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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认祖归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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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江浔之被两名弟子连拖带拽地带到了江许鸿面前。
“之儿,你也知道,你和尧儿之间只能留下一个,尧儿资质比你好,下一任阁主之位一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是爹对不住你……”
年幼的江浔之懵了,他先前偶尔听见弟子之间的八卦,说江许鸿禀性良善,留下了他这个天煞孤星,所以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还是敬重的。
可现在他心中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居然要赶走他。江浔之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趁着江许鸿低头片刻,挣脱了弟子的束缚,跌跌撞撞跑回那处别院。
待他回到母亲房前时,只见房门大敞,炉内所剩不多的火炭早已熄灭,他母亲不在屋内。只有桌面上打翻的茶盏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江浔之就被急忙赶来的弟子逮住,押回了霞月楼上。
“江阁主,您决定好了吗?”沙碧大师紧紧盯着江许鸿。
江许鸿沉默半晌,向弟子招了招手,将众人带到了洛南阁后门处。
“之儿呀,唉……不要怨爹呀。”
江许鸿许是心中还有不舍,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江浔之的脸,最终转过身去,喃喃道
“真像你娘啊……”
言罢,摆了摆手,向霞月楼走去。
身后的弟子会了意,把江浔之推出了洛南阁的后门。
那时正值冬日,天上悠悠地飘起了白雪。
七岁的少年多多少少懂了点人情世故,知道只有母亲能护他周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不离开他的母亲。
他想起母亲曾经为了给他讨一壶治风寒的药,在江夫人殿前跪了一整天。
江浔之以为只要自己和母亲一样跪着就能再次见到那个给他带来希望的男人,也能再次见到母亲。
可是,他错了。
七岁的江浔之穿着一件干净但略显破旧的棉衣,在雪中跪了一夜,但少年身子骨本就单薄,江浔之终是在太阳出来之前倒在了雪上,没有看到新一天的日出。
第二天,洛南阁的人来探查时未见到江浔之,回去禀报后,无人在意,都希望他是被什么野兽叼走了,或是被流民抓住了,一死了之。
从此江浔之这个人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了。
此后五年,“江浔之”这个名字偶尔在饭后闲谈中被人提及,也是被称作“天煞孤星”草草带过。
如今江浔之再次站在霞月楼上,以“走散的爱子”之名被带回,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回忆起这些往事,金榻上的二人脸色都不好看。
“之儿,莫要胡言。”江许鸿强压着怒气指责道。
“江哥哥莫要生气,小女本就与令慈有过不悦,之儿这样小女也能理解,既然你们一家人团圆,那薇莲便先退下了。”
说着,赵薇莲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转身欲走。
“薇莲,别走呀,尧儿,你带之儿去祠堂,我与你母亲先歇息了。”
说着,江许鸿揽着赵薇莲的腰回了房。留下一脸尴尬却还带着微笑面具的江浔尧与江浔之面面相觑。
此时,江浔之还在震惊这老太婆居然上一秒还因为自己叫了她“太太”而气的面目狰狞,下一秒就变的小鸟依人起来。
“让兄长见笑了,家父家母素来恩爱,还请见谅。”江浔尧的声音打断了江浔之的思绪。
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印象还算不错,知书达礼,看起来资质不错,于是便自来熟地搭起话来。
“嗨,小兄弟,你叫江浔尧啊,从今往后咱就是兄弟了,给我讲讲咱家有啥好玩的地方呗!”
“可是兄长,这不合礼数,咳咳……”
“哎,这有什么的……”
江浔之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浔尧打断了。
“好了好了,我爹娘走远了,终于不用装了,嘿,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一个像样的兄弟了,来来来,听我跟你唠……”
江浔之又懵了,感情这对母子戏精啊?不过他也乐得自在。
原本还担心这么个弱花扶柳的谦谦君子会被自己带坏,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两人分明是同流合污。
“哎呦,看不出来呀,刚刚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宝宝,原来玩的挺花呀。”
“那是,咱先去祠堂,等你认祖归宗了带你到我房里去,那好东西可多了去了,随你挑!咳咳……”
看来这人体弱不假,表里不一也是真不假。
江浔之乐极了,刚刚的不悦一扫而空,到底是血脉相连的血亲,两人一见如故,话多到说不完。
就这样两个少年走到了祠堂门口,面对一众弟子,俩人一个开始装冷酷,一个开始装乖巧。
到了祠堂内,江浔之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江浔尧并没有跟上,偌大的祠堂里只剩他一人。
江浔之缓步走到列祖列宗的灵牌前,没有跪拜。
这是大不敬的,门外的弟子们怒了。
他们一辈子挤破头都不一定有资格进到洛南阁祠堂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不敬江家老祖宗!
相比气疯了的弟子,江浔尧就镇定了许多,只是碍于身边有人,于是规规矩矩地走进祠堂,温声道,
“兄长心中有怨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你们先退下吧,我开导开导他,不必禀报父亲了。”
言罢,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众弟子虽心有不满,但见主人家都发话了,只得离去。
走到转角时,江浔之听见了几名弟子的窃窃私语。
“少主这脾气也太好了吧,这要是我哥我早上去给他一拳了。”
“就是,少主就不怕这小子抢了他的位置吗?还对他这么好,怕是到最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话可不能说太满,这小子娘都没了,哪来资本跟少主争啊,现在那无骨凤爪这么受宠,吹吹枕边风,这阁主之位都非少主莫属。”
“可不是嘛,如果这小子真得江阁主器重,也不至于回来连件干净衣服都不给换,就来认祖归宗了。”
“谁知道呢,唉。”
“嘘,小点声,被听到可就完了。”
“走走走,快走……”
虽然这几名弟子特地压低了声音,但修仙之人五感灵敏于常人,祠堂内二人听了个一字不落。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江浔之身上的衣服此时格外突兀。
还是江浔尧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没事,哥,我理解你,你母亲的牌位就在这里,其他列祖列宗你若不拜,我也不会告诉爹娘的,咱家不怎么忌讳这些的。”
江浔尧指的牌位上刻着“洛南阁阁主前夫人 沈黎”,江浔之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沉默半晌,又恢复如常。
江浔之对这个弟弟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在确认弟子走远后,拽着江浔尧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弟呀,从今往后,你是我哥!”
江浔尧:“……”
这时,祠堂外传来打更声,“戌时已过,亥时到!”
江浔尧才万般无奈地扶起江浔之,“好了,哥,时辰不早了,快拜完令慈,早些休息吧,今晚咱兄弟两住一个房间,好好跟你聊聊天。”说完朝江浔之眨了眨眼。
江浔之会意,转头走向其母牌位前,此时江浔尧也很识趣地退出了祠堂,顺带关上了祠堂的门。
大门关闭后,江浔之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不同于刚刚大殿上的虚伪,此时江浔之全身上下似乎都透着一股寒气。
江浔之原本想对母亲说他一定会查清当年她身死之事,却哽咽着没有说出口。最后跪在了母亲牌位前。
许久,只蹦出来一句,“娘……之儿想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浔尧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祠堂的门,见江浔之还跪在沈黎牌位前,温声道,
“哥,宵禁时间快到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嗯……”
江浔之不想让江浔尧为难,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临走前,江浔之喃喃道:“娘,之儿还会回来看你的。”
江浔尧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一路上两兄弟罕见地没说话,只有江浔尧低沉的咳嗽声。
直到进了江浔尧的房间,江浔之才终于回过神来。
江浔之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房间,宽敞不说,还有几书架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
房后有一道小门,通向一个精致的后花园,床榻也不知比常人家大上多少倍,还是用金丝楠木制成的。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却也不令人感觉刺鼻。
总的来说,这房间乍一看还算朴素,实则处处透着奢华之气。
“我房间比较单调,哥你别嫌弃咳咳咳……”江浔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像是故意炫耀。
江浔之的脸差点绷不住了,心想:这小祖宗是真不知道他这房间值多少钱?单调?我也想要金丝楠木做的单调!
“有热水吗?”江浔之表面上还是神色如常地问。
“啊?哥,你换人格啦?”江浔尧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刚刚还满脸阴云的人突然和人谈笑风生,换谁谁不震惊。
江浔之“……”
江浔尧见他哥哥这样,放下了心。
“热水没有,但我有个私人温泉,你要是不介意,可以随便用。”
江浔尧说着,将江浔之带到了一处别院。
“好嘞,走走走,快带我去瞧瞧!”
但很快,江浔之就说不出话来了。
当他进到那处别院时,瞬间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弟子挤破头想得到阁主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