，他找到她的位子，坐在上面抱头痛哭！他真的失去了她。
　　大学是新的开始了，杨澈读的是机械制造。他喜欢这个专业，大学里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和研究中，他觉得他应该为国家的制造业发展做出点贡献。所以，他跑图书馆，泡实验室，跟同学一起参加机械设计创新比赛……日程很满。期间杨澈父亲去西安交流学习一个月，顺便看了看儿子。
　　“结实了，稳重了！回头我给你妈说，让她放心！”
　　杨澈带爸爸参观了兵马俑，逛了大雁塔，吃了回民街小吃。杨爸爸知道儿子很忙，不敢多打扰。
　　“小澈，爸爸和妈妈从来都认为你是我们的骄傲。这个跟学业，事业，通通没有关系。我和你妈妈对你的期望很简单，就是你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生活。”
　　“爸，恭喜你，你和妈的要求，我一直做得到！”
　　“做得到就好，别把自己崩那么紧，西安城可以多逛逛，牛羊肉可以多吃，淄州可没有这么正宗的羊肉泡馍！”杨澈知道他爸爸在说什么，同寝室友，辅导员都知道他是个大忙人，都认为这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只有杨澈知道，自己打着忙的幌子逃避感情！
　　感情这种东西，不能琢磨，一琢磨就占领了思想和情绪。所以，战胜它的唯一办法，就是忙碌。可以忙碌地跑步，忙碌地做实验，忙碌地做设计稿，甚至有些人忙碌地找很多女朋友……
　　大三快毕业了，杨澈全科成绩均为A，绩点排名专业第三，顺利拿到了保研资格！龚教授很喜欢这个锐意进取的年轻人，脑子灵，体格好，抗造！不止一次问他，要不要读他的研究生？只提交个申请表就行了。
　　杨澈，犹豫了……
　　“还有一年，不急，你好好想想！把毕业论文好好写写！”
　　杨妈妈知道这个消息后，劝儿子，上研吧！最好读个博士，直接留校当老师，别跟你爸似的在医院，一周不见人影！杨澈说，好，我再想想。再想想的意思就是，不想。不想读研，他想换一种方式，换一种忙碌的方式，让他的生活有意义，不再执着于许妍希！
　　大四，一年一度征兵季，食堂里的电视上播放着征兵宣传片。辽阔的草原，威猛的骑兵；辽阔的海洋，飒爽的水兵；辽阔的天空，炫酷的飞行员……保家卫国终不悔，驰骋疆场献青春！
　　杨澈忽然看得心潮澎湃，他想去草原上骑马巡逻，或者站在驱逐舰的甲板上，乘风破浪，或者驾驶飞机，守卫祖国的蓝天。这才是有意义的事，这才是我想做的事，我要当兵，我要当兵，我，西安交通大学优秀毕业生，要当兵！我要让忙碌有所价值，我想让意志得到锤炼，我想趁自己青春年少，为祖国贡献力量！
　　杨澈感到他的思想正在升华，胸中的正气正在激荡！这或许是冲动，但没有比这个冲动更有价值的事了！他跑回宿舍，找到征兵宣传页，颤抖着拨通了辅导员的电话。
　　“喂，秦老师，我是杨澈，大学生入伍，我报名！”
　　秦老师陕北人，后鼻音较重，自带喜感。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受甚么刺激了？”
　　“没有。”
　　“对系里给你的安排不满意？”
　　“很满意！”
　　“龚教授跟系里不止说了一次了，要你过去跟课题。你也知道，想读他研究生的人排队都能排到校门口！”
　　“我会去跟龚老师解释！”
　　“你先给我解释解释！”
　　“秦老师，国家不是号召我们大学生去部队锻炼吗？我觉得学校也是希望我们参军入伍的！”
　　“两码事，你不用上纲上线，我问得是你，杨澈，为什么要参军？”
　　“为了强军目标，保卫祖国的理想！”秦老师没话说了，再说该反动了。她无奈地在入伍申请上签了名字，“我只希望你不要冲动，莫要后悔！”
　　“不会的！”杨澈喜出望外。
　　秦老师在申请表上写上同意，签了大名。“给你，到了部队好好干！”
　　“是！”杨澈冲着秦老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