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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洛子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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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醒来，齐绥之睁开眼，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这时一声推门声响起：“哥哥醒了？我去为你买早餐了。”
齐绥之答谢道：“多谢衣衣。”
“快趁热吃吧，哥哥。”谢无衣将一套精致的餐具铺开，置于茶桌，“这些都是镇上最好的饭店的吃食，我不知道哥哥的口味，就全买回来了。”
“衣衣，你不必如此，本来理应是我照顾你的，今日睡过头了，抱歉啊……”齐绥之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已经吃过了。哥哥放心，方才我回来时，正好从那学堂门口路过，还未开门。”谢无衣坐下，倒了口茶，“不过那女孩，似乎真是在那里坐了一夜。”
齐绥之也没多大胃口，心里既惦记着笛语的情况，又盘算着接下来的对策。
“我们走吧，去学堂。”齐绥之温声。
待二人赶到时，学堂恰好开门。只见那少女惊然起身，看着眼前已经拒绝过自己不知多少次的教书先生，又垂下了头。
“叶依竹?随我来吧。”出乎意料地，老先生居然真的肯收她听学了。
少女心中欣喜，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昨夜那白衣男子的身影。
谢谢你。她小声在心底说道。
“衣衣，我们需在这里等一等，那男子应会再次现身。”齐绥之与谢无衣坐在不远处的茶社，注意着这里的一切。
“明白，哥哥，答案应该就藏在他身上了。”谢无衣回应道。
“我设了通讯令，可以听到学堂里的动静。衣衣，你把手给我，这样你也能听到了。”齐绥之冲谢无衣伸出手。
谢无衣愣了愣，长睫微垂，似是在极力隐藏些什么情绪。不过不久，又是一副笑眼吟吟：“好，多谢哥哥。”
齐缓之接过谢无衣伸过来的手，念了个法诀，流畅地在他手掌心画了一道符。指尖触碰的瞬间，像有蝶翅扑闪而过，又留下丝丝暖意。
“好了，衣衣，你试试看，能不能听见?”齐绥之问道。
谢无衣轻轻攥住了拳 ，嘴角有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他哪里需要什么符咒呢?只要他想，百里外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楚。
只不过……这样，足矣。
“听得见，哥哥。学堂里有情况了。”谢无衣望向齐绥之。
“似乎是其他学子和那小姑娘发生冲突了。我们先静观其变。”齐绥之回道。
此时，学堂正处于一片慌乱。
一名肥头大耳的公子哥正指着叶依竹，大声斥道：“就你这种晦气还配和我一起上课?自己回去找你那醉鬼老爹吧，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真是一家子的晦气！”
叶依竹本被推倒在地，听到这番话，抹了抹脸上的脏污，站起身，走到胖哥儿身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说什么?”
胖哥儿丝毫不慌，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说你呢，耳朵聋了?有多远滚多远去，晦气玩意。”
叶依竹突然仰起头，趁着胖哥儿说话的间隙，抬起巴掌向他抽去。
“啪”的一声，胖哥儿的脸上留下巴掌大的红印。
周围的同学都看呆了 ，胖哥儿自己也呆了。
随之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刘大海，你居然被扇巴掌了 ！ 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 ！”
这下轮到胖哥儿哭了。他爹可是这镇上有名的盐商，加上这么一个独儿，平日里是惯得不得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啊啊啊哇哇哇 ，我要找我爹！ 打死你!”
叶依竹面不改色：“你可以说我，但你不能说我娘。不就是命吗?愿意取便取去。不过——”她凑上前，压低音量，“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胖哥儿被她周身的低气压给吓住了 ，支支吾吾地反驳道 ：“你以为我怕你?要不是你搞偷袭，有你好看的！”
“咳咳，吵什么。”老先生拄着拐杖 ，从书房出来 ，直直走向二人 ：“叶依竹，你出手打人了 ?”
“是。”少女面不改色。
“学堂有规矩，凡是出手打人者，取消听学资格。”老人示意身边书童，作势要将她赶出去。
“这……先生，是刘大海先骂人的呀！”周围有学生忍不住，小声反驳道。
“对啊对啊，他骂人的话真挺难听的。”
“就是！ 以前还以为叶依竹是个怂包，没想到还这么硬气 ，我还挺佩服呢……”众人纷纷附和。
“住口！ 你们谁再帮她说话，罚抄一百遍《道德经》。”老人用力一杵拐杖，周边登时便安静了下来。
他接着说 ：“规矩就是规矩，刚进学第一天就打人，我这儿也容不下你了 ，你走吧。”说罢，用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没想到这教书先生看似慈眉善目，竟也是个贪财怕势之人。”齐绥之开了观眼，见院中情形，不觉有些不平。
“我行走四方，见过无数这种人面兽心的人，表面上高尚，实际却现实得很。”谢无衣抿了口茶水，看向齐绥之。
“也是 ，力量弱小，免不了受人欺压。”说着，齐绥之叹了口气。
“哥哥不要叹气，这世人千千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要想把决定权握在自己手中，只有变得足够强大。”谢无衣道。
这时，叶依竹已背着包裹，从学院出来。她四下张望，似是在决定些什么。
一阵犹豫后，她径直走向了邮馆，同那邮差交待了些什么，随即向城门走去。
“估计她是要给父亲带些话，便不设通讯令了。“齐绥之心中想道。
“衣衣，我们跟上。”齐绥之道。
“好，哥哥。”谢无衣跟上齐绥之的步伐。
此时，城门外。
叶依竹看着眼前白马上的翩翩公子，难掩欣喜之情：“洛公子?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那白衣公子下马，伸出手 ：“走吧，我陪你去寻你母亲。”
叶依竹讶异：“你都知道了 ?对不起啊，浪费了你一片好心。”
洛子渊无奈地回道：“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为何还要向我道歉呢?”
他皱皱眉，关切地问：“除了那教书先生把你赶了出来，他们还有没有再为难你?”
“没有没有，我会保护自己，他们也最多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叶依竹故作轻松地回答。
“你大可不必如此勉强，你与我……虽在……昨日才相识，但我承诺了的事，就一定会办到。”洛子渊摸摸她的头，继续道：“你要是相信我，我便帮你一起去寻你阿娘，在此期间，我会保护好你的。”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叶依竹低下头，“你是除我阿娘外，第二个对我如此好的人。其他人都视我为晦气，对我避之不及，而你却只是与我有着一面之缘的萍水相逢 ，却愿意如此帮我。”
“其实……算了，我们走吧。”洛子渊似是在犹豫什么，又终究没有说出口。
两人一马，朝着南边而去。
二人来到驿馆歇脚。
“听说了吗?这附近有妖怪，专门剁人手，怪吓人的！”几名旅人大声交谈。
“真的吗?在哪里?看来不能走这条路了，保命要紧。”其中一人道。
“千真万确，就在这附近山林中，听说还是树妖，一进去那林子，就等于进了那妖的老巢咯。”小二端着酒，附和道。
“看来此地也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一行人纷纷提起行囊，向外离去。
“洛哥哥，我们去看看。”叶依竹提议。
“好。”洛子渊提起剑，二人一同上了山。
这山中光景诡异得紧。黑雾弥漫，整片树林被笼罩在一股血腥味里。到处是骇人的白骨 ，每走几步路便是咕嘟冒着泡的血潭。
“小竹，你确定你母亲就在这里吗?”洛子渊看着叶依竹，她在一棵树前停下，随后笃定地说：“我是半妖 ，能感知到妖的气息。她就在这附近。”
话刚说完 ，一阵大风刮起，将叶依竹悬在半空，随即便是一道女声：“又来一个送死的?这细皮嫩肉的，我还有点舍不得呢……哈哈哈，是先剁手，还是先剁脚呢……”
洛子渊拔出剑：“你放开她 ！”说罢，奋力向树妖刺去。那树妖只微微一个侧身，便完美避开了洛子渊的进攻，随即抬手轻轻一弹，长剑顿时化为乌有！
“母亲 ！是我啊，我是小竹，我来找你了！”叶依竹见状，急得大声喊道。
那妖听罢，思索了一阵，又开口问道 ：“你父亲，可是叶沉?”
“是啊 ，娘亲，你曾经教导我，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变得足够强大。可是 ，你走以后，我们家没能力再供我去学堂了。”叶依竹垂下头。
“我不是你母亲，你母亲，早在十年前 ，便被那群愚蠢的人类给杀死了。”树妖将她放下，背对着她。
“可为何你身上有她的气息?我不信 ！ 母亲，你看看小竹，我已经长大了 ，可以保护好你了 ，你跟我走 ，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叶依竹上前几步 ，试图去碰触她的发丝。
“我没有骗你。你母亲的的确确，已经消失了。你所感知到的气息，是我体内她的妖丹。”树妖转身看向她，叹了一口气， “我是她的妹妹。当年我与你母亲双双被捕，而我则被挖去妖丹，你母亲在最后一刻将她的妖丹给了我，用尽全力将我送了出来。而她，却永远离开了。”
“怎会这样?不可能！母亲说过，她永远不会离开的！ ”叶依竹哭着摇头。
“傻孩子，你还真是和你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可惜，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这儿 ，树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痛恨道 ：“都是那群可恶的人类，欺我们至此。如今我见一个人类 ，便剁一双他们的脏手。那是他们欠我们的。”
“您收手吧，他们都是无辜的。当年参与的人 ，估计早就被您清理了吧?”叶依竹带着哭腔。
“都这样了你还帮他们说话?你是不知道我们妖在他们心中是多么丑恶的象征，无论我们做什么 ，都是错的，就连跟心爱之人相守一辈子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这儿，树妖的眼中更添恨意：“说起你那没用的爹我就来气，当年你母亲被他们捉走时，实际上他根本就没上山，就在院子里柴禾堆后躲着呢。眼见着姐姐被那群人带走，他却一言不发。要不是担心你没人抚养，我早把他给……”
树妖从怀中掏出一只银手镯：“小竹，你走吧。这是你母亲的东西 ，现在还给你。我在这里面注入了妖力，要是遇上危险，它会保护你。”说罢，又化形，将那妖丹送入她体内 ：“这也是你母亲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 ，我也放心了。”
叶依竹摆摆头，满是抗拒：“那您呢?您没了妖丹，会魂飞魄散的啊 ！”
树妖在最后一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已经叫那些人千倍万倍地补偿我们，现在也是时候说再见了。小竹，你和他们人类，终究不会是一路人。你要记得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
说罢，眨眼间，树妖化为乌有，彻底消失了。
叶依竹蹲在地上，没再说话。
