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看别向后看》粉黛子

7、自由

　　老妈吴梅来了些日子，何云感觉放松多了。一来洗衣、做饭，吴梅包了，何云只管接送孩子、辅导作业，二来遇到事有个人说说唠唠，心里舒坦不少。

　　这几日，何云心里萌生个想法，她想捡起大学的专业，去考个老师。倒不是看中这饭碗有多“吃香”，只是自从上次跟班主任“意思”之后，何云总在想，如果自己做了老师，会是个什么样的老师？

　　当年在师范大学，何云是风云人物。一米七的个子，身材匀称，菱形脸，丹凤眼，秀气的鼻子，乌黑的过肩长发，迷倒一众男同学。长得漂亮不说，性格还好。热情、坦率、大大方方，没有“美女”的高傲和做作，女同学也不排斥她。靠着姣好的外型、不错的人缘，还有一点点上进心，大学四年里，何云做过班长，做过学生会干部，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全国师范院校的教学技能大赛，给学校抱回来一座珍贵的奖杯。

　　要不是毕业那年意外地被一家上市公司录用，何云十有八九也在哪个学校里做英语老师了。

　　何云把心思跟吴梅说了。吴梅问她：“你公公那儿，能过得了关？”

　　何云担心的也是这个。

　　当初何云跟刘阳恋爱一阵子，刘阳认准了何云，把她带回家吃饭。第一次见面，刘青山就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是有心谈婚论嫁，何云得把外面的工作辞掉，回来跟刘阳一起顾家业、顾家庭。

　　为了这事，何云差点跟刘阳掰了。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做派？结个婚还有附属条件，简直是封建！专制！可笑！

　　要知道，当时的何云正在市里的一家上市公司里混得顺风顺水。这家公司实力雄厚，是业界的“隐形冠军”，常年有国家级别的领导人来考察。何云在这家公司的工会做事，才几年就提拔了个部门小领导的头衔，前途可期，劲头十足。

　　要她为了男人放弃这大好的工作，怎么可能？那就只有放弃男人了。

　　何云清晰记得，她跟刘阳说“拜拜”的那天，刘阳哭了。那是何云第一次见男人哭。那天刘阳开着厂里新买的沃尔沃最新款越野车，嘚嘚瑟瑟地到何云办公楼下等她下班，没想到，等来的是何云的一句“分手”。刘阳跟被人打了一棒似的，懵了。先是趴在方向盘上抽泣，再是搂着何云的肩膀嚎啕大哭。

　　何云没见过男人为她流泪，心里也舍不得。但既然决定了，就不拖泥带水。刘阳再来电话她不接，信息也不回复，她希望刘阳知难而退。在男人和自由之间，何云必须站后者。

　　刘阳自然不肯死心。接下来的几天，每到下午四、五点，何云扒开办公室的百叶帘往外一瞄，就看见刘阳的车停在办公楼下，想“截胡”。何云呢，也不傻，到了下班的点儿，走偏门、走消防通道、走地下停车场，绕出去，不跟刘阳打照面。出了公司，她不回自己租的房子，住在一个关系要好的女同事那儿，以防刘阳又去家门口等她。

　　何云嘴上不说心里想，你刘阳若是真心想挽回，不该在我这儿下功夫，该到你爸那儿下功夫，把你爸那点儿封建残余思想给清除了，还我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我也不至于这么决绝。

　　后来的一个周末，何云回老家，从吴梅口中得知，刘阳确实在他爸那儿“下了功夫”。

　　自何云提了分手，刘阳试图跟刘青山沟通，但无果，刘青山顽固得很。

　　刘阳见说不通，转而求助老妈陈惠。可陈惠哪里说得过刘青山？一个是家庭主妇，一个是金牌销售，口才悬殊。几句下来，陈惠自己的立场保不住，反倒差点被刘青山“劝降”。

　　刘阳想想，还是自己上吧，关上门，跟刘青山“摆事实、讲道理”。陈惠在门口听个大概，两人先是和声细语，不一会儿刘青山嗓门儿高了起来，刘阳的嗓门也高了起来，一番激烈争吵后，刘阳摔门而出。陈惠进去一看，茶杯碎了一地，刘青山脸红得跟喝了两斤白酒似的。

　　陈惠哪见过这架势，她不知道儿子刘阳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接下来的几天，刘阳没回过家，在哪儿吃、在哪儿睡，她也不知道。陈惠心惊胆战，这么下去，怕是儿要跑、家要散。思来想去，七拐八拐，找到了吴梅。

　　吴梅对这桩姻缘本不上心。一来，自家是普通人家，条件一般，刘家家境优越，十里八乡响当当，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儿嫁过去吃亏受委屈怎么办？这不，还没结婚呢，就限制起女儿的自由来了。二来，女儿各方面条件不赖，追她的男孩儿一个接一个，不怕没有青年才俊做女婿。分了就分了，何必吊在“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一棵树上？

　　但陈惠上了趟门，吴梅的态度松动了。

　　跟吴梅想象的不一样，陈惠身上没有一点阔太太的架子。实在人一个，礼数上很周到，穿衣打扮朴朴素素，待人接物温和诚恳。

　　一见面，陈惠就把心里话和盘托出，说自己就刘阳这么一个儿子，丈夫刘青山打的江山都是为刘阳，刘青山年纪大了，家业以后要靠儿子儿媳，晚接手不如早接手。言辞之间，已然把何云当成半个自家人。又说儿子学历不如何云，何云要是能嫁给刘阳，是他们刘家的福气。

　　吴梅本是有些介意刘阳的高中学历，觉得他这方面配不上女儿，但见陈惠姿态放得这么低，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苛求。

　　想想，万事两难全。刘阳没上过大学，不代表他没能力，也不代表他以后上不了，现在社会上在职读书、美化简历的多的是。刘阳为了何云能破天荒跟他爸翻脸，说明他对何云用情够深。刘阳的妈陈惠呢，个性不奇怪，女儿要是嫁过去，婆媳关系差不到哪儿去。倘若换个人家结亲，男孩儿纵是硕士博士的，靠不靠谱且说不准，万一遇上个恶婆婆，一辈子说不出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